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茵县以西四十多里处的某个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名叫白头村。
“咯,咯咯……”伴随着公鸡高亢的打鸣声,太阳从东边的大地上缓缓升起。村落中的男人们大多也在这个时候爬起了身。
“嘘!轻点儿,孩子们还在睡觉呢”因为起床的动静稍微大了些,男人遭到了老婆的呵斥,他抱以歉意的笑了笑,随后踮起脚,静悄悄的走出了屋子,不过,关门的时候依然是发出了“咿呀”的声音。熟睡中的两个孩子皱了皱眉,转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妇人静静的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两个小家伙睡得还算老实,只不过嘴角都挂着一丝口水,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妇人轻轻擦去孩子们嘴边的口水,一脸宠溺的看着。
许久之后,两个孩子被母亲轻轻推醒。
“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两个孩子揉了揉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洗漱完毕之后,来到了餐桌前。
妇人从锅中盛出两碗菜饭端到了孩子们的面前,里面还各有一个剥好的煮鸡蛋。
“娘,爹爹又一早就去田里了吗?”小女孩看着母亲问道。
“是啊,天刚刚亮的时候,爹爹就起床了,哪像你们两个小懒虫啊,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知道起来”说着,妇人还用手逗了逗小女孩,小女孩被逗得“咯咯”直笑
“小孩子就应该多睡觉,这样才能快点长大呢”小男孩咽下嘴里的饭菜,继续说道“娘,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和爹爹早早的就下田,帮爹爹的忙。”
“娘,我出去玩了啊。”刚刚把碗里的菜饭吃完,男孩便匆匆跑了出去。
“哥哥,等等我”女孩见哥哥跑了,她也快速的吃下手中剩余的鸡蛋,追着哥哥也跑了出去。
“哎,慢点,别摔了。”妇人看着两个急匆匆的孩子,提醒道。
村子中间有一棵大树,此时,大树底下已经聚集了六七个小孩子,兄妹二人也在其中。
“狗蛋,你今天不用去先生家上课了吗。”小男孩看向年龄最大的孩子问道。
“先生有点私事去了镇上,所以今天便放了我们一天”被称作狗蛋的大男孩回答道。
“那你想好我们今天玩什么了吗?”又一个小男孩问道。
“听说,今天会从村外来一位说书先生。”大男孩狗蛋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指着众小孩说道。
“你听谁说的?”有小孩问道。
“我是听教书先生说的”狗蛋回答道。
“说书先生?和你的那位先生有什么区别吗?”小女孩问道。
“我的那位先生是教读书写字,做人道理的,而说书先生则是专门说故事的,各种光怪陆离,稀奇古怪的故事”对于后者,狗蛋在说话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那他什么时候会来呢?”小女孩再次问道。
“晌午之后吧。”狗蛋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
“晌午?晌午是什么时候啊?”小男孩疑惑的问道。
见众人都不知道,狗蛋便显得很有学问的样子说道“就是你吃完午饭之后”
“嘿!上了学,说的话都这么有学问了”一小孩有些羡慕的说道。
狗蛋此时心里乐开了花,想着虽然上学的时候背书是一件很让人烦躁的事,但是,现在能在一众小孩子之间有如鹤立鸡群一般,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美妙。
“那是,等你们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和我一样去先生的私塾去上学了,到时候咱们可都是有学问的人了”狗蛋看着一众小孩开心的说道。
现在正是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天气还有些微微的炎热,孩子们就这样背靠着大树坐着,树荫遮掩,微风拂过,一切都显得非常惬意。
“晌午啊,还要等好久呢。”小男孩突然说道。
孩子们此时都在满心欢喜的期盼着说书先生的到来,所以便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既然还要等好久,我们来玩将军与强盗的游戏吧,我是将军。”狗蛋也不管孩子们是不是愿意玩,便立即选了最好的人物。
“我是士兵”
“我是……”
孩子们陆陆续续的决定了自己的人物,反应稍慢的孩子虽然很不情愿,但依旧充当起了强盗的身份。孩子们从地上捡起了树枝,分成两拨,开始了艰苦卓绝的作战。
有了事情可做,孩子们只觉得时间飞逝,还没怎么玩呢,便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随着一声声吆喝,孩子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家。
到了家中,男人此时已经放下了锄头,洗了把脸,然后便坐到了桌前。小男孩和小女孩依照母亲的吩咐洗了手,也坐到了桌前等待。
“爹,你下午还去田里不?”小男孩问道
“不去了,你是有什么事要做吗”男人看着小男孩问道。
“狗蛋说今天晌午之后会有说书先生来咱们村子讲故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听了”小女孩抢先说道。
“上一次有说书先生来咱们村子的时候,天善你还在你娘亲的怀里呢,你说是吧,老婆”男人看着妇人说道。
妇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我呢?”小女孩追问道。
“你?那时候还没有你呢,一年多以后你才出生呢”妇人宠溺的看着小女孩说道。
很快,有一位说书先生将要来到白头村的消息随着吃午饭的时间,便在家家户户传开了。
正在村子里的人还都在吃午饭的时候,一位留着胡子的瘦弱老头已经来到了位于村子中心的大树下,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了折叠的桌椅,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放好,不摇也不晃,他就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很快一个吃完饭便跑出来的小孩首先发现了瘦弱老人。
老人也听到了脚步声,睁开眼便看见了孩子,他招了招手,小孩也不怕生,就这样走了过去。
老人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说到“去吧,和村里的人说,说书先生到了。”
小孩一听是说书先生,两眼一亮,撒开腿就向着村里跑去,边跑边喊“听故事喽,说书先生来喽,听故事喽……”
不一会儿,瘦弱老人的前方,满满当当的便都坐着人了,并且都是自己带上的小板凳。村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此时都在这里了。
瘦弱老人见人已经到齐了,便站起身,向众人行礼致意。
“鄙人姓刘,姑且算是巡游的说书先生,从今天起往后三天都会在今天这个地方说书,到时候还望各位能捧捧场”老人抱了抱拳,环顾了一圈,随后继续说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我们便开始吧”
村里的人此时都安静的听着姓刘的说书先生讲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故事,什么能飞天遁地的神人,又比如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有一大蛇在江水之中化成了蛟龙,这些都让常年生活在村里的村民们感到匪夷所思。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已经到黄昏了,老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今天就到这里吧,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是这个地方。”说完,老人收拾了桌椅,一手折扇,一手小巧水壶慢悠悠的朝着村外走去。
众人也提着小板凳向家的方向走去,是时候准备晚饭了。
三天之后……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的说书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也该和各位告别了,感谢各位三天来的捧场。”老人抱了抱拳,收拾了物品,便准备离去。
“刘先生,请留步。”人群中,一老人走了出来。
“我是这白头村的村长,这是我们东拼西凑,凑出来的五两银子,还望先生不嫌弃,能够收下。”村长双手捧着一把碎银说道。
说书先生也不推辞,接过了碎银装进了兜中,不嫌多也不嫌少。
夕阳西下,家家户户此时都已经吃完了晚饭,或是在自家院内乘凉,或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下棋、唠嗑。
“明天,我就准备去县城王老爷家去做杂活了。”男人望向妇人。
“去就去吧,孩子们我会照顾好的,田里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也会经常去看看。”妇人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说道。
小女孩趴在母亲的腿上,任凭那一双略显粗糙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划过,她只觉得非常的舒服。小男孩则在院内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追逐什么,不过倒也十分快乐。
弯弯月牙越升越高,已经快到午夜了,村里的人们此时大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小男孩的睡姿有些不规矩,一条腿搭在了妹妹的肚子上。
村外,一伙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们人人都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个个腰间都配着制式弯刀,数百人的队伍,整齐划一,没有一丝嘈杂。
“大人,前方便是白头村了,只有六十多户村民”
数百人的队伍前方,高头大马之上,正是这支队伍的首领。他的服饰明显与其他人不同,腰间佩的也不是弯刀,而是一柄长剑。
“既然都打听清楚了,那就去吧,记住,要做的干干净净喽”
白头村内,一男人出来起夜,正舒服的时候,他只觉得地面震荡,他揉了揉眼睛向前方望去,只见一群高头大马带起了阵阵黄沙。
“有强盗!有强盗!大家快醒醒!快醒醒……”他大声的呼喊着。
马的速度终究是比人快的,很快男人就被一刀毙命了。
村子里的人经过他这么一喊全都惊醒,男人们迅速的从家里拿出各种武器,锄头,钉耙。
“快,快让孩子们躲入地下。”男人拿上锄头迅速的冲出了屋外。
女人则立刻拉着两个孩子进入了地窖,把两人送进了墙边的暗格之中,随后爬了出去,在地窖入口处做了遮掩。
两边的实力实在是相差的太大了,一边是装备精良的‘强盗’,一边是拿着农具的村民,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白头村的男女老幼便都横尸在地。
“大人,白头村村民已经屠戮完毕了”一人来到了首领的身边说道。
“都检查过了吗?”首领看向手下。
“都检查了,老幼妇孺,一个也没放过”手下肯定的说道。
“好”
随后,一支队伍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暗格之中,男孩和女孩紧紧抱在一起,恐惧使他们瑟瑟发抖,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太阳缓缓地从东边升起,阳光渐渐洒满大地。男孩感受到了微弱的阳光之后,慢慢的从暗格之中爬了出来,地窖的小门此时是打开的,因为有人进来过。
他慢慢地爬了上去,一个人都没有,他轻轻的呼喊着妹妹,女孩和他一起慢慢的从地窖中爬了出来。
村子中的那棵大树底下此时铺满了尸体,一片修罗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