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西南边的梁州西侧被十万大山团团围住,此时正值严冬,站在梁洲边境一眼望去,连绵不断的群山洁白一片,呼啸的寒风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十万大山虽然是被叫做十万大山,可真正的数量却无从得知。这得益于它自身地形的险峻以及一部分大山被夹在两个国家之间的尴尬位置,所以两边的国家从没有人闲得慌去数是不是真的有十万大山,亦或者是拿它做什么文章。
在这十万大山里的某一处,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奇怪地形,四周大山紧密相连,比起别处更加连绵不断,被围住的中心却是一座小山,小山的下半部分没什么异样,上半部分却是像是被人削去了一半,十分平整。
这两个怪异地形单拿出来倒是没什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嘛!但这两个却诡异地凑到了一起,加上这里荒无人烟,这可就着实耐人寻味了。
此时正在小山上蹲着烤火的青年在初来这里的时候也问过那个领着他来到这儿的人,当时年龄尚小的他抬头朝着牵着自己手的人问:“这是你给削平的吗?”那人也倒诚实,摇着头回答:“不是,我可没那么大能耐,我发现这儿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青年想到这,心中不由的有些郁闷,随后却微微有了一些笑容,盘腿坐下。
青年身后有四个用木头搭建的屋子,其中一间是他住的,一间是存放那人逼着他学的一些东西以及一些食物,另外两间住的则是那人和自称是那人家仆的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
两人也正好从一间木屋走出,一前一后,前面那位看起来更年轻一些,一头黑色长发随意束起,不算俊却也不丑,看上去约摸能有个而立之年?身穿狐裘,一双手插在袖子里,带着一脸狡诈的笑容大步走向火堆。后面那位是个头发白到不能再白的老人,不过看起来倒是老当益壮,整个人透着一股刚毅的精气神,始终与前面那人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木屋到火堆,不过几步的事,两人很快就走到火堆边,前面那人毫不客气的坐下,丝毫不在意那青年的刺人目光,后面的那位老人则挺直的站在那人后面。
青年抬头对那老人招手说道:“黄老,你坐你的,这破地方寒风刺骨般的冷,还没个火炉。你年纪大,别得毛病,往不好的说,真有了点毛病,这深山里哪有人给你治,你说我说的对不?”老人听后一笑,也没坚持,在那人旁边坐下。
青年又转头望向那人,语气瞬间冰冷:“谁让你坐下的,自己去生火去!”
那人看似生气:“你怕黄老得病,就不怕我冻死在这十万大山中了?”
青年目光仍盯向他。
那人瞬间服软改口:“嘿嘿,再怎么说我不也是你舅父嘛,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我这么多年把你留在这里,自己不也是在这深山中待了这么多年嘛!”
青年终于转头看向火堆。
那人讪讪一笑。
三人无言。
许久,那人似乎变了个人,脸上再无半点嬉笑,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昨日说的那事,你好像不太意外,心里咋想的?说说呗!”
青年仍是面向火堆“能咋想,大概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打小就被我爹和你扔到这山里学这学那的,又从没见过娘,自己没什么事瞎琢磨,再说也没那么难猜。”
三人再次无言。
火堆隐隐有“啪啪”的声音。青年用手把木头推了推,以免上面的烧完火灭了。
依旧是那人首先开口:“那你准备?”
青年回答道:“先下山,去找我爹。然后,想去四处游历一番,看看如今的江湖。”
火堆就要灭了。
那人缓缓道:“其实你也不用非得背负我们这上一代的恩怨,还有我和你爹呢,把你扔在这里,也不是要让你去替我们俩给你娘报仇,实在是你爹那个样子没法照顾你。”
青年瞬间暴起,“照顾我?自打我上山,做饭,洗衣服,哪样不是我?你还好意思说照顾我?”
那人马上赔笑:“是是是,是舅父说错了!”
青年这才作罢,坐下来问那人,“按理来说,你跟我说你是什么狗屁评武阁的什么阁主,武功应该不差,为啥不自己去报仇,非要把我弄到这个地方待了这么多年?别跟我说什么潜心练武学习,我在山下一样能练!”
那人本想糊弄过去,只是听到最后一句只好坐罢“我自然有我的无奈之处。”
青年也并未追问,看了看面前即将熄灭的火堆,抬头对那人说:“送我下山吧!”
那人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自顾自的往下山的路走去,青年跟在后面,那老人却并没有跟上,而是转头回了木屋。
小山不大,一会就走到了下山的一条小路,走在前面的那人突然停下:“寒儿,不用你去给你娘报仇,这本就是我和你爹的事,没理由把那么重的担子交到你手上。”
被唤作寒儿的青年也停了下来,回答道:“我就只是想去外面看看,我最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不会白白送死去,在山上待的时间够久了,我可尚未及冠,正值青年,这些年听你说了那么多江湖的高手,心里痒痒,也想去混个高手试试,实在不行再跑回来练两年不就是了。再说山下我不也有个家嘛,总不能一直在山上呆着吧。”
那人也不在多说,继续向山下走,青年默默跟上。
下山路走到一半,青年突然问道:“这都要走了,没啥压箱底的厉害武功啥的?我可是想去混个高手当当,都自家人,别藏私!”
那人笑骂:“这时候是自家人了?刚才那会儿可是要冻死我!”
青年笑笑,却不说话,眯眼看向那人。那人赶紧说道:“好好好,我教行不行?!求人拜师还这么横!看好了!”
说罢,把插在两个袖口的手伸了出来,却不是掐咒抡胳膊大喊听上去就很厉害的武功名字,而是缓缓把手背了过去。
青年刚要开口,却突然感觉前面那人身上不知什么东西突然变了一样,只觉那人看上去虚无缥缈,却仍有实体,自己又好像能看到他的一呼一吸:呼气时好似平静湖面初起波澜,吸气则如气冲斗牛气势如虹,不知觉地,那青年好似沉入其中,神智愈发恍惚……
青年此时不知道的是,那人身上的变化正是那高手才有的体内气机的变化以及气息的改变。
“哎!到地方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好似将他从睡梦中叫醒,他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竟浑身冷汗,寒风从狐裘渗透,吹在湿透的薄衫上,格外的冷。
青年第一次觉得儿时那人跟他说自己很厉害,说的是实话。
那人显摆似的说道:“咋样,这招够不够压箱底!”
青年这才回神:“厉害是厉害,可你没教我啊!”
那人突然消失在青年眼前,洪亮的声音从群山中传来:“那可就得你自己领悟了,我只能教到这了,哈哈哈哈!”……
声音逐渐变小,青年也不去追,狠狠地踢了一脚尘土,笑骂道:“他娘的!”随后转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