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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道人易,做人难

瞧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背影,陆拾遗莫名觉着一阵失落,白幕雪是他下山修行,第一个认识的朋友,见她离去但觉心中有些压抑,个中滋味复杂,说不出的感觉。

顾青山望着陆拾遗一脸落寞的神态,笑了笑,道“怎么了?舍不得吗?”

陆拾遗不知顾青山言下何意,但仍是点了点头,道“白小姐,人很好,她当我是朋友,我也当她是朋友,确实有些舍不得”

顾青山没想到他如此坦白,但见陆拾遗目光清澈如水,纯净天然,知道他只是如同小孩子失去了要好的玩伴一样,舍不得白幕雪离开,想到这里,看了看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那道人影,又想到这几日来,白幕雪瞧着陆拾遗时目光中的异样,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道“拾遗,她跟他不是一路人,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也许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少年人情难自禁,到时泥足深陷痛苦的还是你们自己。”

听着顾青山莫名其妙的话语,陆拾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挠了挠头,问道“顾叔,你说的什么呀,怎地我一句也听不懂?”

顾青山却是摇了摇头,微笑道“你初下山不久,有些事情慢慢的就自然会懂啦。”

陆拾遗瞧着顾青山略有深意的笑容,茫然不知,好奇的又望了望他,道“顾叔,你笑的好怪?”

顾青山见他心思纯净,也不解释其中玄妙,还是由他自己领悟较好,毕竟有些事情,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想到这里,顾青山大笑了几声,不再理会陆拾遗,转身向着前方行去。

陆拾遗见此,更觉得好奇,忙追了上去纠缠顾青山,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二人一路行走,陆拾遗问东问西,顾青山却不回答,到了最后陆拾遗问的累了,也不再去问。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已经走到平河村,陆拾遗记得在这个地方还打了赵山怪一顿,正思忆时,忽见顾青山停住脚步,回头说道“马上天黑了,反正已经赶不上吃晚饭,不如咱们在这集市中随意吃点吧”

陆拾遗没有主意,自然听从顾青山的吩咐。

于是,顾青山在集市中找了一家叫作‘五哥饭馆’的店,这家饭馆似乎顾青山也是常客,刚进入店中,老板便将顾青山认了出来,与他随意寒暄几句后,便将他们引到靠东墙的一张饭桌。

顾青山叫了几个菜,点了一瓶酒,便与陆拾遗吃了起来,陆拾遗有些好奇顾青山面前杯中之物,见他小抿一口,又吃几口菜,模样甚是享受,不住好奇问道“这酒是什么味道?好喝么?”

顾青山见他问道,也是玩心大起,道“酒在这里,想知道什么味道?尝尝不就明白了么。”

陆拾遗小心翼翼的倒了一小口酒,看了看顾青山,又看了看杯中的酒水,随即一口饮尽。

白酒刚入口,陆拾遗顿觉像似咬了一口太阳一般,立时觉得嘴巴里全是火辣辣的,好不酸爽,本想吐出酒水,但一瞥眼间,见顾青山已经笑的前仰后据。

少年人喜爱逞强,陆拾遗怕顾青山取笑自己,索性眼睛一闭,竟强自吞入腹中。

白酒入腹,陆拾遗立时觉得腹中如同火烧,吐长着舌头,不住的急促吐纳,模样像极了燥热的小狗。

顾青山忍住笑道“味道如何?”

饶是如此,陆拾遗仍是不肯示弱,逞强说道“好喝是好喝,就是有点辣嘴。”

陆拾遗一番言语,惹得顾青山大笑不已,却也没有点破他的心思,余下吃罢饭后,两人便即走出了饭馆。

这时天色已黑,二人也不再耽搁,逞着月光明亮,便向着顾青家家中行去,走到平河村口时,陆拾遗远远便瞧见一道身影,急急忙忙,跌跌撞撞的从远处跑来。

伸手向那人一指,道“顾叔,那人怎么了,像是逃命一般奔跑”

陆拾遗脑府精炼后,五识比之常人皆要敏锐,目力自然极好,能瞧出很远。

顾青山本就上了年纪,眼力自然不如他,瞧了半天,才隐约见到远处,有一道身影,却不能看出那人是否如他所言什么急急忙忙,跌跌撞撞的,暗叹了一声,莫非自己真的老了?

失神了片刻,那人已跑近身前,顾青山打眼一瞧,原来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模样有些熟悉,只见他面色铁青,目光呆滞,仿若丢了魂一般,显是受到什么惊吓,心中正思索着好像那里见过这人。

却见那男子奔跑速度极快,转眼便与二人擦肩而逝,顾青山目光一亮,忽地想起那人是谁,道“原来是他!”

陆拾遗好奇的望着顾青山,问道“这人是谁呀?跑得很快啊,都快赶上我了”

听着陆拾遗似是自夸的言语,顾青山仿若听而不闻,继续道“这人是城里来的支教,是个小学老师,瞧他这模样像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且跟上去瞧瞧,他若出了事,这十里八村的皮猴子还不得翻了天”

望着顾青山认真的模样,知道事情严重,陆拾遗收起嬉笑之色,点了点头,正色道“也好,顾叔咱们快走吧,那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闻言,顾青山瞧着瞧那男子奔跑的方向,道“没事,瞧他的样子,应该去了学校,咱们直接奔那儿”

说罢,便带着陆拾遗从集市中拐进一巷子,又穿过几条村民房前小路,径直走向平河村西边的一所小学。

陆拾遗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学校,顾青山赶路之余,又给他普及了一下知识,说学校是给人识字读书的地方,而小学却是小朋友去的地方,另外除了小学,还有中学,大学,又给他说起自己的女儿,顾小彤就是在读大学等等事情。

听得陆拾遗羡慕不已,只想着要是自己也能读书,那该会有多好。

平河村的小学离集市中心不是很远,建在平河村西边一处地势开阔处,顾青山与陆拾遗二人说话间便已到达学校门口,尚自未进入学校,便见学校一楼北侧外人群涌动,里里外外算起来不下二十余人。

见到此状,顾青山与陆拾遗相视一眼,便走进了人群中,只听见村民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刘老师,这是怎么啦”

“什么怎么了?我刚才见他面色乌青,听说一进学校就倒地昏迷,我看八成是中邪了”

“不要胡说八道,二十几岁响当当的年纪,阳火足旺的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没瞧见王道士也来了吗?你猜他干什么来的?来玩的么”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陆拾遗却是没心没肺的瞧着热闹,觉得好玩极了,自打从上次逛了一回集市,不但褪去了怯生的性格,反而越来越喜欢人多的场合,终究还是少年人,逃不过喜爱热闹天性。

倒是顾青山一直眉头紧锁,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怕是没那么简单,嘀咕道“也不知道那刘老师怎么样了?可别出事才好。”

虽说顾青山嘀咕的小声,陆拾遗却听得了仔细,对着顾青山嘿嘿一笑,道“顾叔,咱们挤进去吧,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顾青山生性忠厚,说话行事具都规规矩矩,那会跟着陆拾遗胡闹,白了他一眼,道“这么多人,你挤到人了,怎么办?”

陆拾遗却是没好意思的抹了抹鼻子,道“小心点,不就是了,来吧。”

说罢,一把拉住顾青山的手,挤进了人群之中,他本就少年力劲,常年习练拳脚,力气比之村民不知大了多少,加上好奇心切,拉着顾青山一路直冲,便似洪水冲破堤坝,横扫无双,不多时,便从人群**了出来。

这番粗爆的举动,让得顾青山一路的给村民陪笑道歉。

村民见陆拾遗脸上稚嫩,是个少年郎,虽然毛毛躁躁的,却也没去怪罪他,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所以都报以微笑瞧着他,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的模样。

陆拾遗倒是没想太多,在他粗暴野蛮的方式下,轻松便冲出人群,抬眼一瞧,已经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伸头去看,见房间里面有四个老人,分别是一个老妇人,三个老者,其中三个老人穿着倒是挺普通,另一个老者却是穿着一件红边黑底的大宽袍,头戴一顶竖牌无沿圆帽,看起来颇为怪异。

而他们都是围绕着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正是他和顾青山路上碰上的那位。

看了一眼,便转头向顾青山问道“顾叔,你瞧那人怎么穿成那样?”

听着陆拾遗的话,顾青山也探首去瞧,一见之下,面色忽地变得凝重起来,轻声对陆拾遗说道“别说话,看着就行。”

望着顾青山脸色忽变,陆拾遗却也没好再问,侧头向那房间看去,只见那穿着怪异的老者,在那年轻男子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一会儿在他脸上瞧了瞧,一会儿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募地站立,伸手捻了捻颌下稀疏的胡须,沉思了片刻,道“小刘,这是中邪了,要隔煞。”

老者说话的声音不大,众人却是听的清楚,随即又是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

“怎地好端端的中邪了?”

“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没听王道士说么?”

听着众人吵闹的议论声,那老者忽地喝道“外面的,不要再吵了,谁家有过三年的雄鸡,拿一只过来。”

陆拾遗听着那老者说道,心中还在好奇,心想:要公鸡做什么?

正在陆拾遗思索间,忽听门外一道声音传来,“我家有,已经有四个年头了。”

那老者闻言,已经猜出说话的人是谁,便道“是张平顺吗?有就快拿来,小刘老师可容不得你再墨迹了。”

陆拾遗又听那声音说道“有是有,咋个算?论斤还是估算?”

这次那老者尚未开口,旁边的村民倒是先前发难,纷纷指责道。

“张平顺,人命关天的事,你还在瞎计较啥?”

“是啊,你先拿来,小刘老师到时还会少了你的钱”

“不错,不错,瞧你这计较劲儿,难怪一辈子打光棍”

那叫张平顺的人却是哈哈一笑,道“不是你家的鸡,一个个说的倒是轻巧,谁在磨牙,有本事掏钱出来,也让我见识见识各位的慷慨气度?”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哑然无声,只是你望望我,我瞧瞧你,却是没人出头了。

倒惹得那叫作张平顺的男人,一阵大笑,道“瞧你们这一个个装腔作势的模样,我呸……虚伪”

陆拾遗瞧着众人的脸色,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心想:原来说人容易,做人难,还真不如那张平顺做人来得直爽,痛快。

正在这时,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多少钱,这钱我出了?”

这道声音也将陆拾遗惊醒,转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是顾青山,不禁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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