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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天降婚约

半醒半梦之间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划过脸庞,痒痒地,可约挠了挠,翻个身再睡,耳边隐隐传来一声低笑,脸又被拨弄的痒痒的,如是再三,她终于不耐烦的睁开眼,便见楚赋戏谑的眼,“瞧这怨妇状,莫是被我扰了春梦?”

被打扰了睡觉可约怒火中烧,“出去!”蒙个被子再睡。

楚赋哪是那么好打发的,死皮赖脸的坐在床边,“哟,这么急切,还想再续春梦?又何必那么麻烦,你身边不就坐着个多少春闺梦里人么?你想什么样的春梦本公子不能给你啊?……”

可约捂着耳朵不理,可她小看了楚赋缠人的功夫,他半趴在床上,轻扯着被子,“……你既然不愿起来,本公子只有陪你一起睡,陪你一起做春梦喽?”

可约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踢向他,“滚出去!”

却不防被他捉住玉足,修长的手指珍宠的抚摸着,“抬纤足,美人醉垂眸。碾碎梨花敷颜玉,采撷豆蔻画趾妩。拾得桃花骨。”

又是这副德性,可约心中寒碜,缩腿夺足,没想到这纤纤的浪子手劲竟很大,不仅没夺回反被她往前一拉,唇促不防及的便吻上她的脚心!

可约只觉身子一酥,支起着身子的手臂竟一软,几乎没瘫倒在床上!

楚赋笑的得意又猖狂,得寸进尺的吻上来,可约一警,抬起另一直腿便向他脑门踢去!楚赋毕竟会些功夫握住她另一腿,却深知再闹下去不好收场,玩笑似的松开她的脚,“这回醒了吧!”转首叫杏儿来伺候她穿衣服,然后神秘兮兮的道:“穿好了我有东西给你看。”说完出去。

被这一打扰可约那还有睡意,这个楚赋勾引女人本事真不少,自己差点着了道,以后要更加小心。洗完脸他已迫不急待的进来了,可约容色倦怠,目光却绝对锐利,“你最好真的有什么事!”

似乎知道方才唐突了她,楚赋赔着笑脸端来早餐,“你先吃些东西。”

可约一挑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楚赋也不生气,坐在她对面目光锁着她的脸笑得温柔多情。

“咦?那来这么多画?”杏儿吃惊的看着桌上七八幅画卷。

楚赋像是才想起所谓的正事,将那画一股脑拿到可约面前,打开,可约疑惑,“画的什么?”竟是一个苍颜白发的老太太,风干似的皮肤,掉了的眉毛,皱纹横生的脸,只是五官脸形不是老了的她是谁!

可约眉头纠结,楚赋却看入她眸里、深情的说,“这些天我一直在看你老了时候的样子,可越看越觉得,就算你变得这样老了、丑了,我还是不改对你的迷恋。”

可约一愕,就是一直冷心的木四也为那话怔忡。

他真的看了那幅画半个月之久?就算再美的女子看了半个月也会厌倦,何况还是个老太婆的样子!楚赋对苏可约是真心的么?

方才的警觉还在脑海,可约讥嘲的看向楚赋,“楚二公子费心了,但我不会有那么老的时候!”

对她的嘲讽早习以为常,楚赋并不生气反而痴痴道:“就是老了,我依然会像现在一般对你……”

可约冷声打断他的话,“不必!宁可韶华随风落,不等迟暮倚枝头。若有那么一日,我会在我老之前死去!”

楚赋一愣,讪讪道:“老了自有老了的风韵,我依然喜欢……”

可约眸光冷嘲,“韶华之时尚被你抛弃,更何况老了?楚二公子的花言巧语可真比皖青的容貌更加颠倒众生!”一挥手将那画卷扔到火炉里,顿时一股烟火伴着火焰腾起,燃着了屋里冷烈的战火!

楚赋一向是被人捧在掌心里呵护,何曾受过如此冷嘲,脾气再好也恼了,“我与皖青本就是交易,她爱上我的钱,我爱上她的脸,和我在一起我可也没亏待过她,金银珠宝随她想要便要。如今不爱了便弃之,有什么错?……”

“你也配说爱?”可约怒声打断他,“你这样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整日只知道拈花惹草的人也配说爱?”将余下的画卷一股脑全扔到火炉里,目光比火光更逼人,“你的爱是什么?是多少钱买一个女人的初夜?是哪一个女人春宵更温暖?”

楚赋脸黑如炭。可约依然不觉解恨,凭什么他一个男人将那么多女人玩弄于掌心?难道女人生来便是被他们这些男人辜负的吗?“你知道吗?与其被你爱,不如被你当众羞辱!——因为被你爱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啪!”一个耳光响亮的甩在可约脸上,嘲讽便这样止住!而楚赋愣愣地看着自己热辣辣的手掌,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他一怒之下竟打了她!

“……”

半晌可约抬起被打的脸,看向他,眼里没有怒没有恨,竟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若不是脸上鲜红的五指印和嘴角的血迹,楚赋会以为自己根本没有甩出那一巴掌!

而她再不语浑然无事的走到梳妆台前用丝帕一遍一遍的擦拭着指印,恍惚是什么脏物一般!眼见脸上已破皮渗出血迹来,再这样擦下去只怕要毁容了!楚赋又痛又恨,扯过她的手,“苏可约你到底想怎样?”

“放手。”她声音平静地没一丝温度。楚赋一松手便见她将手放在盆里用力的揉搓,“别用你那碰过无数人的手碰我!脏!”

“你!你!……”楚赋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恼火无足可发,猛地将桌子掀翻,杯盏茶壶摔得粉碎尤不解恨,而可约依然坐在梳妆台前神色自若的擦洗着手臂!

楚赋恨恨地指着她,一字一顿的道:“苏可约,苏可约,你给我听着,我楚赋对天发誓:若得不到你便剃光了头出家做和尚!”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誓言,大丈夫未立业何以成家的徐江竟忽然向皇上请旨赐婚,而要娶之人竟是苏可约,皇上略有所思准旨,为示对他的器重特定他们与安阳公主同日举行婚礼,驸马果然是舒词。

清晨的风带着夜的清寒,可约对着铜镜涂抹着药膏,门吱声一响,铜镜里便出现了一个肃清欣长的身影,是诗垠。

她没有请他坐,诗垠一向有洁癖,断然不会轻易踏足此地,当年他肯为红秀来,她便知道他必是真爱上她了,所以决然放手。“你有什么对策?”可约知道他是说圣旨的事。

可约对着镜子瞧了瞧耳中的明月铛,浅笑,“没有。没想到机关算尽竟然把我自己搭进去了。”

“我去找皇上。”关心则乱,他何曾如此鲁莽过?

可约拉住他,笑问:“你的手好了?”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来关心他的手臂,诗垠急道:“你还有心笑。”

“我是笑你怎么肯到这种地方来?”一如当年两小无猜时调笑的口吻,可见她的心情很好,诗垠知道通常她如此笑的时候便是有成竹于胸的时候,脸也松了下来,料得以她聪明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地位,倒是自己瞎****心。

“只是不相信你强要退婚竟是为了嫁给一个莽夫,怎么样?还是我帅吧,你重新考虑一下?”他表情一本正经,可说出的话却是平日里怎么也不会说的,一时间可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搞不懂可约也懒得去理会,“考虑是要考虑,但先要退了这婚才行啊。”

诗垠微微动容,“你有何打算?”

“打算倒没有,不过以我了解徐江此人对朋友忠诚,他与舒词相交颇深,也隐隐约约明白我与舒词的关系断不会做出横刀夺爱之事。而且又是什么原因令他忽然放下初衷要娶亲呢?”她手臂支撑着梳妆台,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敲击着锁骨,沉铮的声敲一下一下传到心底。她相信自己的魅力,但徐江劳师动众向皇上请旨还是出她意料。

“你以为?”诗垠见她如此动作便知道她心有疑惑,而且答案呼之欲出。

“据说徐江是楚家门生。”

“你认为是楚赋指示徐江如此做的?”看不出楚赋这样做的动机为何。苏序是舒太后舒简逼皇上所杀,徐江是楚家门生,楚舒两家一向交好,要娶她无异于向舒家断义,这楚赋到底是何意?她的离间计真的成功了?

“后院失火、声东击西、坐山观虎斗。”她眉角轻扬,神情骄傲,媚眼如丝。诗垠以前没见过她如此眼神,以前的她就像一待放的碧桃花,含羞带怯,惹人怜爱。如今这朵桃花已然盛开,在风刀霜刃中骄傲的在每个人心头络下片片桃花骨。

苏可约也是烈性女子,必然也不肯嫁给徐江。他与舒词这么多年兄弟定然知道既便只是春风一度,舒词也不可能放任苏可约嫁给别人,必然会提出退婚。两厢闹将起来必然精彩,他早已准备好了看戏。而经这一闹,可约与舒词怎么也不可能在一起,这一招无形之棒打鸳鸯倒是精彩的很!

“只怕反被老虎所伤。”可约嘴角一勾,笑得莫测。

“圣旨可不是儿戏。”提到圣旨诗垠眉头紧锁,脸上忽现怒气。可约从未问他与皇上从小关系挺好,一向对他敬慕有加,为何如今提到他会有怨气,“你有何打算?”

“打算么?”戴上明月铛,对着镜子照了照,她比了个兰花指,轻吟一句伶人调,“郎君既要看戏,妾身自然登台……”

诗垠便是一阵恍惚。

那一年元宵,他陪她去看花灯,路过戏台他驻足听戏,她却拉着他去买花灯,他听得正起劲被她拉走多少有些不快,可约却玩得高兴。回到苏府时他无意说起,她一甩衣袖,比了个兰花指,“郎君既要看戏,妾身自然登台……”接着那戏便唱了下去,字正腔圆,风姿楚楚,他才知道她为什么不屑听那些人唱戏。

从此以后他只听她唱戏。

只是多久没听过她唱戏了?十岁以后父亲便直接将他送到山里习武,从此极少有时间陪她,难得回家一次,她都会前去诗府等他,一等便是几天,晚上睡觉灯也不熄,怕万一他回来了错过了。可师父对他要求极其严格,他匆匆来去,有时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那时他不知道思念是如此刻骨铭心的东西,他虽也想念她,可总觉得大丈夫应该有所建树,怎么能被儿女情长所绊,对她的一腔柔情不以回应,渐渐疏远以至于斯。

可约回头,手指依然有一下无一下的敲着妆奁,眼神平静的看着神游太虚的诗垠,往事不堪看,陷入回忆的他又看到了什么?

“人生如戏,你从不会唱砸。”

“这是自然。”可约挑眉,眼中已有冷然之意。以前她都是在唱独角戏,而现在她再也不会自作多情的为一个人唱独角戏。要她唱戏,听戏得人自然要付出此代价。

——血,或泪。

“这剧本里可也有你的戏份呢!”她眉角带笑,眼里却未有笑意。她侧眉,倒想看看诗垠的戏如何个唱法。

诗垠不语,这是必然,楚赋想收的利无论是安阳还是可约,或者两者兼得,都不可能忽略诗垠,既然让舒词后院失火,又会给诗垠出什么阻碍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他一向疏狂自负,岂会有怕楚赋的道理?

可约笑了,诗垠看着她的笑容,忽而呢喃般的道:“我家院里的梅花开了,父亲知你一向喜欢梅花,许久未去很是想念,所以让我……请你去赏梅。”他一向冷漠的神情此刻却有些不自在,可约知道肯定是他想要邀请自己去赏梅,却不好开口,便假父之名,笑了笑,“真的许久没见伯父了,我也很想念他呢!你等我换件衣服。”

刚到诗府却听仆人说楚赋来访,可约似笑非笑的道:“你方唱罢我登场,戏已拉开帷幕了呢。”

诗垠让她先行去后院,去了书房,他们商议的正是舒词与安阳的婚时,他去时他们两人已谈罢,诗舜见他来了笑道:“我家后院里的梅花正开得好,让诗垠陪楚贤侄去观赏一下。”虽然他们两方敌对,但毕竟同朝为官表面上的礼仪还是要做足的。

“我也听说伯父家里的碎月梅风姿卓约,正想一观,那就有劳诗兄弟了。”楚赋彬彬一揖,诗垠冷漠的一颔首,带着他向后院里走去。

诗垠比他年龄小,楚赋一向知道他阴枭孤僻的性格,也不作计较,暗忖他有什么值得苏可约如此爱恨难明,离合不堪的。

一夜新雪覆盖满院,还未进院便闻到一股暗香,楚赋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好香,真是沁人心脾!”转过门槛入眼的便是一片雪白,雪白之上一根根虬媚的骨干傲然耸立,枝骨之上朵朵梅花羞羞然展开了娇颜,红的、白的、黄的交相开在雪地,令人眼前一亮。

“好景致!好景致啊!”楚赋叹息。这时梅园里传来一阵缥缥的歌声,似浮云划过水来,又似匹练泻于指端,说不出的舒滑平缓,似乎所有的烦心事都被这歌声所带走。

楚赋寻着歌声而去,清冷的雪铺满路径,那歌唱的女子立在红梅之下,雪衣红襟,纤腰楚楚,风姿绰约,正微踮着足尖攀折梅枝,漆黑如绦的头发吻贴着细白的脖颈,一黑一白分明的令人又是敬畏又是垂涎。

头发直垂至腰间,随着身姿水般荡漾,纤细的手指几乎隐于这雪色里,绯红的指甲丝毫不逊于红梅的嫣然,而她微仰的下颌极其秀气沿着柔软的脖颈缓缓没入红色衣襟。

她的鼻子小巧玲珑,耸耸的带着一股顽皮的倔劲,就像她的性格。眉睫如扇,落满了蛾黄的花蕊,偶尔一片花瓣落在她脸上却马上又自惭的滑落。

而她微翕合的两瓣唇似梅花在颤抖,楚赋忍不住喉节哽动。

她采了一束梅花抱于怀中,看到他们二人嫣然一笑,仿佛那日与楚赋争执被打的并不是她,“酒已温好了,等着你们来喝呢。”阵阵梅香里果然夹着缕缕酒香。楚赋也浑然无事似的嗅了嗅,“苏儿煮的可是西凤酒?没想到这酒里加了些梅花更加醇香。”

诗垠听他叫得如此亲切,眉不由一皱,瞧可约并没有吱声,心中不愉,知道可约的性子,和如今敏感的关系,不好越俎代庖说什么,闷闷地坐下。

可约将红梅放于青石桌上,揭开红泥火炉上的酒盖,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没想到楚公子对酒也有研究,那尝尝我煮的火候适当不适当。”

楚赋只觉酒不醉人人已醉了,“苏儿煮的哪有不适当?”说着兀自在石桌边座下。

可约莞尔为他斟了一杯酒,转身给诗垠斟酒,他却突然伸手抚去她额际的落梅,动作亲昵而自然,“要梅花让下人去采便是了,怎么每次都自己动手,这么冷的天快喝杯酒暖暖身子。”将自己身前的酒递给她。

可约笑得颇有些无奈,“我说垠哥哥,你这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你明知道我喜欢梅花,难得开得如此美怎么不心动?”

一句“垠哥哥”叫得诗垠心花怒放,多久了?她没有如此叫过自己。

以前她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左一句“垠哥哥”,右一句“垠哥哥”的叫着,整个梅花丛都是她亲昵甜美的叫声。那时他不知道这声音是如此的动人心魄,只以失去之后才觉得如此的怀念,而今日她终于肯再次叫自己,失而复得的感觉令他心忍不住悸动,深深的看着她。

“可我说了那么多遍你似乎从来也没有记住啊。”他冷硬的脸一时变得很温柔很温柔,令楚赋都忍不住动容。

“我是记住了,但做不到。”端杯对二人道:“难得如此景致,我们干了这杯如何?”三人举杯而尽,楚赋轻佻的道:“苏儿方才唱的是什么歌?如此天籁,也只有苏儿这般天人唱的出呢。”

“这是垠哥哥以前作的一首诗,我胡乱凑了个调,楚公子别笑才是。”她并不为他的轻佻稍稍动色,举止适意,俨然一副大家风范。

楚赋心想,诗垠自幼年丧母,疏狂桀傲,又少年心性渴望一个女性的关心安抚,所以她虽比诗垠还小半岁,但在诗垠面前端庄从容,带着母性的关怀。可这个时期的少年最是叛逆,她在端庄的同时不乏少女的娇憨天真,令诗垠深深迷恋。

舒词游走江湖,不喜拘束,性格拘谨,不善女子交往,在他面前飒爽娇巧,颇有侠女风范,又有决断,有气魄,舒词一向最喜这样的人,何况还是个女子!

自己流连花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采不到的花,一向引以为傲,却也深感无趣。她以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轻佻魅惑,犀利刻薄,激起了自己的好胜心,在一步一步的较量中失了先机。

她能洞察他们三人的喜好,用最佳的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深深吸引他们的眼球,这个女人真得很不简单!

回味了番刚才的歌曲,“嗯,独酌江畔寒侧骨,剑断红尘雪纷飞。好诗,好歌。果然妙!苏儿歌喉如此甜美,再唱一曲下酒如何?楚某不才,吹埙伴奏。”

“盛情哪堪拒?”

楚赋莞尔一笑,可约随着埙且舞且歌,不成想他吹得曲子竟是第一次见面,他调戏她时写得那首小词,可约眸光一扫诗垠,随着曲子唱起,“抬纤足,美人醉垂眸……”白裙离合,衣袂飞舞,落花如蝶,她抬眸垂睑,俱是万千风情。“……碾碎梨花敷颜玉,采撷豆蔻画趾妩……拾得桃花骨……”

桃花骨三字如剑刺入诗垠心头,这样美的词却不是他写给她的,心中一愤,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便走。

楚赋看着她被诗垠拉得踉跄的脚步,桃花眼渐渐得出紧。

诗垠带可约去书房见苏舜,青石铺的路上盖满了雪,两旁种满了青松,走在路上可以闻到雪压松柏的清冷气息。可约以前也来过诗舜的书房,总觉得这条路便是对诗舜性格最好的诠释,清冷、坚毅、低调。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古朴庄严的房子,石阶旁矗立着两尊石狮子。诗垠送她到门口,阶拾而上,敲了敲虚掩着的门,进入。

书房里很安静,一个火盆,香炉里青烟袅袅,那香味都还是记忆里的檀香。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书案旁看书,石青色锦袍,玉带束腰,听得敲门放下书卷抬起头来。面色清冷,眼神暗敛,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威严却不如诗垠那般有年少的张扬,下颌倒是坚毅的相似,显然诗垠是遗传了他的相貌。

一年未见他的身材还是一样的匀称结实,只是鬓角几缕斑白使得他看上去更加沧桑沉稳。

“诗伯父,别来无恙啊?”可约一如当年在诗府时娇俏开口。

诗舜只是点了点头,小厮上来倒了茶,退下时掩住书房的门,他眼神看了看书桌上一根束发的巾带,正色道:“你让诗垠带的信我已看到了。”

可约早已收了娇俏之笑,面色冷定,“我等着听故事。”那巾带是那晚她束在诗垠发上的,用冰绫编织而成的,她便是要通过它给诗舜提一个醒。

她直接而凿定的语气一向是诗舜所喜欢的,“二十年前,尘瀛里忽然来了一个女子,她有倾国倾城之姿,一舞动京华。当时尘瀛里所有男子都为她倾倒,当然也包括你父亲、楚洵等人,甚至连一向清高的舒简都对她赞誉有加。——那时你父亲与他还是好友。——后来某一天,那个女子忽然消失了,你父亲也失去了联系,再然后便抱着你风雪之夜忽然回来。”

“那女子可是我娘?”四年之间父亲去了何处?是不是娶了那女子,然后生下了自己?那女子是不是那个冰绫的主人?

“你并不像她。”也不像苏序,所以她才会疑惑自己的身世。“那个女子是我惟一知道出现在你父亲生命里的女人。——她叫水凝。”

“伯父妙笔丹青既然见过必然也画的出。”不知楚赋所说那个凝水成冰的女子可是冰凝?

诗舜丝毫不为赞赏所动,“时隔二十年,画起来却有些困难。”

可约笑得娇俏,眼里却是刺骨的冰冷,“无妨!伯父慢慢画,等垠哥哥做了驸马时作为谢礼送我也不迟,到时再请伯父生动的讲一讲这个故事。”她知道诗舜一向是只看结果不信承诺的,她同意帮诗垠娶安阳,如今却是舒词成了准驸马,所以故意推托,逼她成全诗垠。

诗舜摇了摇头,“老夫做事一向一个脚印,这一步没走绝不想着迈下一步。”

“伯父的意思是……?”难道诗垠娶公主中间还有什么障碍?还是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帮助他?这老狐狸!

“你自幼与他一起长大,也知道他性子犟,不同意的事任何人也要求不了他。”他这个父亲也不例外。

“这是男儿的决断。伯父该以此为骄傲。”可约讥笑,老匹夫,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动了,看你还有多少能耐。

“当然。但若因一个女人,那便是耻辱了!”诗舜目光突然冷厉如刀,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般德行,还自毁手臂,他那一身功夫是他花费了多少心血才教成的,如今这把剑他还未用竟折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必须让他忘记这个妖女!

“人不风流枉少年。垠哥哥正当年少,风流风流也是应当。”可约对他的冷眼视若无睹。

“所以,想要老夫想要早点抱孙子,必须要他先忘掉一些事情。”终于言归正传了。

“这却不是伯父能左右的。”可约眼角一眯,脑中警钟大噪。

“贤侄却可以,不是吗?”他从容淡定的整理着书卷,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可约忽而大笑起来,“伯父是想给垠哥哥金针封脑?”

“有些东西,不该留在他脑中,就让他忘记,就像这些用过的废纸,没用了,付之一矩便可,留着也不中用,你说是不是?”随手将一沓旧稿纸扔在火盆里,火焰顿时一盛,书房里烟味更大。

“在你眼里是废纸,在别人眼里或许便是宝贝。你不是他,怎么知道那些东西于他有怎样的价值?”实施金针封脑,他要封住的当然是诗垠与她的往事,那些事情,便算他与诗垠从此萧郎是路人,便算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也绝不会忘记!

那是他们这一生里,惟一的一抹绚烂!他们怎么可能忘!

“我不知道那些东西于他有怎样的价值,但我知道水凝于你有怎样的价值,这两个价值值不值得换,你最清楚。”他算准了她为了揭开身世之秘不惜一切代价,才会如此交换。也只有忘了她,诗垠才会甘心的娶安阳公主,他也才能更好的掌握这个儿子!

“哈哈,果然姜是老得辣!不过诗伯父,我也要告诉你,这金针封脑可不是随便能用的,一不小心的话,您的人中龙凤的儿子可能会变成痴呆也说不定哦,您还是想清楚了再决定也不迟!”都说天下父母心,这个老狐狸竟然算计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来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竟比虎还要毒上几分!

“如果贤侄女真的手下有误,让我儿成了痴呆,那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只有养他一辈子了。”他无所谓的翻着书卷,竟像是在谈论某个不知名的人般。

可约冷笑,他是看着诗垠和她长大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他清楚,他知道她宁愿伤害自己也绝不会伤害诗垠的!所以才有恃无恐!那她就如了他的意!

“既然伯父如此信任我,不答应岂不是不孝!一言为定!”

诗舜这才抬眼,点了点头。“不过许久没有拿针,手生,需要熟练熟练才能动手。”

“这样更好。”他也需要找个时间将给诗垠下点药,否则清醒的时候他绝不肯让他们如此做的。

“告辞!”她实在不愿在这个屋子里多呆下去。诗舜见她走忽然开口道:“皇上让你嫁徐江,这其中深意你可知。”

可约嗤笑,“请您转告皇上,我是他的战贴,也会是他的刀刃。”

诗舜点了点头,可约潇洒而去,没看到转身的那一瞬诗舜眼里的忌惮!

皇上登基已来一直未掌实权,早已对舒氏恨入骨髓,赐婚便是向太后舒简示威!所以她说她是战贴,亦是刀刃,他指到那里,她便杀到那里!

可诗舜看到她眉眼里的另一句话:

——想玩快刀,便要做好被其刺伤的准备!

这个女子,以前是一把未开刃的刀,如今她的锋芒已渐渐显露,还需要烈火焚烧,才是一把绝世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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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以问答形式,简要介绍了中年男性的生理心理特点,重点阐述了中年男性的运动保健、饮食保健、四季养生保健、生活起居保健及常见疾病防治的知识。其文字通俗易懂,内容丰富,科学实用,可作为中年男性个人和家庭自我保健的常备用书,也可供基层医务人员参考。
  • 我爱过也正爱着

    我爱过也正爱着

    你见过狂风向你奔啸着涌来时的列车吗你喜欢过一个人吗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年少时,我曾一人奔赴两万里,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那是我整个青春里最盛大的一场烟火,唯一一场,远赴神灵,我爱过。
  • 诸神含苞待宰

    诸神含苞待宰

    好吧,因为一场音乐会,我穿越了,我很狗血的穿越了,穿越在这装神弄鬼的世界,真希望哪一天一觉醒来依然在地球,在这该死的世界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杀人也就算了,最后还要杀妖杀鬼杀神杀魔,该死的,真当我是屠夫吗?好吧,我承认,杀来杀去的确是有意思多了。
  • 未尝

    未尝

    被你拉出阴影的我根本无处可去,这种爱只会让我陷入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