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说到底是不甘心的,所以她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司徒涵身上。
自己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便就只剩下了司徒涵一个儿子。她也算幸运的,宫里多少妃嫔自入宫起,就未能有幸见过皇上一面。
瞧着面前已经长成翩翩少年郎的司徒涵,周贵妃感到十分欣慰。
可这般优秀的人却是唯独入不了皇上的眼睛,周贵妃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司徒湛从中作祟。没有司徒湛,太子宝座必定是司徒涵的。
自然,司徒湛成了周贵妃与司徒涵的眼中钉。
“娘娘!四皇子!”
周贵妃与司徒涵正在闲聊,忽然一个宫女赶来,瞧她神色匆匆,一张脸憋得通红,应当是出了什么大事。
周贵妃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她最是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一惊一乍不懂规矩,芝兰在她身边待了十几年,未必还不清楚?
司徒涵神情严肃,芝兰尚未开口,他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怎么了?”司徒涵立即询问芝兰。
芝兰是周贵妃的贴身宫女,亦是周贵妃在宫中最为信任的人。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同外面对接,周贵妃便直接交由芝兰负责。
她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对芝兰信任,倘若自己背地里干的事情被皇上知晓,她周贵妃自当死路一条。有芝兰当挡箭牌,就算不幸让皇上发现,周贵妃也有替自己挡刀子的人。
芝兰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做事更加卖力。两个人都算为了各自利益,这些年来也未有出现过什么差错。
“回四皇子的话,那……那派去太子和太子妃身边的人……死了。”芝兰说出这句话时腿都在发抖。
周贵妃的脾气芝兰是清楚的,要是周贵妃生气,她今日命都要丢到大半。
想到这里,芝兰更是害怕,双腿瘫软跪到了地上。
“你说什么?!”周贵妃勃然大怒,一双眸子狠狠瞪着芝兰。“你怎么做事的?明明前两日你还同我说一切顺利,现在告诉我郁安死了?”
周贵妃站起身,居高临下看向芝兰。
原本想着总算能够接近他们二人,周贵妃想要寻个法子笼络住舒媱,再借舒媱之手神不知鬼不觉毁了司徒湛,没想到中途又出了差错。
周贵妃心情一下子从天上跌入到了谷底。
“母妃,息怒。”司徒涵拉住周贵妃想要打芝兰的手。“这儿可是御花园,父皇经过必定看得见您在做什么,到时候您怎么解释?”
司徒涵比周贵妃冷静许多,仔细向周贵妃说清楚利弊之后,周贵妃随即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了手。
“算你运气好。”周贵妃冷哼。
按照她的脾气,今日芝兰搞砸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周贵妃怎会轻易放过。可司徒涵在中间劝服,周贵妃思来想去的确是这个道理。
她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又坐回到石凳上。
“这下子该怎么办?想来他死的莫名其妙,估计也是司徒湛动的手。”周贵妃又是叹了口气。“被司徒湛发现,之后再做事更要麻烦一些。”
周贵妃心头烦闷至极。
好端端的一个局,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竟被司徒湛看破,一番见招拆招,反而弄得周贵妃心慌。
司徒湛能够混到太子地位,总归是有些能力的。之所以周贵妃只能阴着来也是如此。
“被识破自是必然。”司徒涵不紧不慢,将桌上棋子一粒一粒放回到棋拖里。
一旁宫女看见后连忙上前,司徒涵轻轻挥了挥手,便让她们先行退下了。
转眼间亭子里只剩下周贵妃、司徒涵和芝兰三人。芝兰此时缩在一边,哪里敢说一句话。刚刚要不是司徒涵帮她说话,她现下恐怕早就丢了半条命。
一想到这里,芝兰更是后怕。
“母妃切莫心慌,我们与司徒湛作对又不是一日两日,他这般精明,恐怕早就知道。之所以郁安到现在才死,他这是在吊着我们呢。”司徒涵虽然说话语气平淡,可细细却能听得出他咬牙切齿,心中很是不满。
听到司徒涵的话,周贵妃大吃一惊。
“你是说,司徒湛早就发现了?”周贵妃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望向司徒涵。
“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了。”司徒涵双眸微虚,眼里闪过一道狠绝。他要再不快些解决了司徒湛,就等着司徒湛反过来对付他了。
这条路既然走了一截,就要走到尽头为止。
“你可有什么打算?”周贵妃现在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主意。她就是再精明,到底也还只是个妇人。尤其擅长后宫女人间的尔虞我诈,对于朝中权势,周贵妃略懂一二,也只是皮毛。
现在司徒涵年纪也合适,周贵妃许多事情都交由了司徒涵自己处理。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司徒涵起身,对着周贵妃微微鞠躬。“之后的事情恐怕要比我们想象中棘手不少,到时候还要母妃协助,儿臣先行在这里谢过母妃了。”
司徒涵的话说出来,便是让周贵妃无路可退。可即便他不说,周贵妃也会站在司徒涵这边。毕竟司徒涵是她上位的唯一希望,已经这把年纪还不忘与皇后争出输赢,可见周贵妃椅野心多大性子又有多执拗。
“你用不着这么客气,我是你的母妃,我不帮你帮谁?”周贵妃轻笑,语气是难得的和蔼。
发生了这档子事情,司徒涵和周贵妃都无心闲聊下去,两人招呼几句,吩咐对方都要谨慎一些,紧接着司徒涵便与周贵妃告别离开。
周贵妃回去寝宫,她正在气头上,与芝兰擦肩而过时都不斜看一眼。
芝兰倒吸一口冷气,周贵妃从她身旁经过时,她几乎害怕到窒息过去。
“四皇子。”
周贵妃走后,司徒涵随即紧跟着走出亭子。
听到芝兰喊声,司徒涵愣了愣,停下脚步回头打量芝兰。
“方才谢过四皇子。”芝兰低头道谢,语气十分温柔。她平日里因着常年伺候在周贵妃左右,性子也跟着周贵妃一样,养得嚣张跋扈,一双眼睛仿佛都要看在天上。
唯独面对司徒涵的事情,芝兰像是二八少女遇到如意郎君,娇羞模样一览无余。
“这件事情本来就与你无关。”司徒涵语气松缓,丝毫没有皇子架子。“太子我都难得搞定,何况你一介女子,母妃对你要求太高了。”
“不过你也别同她计较,她身边信任的人唯独几个,你算是宫中她数一数二亲近的,自然对你要求多,落到你身上的担子也重了许多。”司徒涵竟开始体谅起芝兰的心酸来。
芝兰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说起司徒涵和芝兰,两个人年纪相仿,芝兰还要大些,不过也算青梅竹马。芝兰喜欢司徒涵,就是不知司徒涵怎样想的。
他们两个一个贵为皇子,一个是宫女罢了。芝兰知晓他们之间身份悬殊,所以一直将这件事情闷着不说。
可是最近……
“好了,别哭了。”司徒涵伸手,十分自然替芝兰擦拭眼角泪珠。
芝兰浑身一颤。
从前芝兰未有察觉,这些日子司徒涵对她愈加温柔,引得芝兰春心荡漾。
也不知自己这算不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芝兰苦笑。
“好好照顾我母妃,别让她对你不信任了。”司徒涵将手搭在芝兰肩膀上,像是在宽慰芝兰一样。
芝兰刚刚还很是泄气,听到司徒涵如此温柔耐心的宽慰自己,她一下子没了感觉,甚至很是开心。
“这个奴婢知道。”芝兰重重点头。生怕司徒涵不相信自己。
“母妃身边就你一个人,我还要靠你知晓母妃近况,好关心她。”司徒涵笑了笑。“说来你也是我的恩人,要不然依照母妃这脾气,我空有孝心都不知如何施展。”
“四皇子言重了,奴婢乃是您和周贵妃身边的人,为了你们两个好,奴婢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司徒涵语气颇为宠溺,哪有一点不耐烦的感觉。“那我先走了,你好生调节心情,自个儿去哄哄我母妃。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跟了她那么久,未必就因为这件事情将你怎么样了?想想就不可能是吧。”
有了司徒涵安慰,芝兰顿时又生起信心。
不知何时下了一场大雨。
舒媱迷迷糊糊醒来时,雨已经停下,外面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人走在路上,还能溅的起水花来。
她有些冷,下意识将身上衣裳拢了拢。
琉璃和铃铛不在,舒媱也不想给她们添麻烦。她一个人起身,想要出去看看。
舒媱就记得自己听到郁安去世的消息,还未来得及多看郁安两眼,自己便没了知觉。
再后面……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门被舒媱打开,一阵凉爽的风扑面而来,舒媱立即清醒过来。
因着才下了一场大雨,院子里空气清新,连带着舒媱看眼前花草树木都要干净不少。
“这儿是些上好药材,我和爹爹的一点心意。怎么说现在这个样子也有我们的缘故,这些拿给舒姑娘调养身子应当足够。”白怜心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了司徒湛。
“谢谢。”司徒湛也不推脱,一边道谢一边接过。“这些天也给你们添麻烦了。”
舒媱刚要踏出院子,就看见司徒湛和白怜心站在不远处说话。
她停在原地,心中难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