“如果,你真的想从寡人这里借调十万精兵的话,那么,巧瑛的后半生就交给寡人来照顾吧……弈盛宇,寡人的王辇会在今夜三更时分,准时的停在樊府的正门,寡人只等你一炷香的时间。这一对虎符是调动朗弧关十万精兵的令牌,这一枚雌虎寡人可以先给你,怎么取舍,你自己定夺吧……”
大胜历纪元9979年,秋末的最后一个黄昏。阴沉的天空下,绵绵的秋雨将整个翰壤城浇淋的越发凄冷。
在朝丽郡国的王宫青鸾宫处,黯然魂销的弈盛宇在赫连雄先的搀扶下,从宫门内缓步走出来,彼此无言的气氛比这天更加阴翳和苍凉。
此时,弈盛宇的整个脑海里,朝丽郡国当今王上嘉威王的最后一席话,仍然在不停的萦绕着:“弈盛宇,这国书你拿走吧,你回去告诉唐王,他答应割让给朝丽的三十座城池和千万顷的疆域,寡人不稀罕。更不稀罕有朝一日他一统了大夏帝国的江山,会永世免去朝丽岁贡的狗屁承诺。寡人只想从你的手中夺回曾经应该属于寡人的女人。纵然以此手段寡人会被天下人永世唾弃,会被朝丽的臣民咒骂是个昏君,但又何妨!纵然寡人有一天遭了报应失了这江山,失了这青鸾宫和这尊王座,又何妨!寡人的余生,有巧瑛足矣。”
“弈盛宇,是不是感到这一幕特别熟悉?哈哈……九年前,你用朝丽的江山骗走了寡人的女人。九年后,你却要用你的女人来换取别人的江山。这就是报应,哈哈!世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
“卑鄙,无耻的小人,他水岳擎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附庸国的小王,也敢如此这般折辱你我。若是当年没有储君的首肯,没有你我二人的辅佐,他岂能坐上朝丽郡国的王座。哼,九年前,他早已是苍蓝山下的孤魂野鬼。”
清冷的大街上,赫连雄先突然低声咒骂起来,他看着身旁的弈盛宇劝慰道:“盛宇兄,这兵咱兄弟不借了,这大夏的江山咱也不保了。这都快十年了,储君与圣女已经失踪九年了,说句大不敬的话,也许他们早已不在这人世上了……如今,咱们保了唐王整整六年,以眼下的实力他黎正合足可偏安一隅,自在逍遥个几十年。盛宇兄,咱们该做的都做了,也算对得住储君对咱们兄弟当年的知遇之恩了。唉,让黎正合那小子自己折腾去吧,咱们这就回樊府,带上巧瑛和孩子们,从圣王渡直接坐船去灵韵岛,快活似神仙去,咱们……”
“这就放弃了吗?”
弈盛宇忽然开口打断赫连雄先的话,沙哑的嗓音仿佛他曾撕心裂肺的吼了整整一万年。
弈盛宇缓缓扬起低垂的脑袋抬眼看着赫连雄先,之前一直茫然失措的眼神正在逐渐聚焦。只见他拧着眉头,双手攥着拳头慢慢的直起了腰板。面对赫连雄先一字一句的问道:“赫连雄先,告诉我,你就准备这样放弃了吗?如果就这样放弃的话,你,会甘心吗?”
“我……”
刚刚还慷慨激昂的赫连雄先竟无言以对,因为在他听到弈盛宇质问的这一瞬,他内心深处的答案竟然是:自己怎么能甘心。
放弃一切,一走了之,那只是他的气话罢了。三十七年的人生片段像一部快进的电影,在赫连雄先的脑海里一幕幕重播,为了心中的野望,他失去的东西早已难以计算。
“做人千万不要骗自己,尤其是你,雄先。如果我弈盛宇此生最后的一个兄弟是一个连自己都要欺骗的人,也许我弈盛宇真的该死,真的不该再活在这个世上。”
弈盛宇长吸了一口气说道:“想一想,雄先,你好好的想一想,我们,储君,圣女,刀再荣,你,和我,我们为什么会聚到一起,我们这些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那是我们共同的梦,我们共同的理想,是我们在彼此眼中看到的那个世界,那个完美的世界……”
“但是……”
赫连雄先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想……”
弈盛宇举头仰望阴沉的天空,迎着冷冷的冰雨,滚烫的热泪与之混为一体从面颊滑落,只听他喃喃说道:“巧瑛会理解的,一定会的,她一直是一个懂事的女人,不是吗?”
弈盛宇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拳头,在他的手中,一对调兵虎符被他攥的吱吱嘎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