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今天打烊了。”
洛凡收拾着桌面的餐具，听闻门口的铃铛作响，一阵寒风刺骨，头也不抬的说道。
“先生……”
洛凡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抬起头看了眼来人，是一个全身湿透的颓然青年。
“算了，看在老天心情不好生气的份上，再看在开张以来的第一单生意，我忍了，进去坐着吧。”
洛凡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冷风呼啸、雷雨交加的恶劣天气，把门关上，倒了杯热茶拿了条干毛巾递给青年，示意他坐下。
“知道规矩吧？说出你的目的之前，先说说你的故事吧。”
洛凡坐在青年的对面，伸手从茶几上取出一根牙签，毫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对着镜子张大嘴巴剔牙。
“我叫陆明，是师大的学生。刚上大一的时候，我交了个女朋友，我们俩的感情一直很好，那段时光对于我来说，每一天都是蓝天白云。”
陆明的身躯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捧着那杯热茶，见状洛凡从茶几下面找出了一条不知放置了多久，都快发霉的毯子披在陆明身上。
用洛凡的话说，能取暖就行，何必在意那么多的细节呢。
“以前的我们很单纯，她也从没有主动提出自己想要什么礼物，甚至我俩一起逛街的时候，她看到了她心仪已久的衣服，都是默默地走开了，我的家境不好，她不想增加我的负担，我明白。”
陆明顿了顿，喝了口捧在手里已经冰凉的茶，由于喝得太过着急，呛得自己一阵咳嗽。
“可自从上了大二，她就经常在我面前提起，她闺密的男朋友今天给她闺密送了项链，明天送了口红等等，攀比心谁都有，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不怪她，我更恨我自己的没用，只要她开心，因此我身兼多职拼命打工挣钱。”
一个七尺男儿，在洛凡面前，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洛凡轻轻敲击了桌面的纸巾盒，示意陆明随意用，不用客气，免得鼻涕眼泪啥的搞得哪都是，洛凡表示大冬天的不想洗地板。
“我每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但只要看到她开心，我觉得再累也值得。本来我俩都已在谈论带什么礼物去见对方的家长。但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陆明双眼泛红，突然大吼道。
洛凡一脸平静的看着情绪爆发的陆明，手早就偷偷摸向自己座椅下坐着的棒球棒，心里的小鹿早就在怦怦跳个不停，生怕陆明突然暴起，不分青红皂白锤他一顿。
“就在今天，我送外卖到一家酒店，开门的是衣衫不整的她，房间里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看到我时她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淡然的留下一句话，对不起，我俩不合适，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人！可我最后却怂了，怂到我还得笑呵呵的说一句，祝用餐愉快，麻烦五星好评。哈哈哈，我是有多没用，为什么，为什么！”
陆明撕心裂肺吼道，早已泪流满面。
唉～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洛凡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
“先生，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为什么真心到了最后都喂了狗！”
陆明双眼泛红，直盯着洛凡低吼道。
洛凡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一连串问题，而是问了陆明另一个问题。
“你来找我，是想要什么？”
“钱！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钱！都是因为钱，她才会离我而去，只要我有了钱，她一定会回来的！”
陆明的状态已接近疯狂。
洛凡摇了摇头，叹息道，“爱情里的一厢情愿，终究不会有好的结果，既然她选择了离开你，我相信她已不再是当初你俩初遇的她了，放下虽不易，但终归还是要放下，所谓过往云烟，花开花落。”
洛凡站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一个箱子，放在陆明面前。
“你既然都来了，想必也知道，我这是个当铺，当铺有当铺的规矩，你刚说了你想要钱，得到和付出成正比，这里是二十万，作为交换，我得收取你身上的一种情绪，你考虑下吧。”
洛凡说着，从背后书架上取出一个空瓶子，放置在茶几上，静候陆明的决定。
换作平时，陆明早就把洛凡当成精神病给送医院了，但今天不知为何，伤心欲绝的陆明漫无目的的在雨中宛如行尸走肉般，又像是冥冥之中的指引，他走进了这家“心灵当铺”。
“先生，如果当了我的情绪，以后还能取回来吗？”
陆明有些拿捏不定，但眼前的钱对他来说却是具有诱惑力的，有了这笔钱，自己可以缴纳学费，可以让父母不用再那么辛苦起早摸黑的干活了。
“当然可以，只要到时候你再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你也知道，到时候还得支付一笔不菲的保管费。考虑清楚了吗？”
洛凡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如果我俩有缘，如果到时候你还找得到我，看在缘分的份上，或许我会考虑让你取回去的。
“我决定了，就‘悲’吧！”
陆明深思熟虑后，看着洛凡认真的说道。
“悲是吗？确定了？一旦当了，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洛凡拿起茶几上的小瓶子，对于陆明的选择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仿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开玩笑，正常人要是让他选择剥夺自己身上的一种情绪，绝大部分都会选择“悲”。
“确定！再说了，等我有钱我还可以再赎回。”
陆明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
洛凡不再说什么，打开小瓶盖，用手轻轻地在陆明头上抓了一下，轻轻地把握在手心看似什么都没有的东西，放进了小瓶子里盖好。
“合作愉快。最后，我赠送你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有了选择必然就会有付出。就像你选择了钱，她又何曾不是。过去了的就让她过去吧，珍惜当下，没了她，你会遇到更好的下一个。”
洛凡说罢，挥挥手示意陆明可以离开了。
陆明拎着箱子站了起来，脸色微微挣扎了下，刚刚的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心中的那份悲伤之意的确消失的荡然无存。
他不确定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否对了，但先生说得没错，既然选择了，就好好的走下去吧。
陆明走到门口处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朝洛凡鞠了个躬，便开门走了出去。
刚刚那幕，对他来说像是做梦一样。
他回过头一看，不禁惊呆了，身后竟是一片野草地，哪有什么“心灵当铺”，如果不是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箱子，他真的怀疑自己撞鬼了。
洛凡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小瓶子对着灯光的方向，如果此时有人在场的话，定会发现洛凡的双眼变成了渗人的墨黑色。
一个通体透明淡蓝色的小家伙正在捶着瓶子，小眼神不满的瞪着洛凡，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快放我出去！”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洛凡把小瓶子挂在书架上，手指轻轻地弹了弹瓶身说道。
洛凡手一挥，小瓶子上顿时能上一层印记，上面写着“陆明，悲。”
“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洛凡裹紧身上的棉衣，摇摇晃晃的朝卧室走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