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誉就在刘老汉家住下了。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誉醒过来时,刘老汉早就又准备好了早饭。
吃过早饭,李誉来到门外。此时,窦安正一个人站在门口,见李誉出来,他立刻收敛神色,直了直身体,恭敬地站好。
李誉信步走到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窦安感受到面前这个人无情的眼神,只感觉浑身冰冷,如同掉进冰窟窿里,他咬着牙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到底要怎么处置,还请您给个准话!”他对着李誉一抱拳,一副引颈就戮的慷慨样子,看来这一夜对他来说,也很是煎熬。
人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临近死亡!
李誉没有回答他,反而饶有趣味的看着他,问道:
“你那几个手下呢?”
“我全部给送去治伤了!”窦安再次梗着脖子回到。
他能这么做倒是出乎了李誉的意料。像他这种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货色,居然还有这样的担当。
“那就是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几个的事儿你也扛着了呗?”李誉眼神一狠,故做狰狞的样子问道。
“对!左右都是个死,老子认了!”
“啧啧啧,可惜了,本来你可以活下去的,但是你要这么选择,那可就活不了了!”李誉故意这么说着。
“这样吧,你把那几个手下在哪告诉我,我放你一条活路?”他又故意诱惑着窦安,语气活脱脱的就像引人堕落的恶魔。
听了李誉的话,窦安的内心十分的挣扎,他不想死,他想活啊!但是,想到那几个因为自己而残废的小弟,他,可以吗!
出来混是要讲义气的!他告诉自己。
但是,此时他的内心仿佛出现了一个恶魔,一直在告诉他,反正他们都残废了,也没有什么价值了,自己只要说出他们在哪,自己就可以活!
李誉看着窦安一直变幻的脸色,和挣扎的表情,就像看着猎物的猎人,和昨天窦安的眼神一样。可惜,现在两人的关系对换了。
过了好久,窦安艰难的做出了决定,他颓然一叹,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誉见此,一拳轰出!
拳头直直的停在窦安的额头,拳风将他的脸都吹的有些变形。
缓缓睁开双眼,窦安疑惑的看着李誉,根本不敢相信,李誉居然会手下留情。
“你应该谢谢刘老汉,他说要饶你一命。”李誉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啊!”窦安惊愕。
随后,他的内心就是一阵狂喜,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但是又不敢在李誉面前表露出来,生怕李誉又转变念头,一拳砸下来。
他相信李誉的话,因为面前这人没有必要骗自己,也就是说,刘老汉真的放过了他。想到这里,即便是窦安这样的恶人,心里也有些不是。
“放过你可以,但是有些事咱们先说好。”
窦安哪敢不从,连连点头。
“刘老汉的儿子因你而死,你要去他的坟前磕头道歉,日后每年祭日都去扫墓敬酒。”
“刘老汉一家人生活至此,也是因为你,你要将他家的财产如数奉还。”
“从今往后,刘老汉和那两个孩子,但又所需,皆由你来置办,替刘老汉的儿子来承担这份责任。”
李誉一条一条的和窦安说了个清楚,言下之意就是你把刘老汉儿子弄没了,那就你来当吧。
也不管听没听懂李誉话里的意思,反正窦安就只是点头应是。
“那行。你答应了就好!既然如此,你先去办两件事,我在这里等你。”说着,李誉就交代给了他两件事。
窦安用心记下了李誉的要求,然后一刻都不敢耽误,马不停蹄的就去操办了。
李誉又进去通知了刘老汉一声,让他等下跟着一起过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刘老汉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不多会儿,窦安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手里还拿着李誉要的东西。他一脸谄媚的将东西递给李誉,然后还笑呵呵地对着他旁边的刘老汉打着招呼,弄得刘老汉连翻白眼。
一切准备妥当,李誉叫来了刘老汉的孙子,一行人来至街上。
听从李誉的吩咐,李老汉那个小孙子拿起一面铜锣,“嘭!”“嘭!”“嘭!”的敲了起来。
一连敲了十几下,声音传出了老远,也把刘老汉家附近的各位招了出来。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李誉走到前面,开口说道:“诸位,今日请诸位来做个见证……”然后他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把刚才对窦安的要求又说了一遍。
李誉说完,众人只是小声的议论,却没人站出来说话。李誉也不恼,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袋子。
伸手朝袋子里一掏,一大把通宝就撒了出去,撒完这把钱,就接着朝前走去。
所以,今天的青莲乡就出现了这么奇怪的一幕。
李誉带着众人在前边走着,一边走还一边撒钱。刘老汉的孙子一路上是铜锣敲个不停,听到的人越来越多,刚开始是来凑热闹的,等听说李誉撒钱的时候,也就跟在了后边。
就这样,人越来越多,一传十,十传百的,等李誉走到了乡里的集市中心,这青莲乡大半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都跟在李誉的身后,等着捡钱。
行至这里,李誉准备好的钱也就撒完了,见人已经不少了,他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这次底下的众人议论更大了。
“呦,又是照顾老的,又是照顾小的,这不就是给人当儿子吗?”
“小声点,别乱说,当心窦老虎听到!”
“怕个球,这么多人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底下人的讨论,窦安此刻真的是抬不起头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死了算了,他想着。尤其可恶的是让自己出丑的这些东西,居然还是自己准备的,这和挖个坑自己跳有什么区别!
刘老汉此时也是一脸呆滞,没有理解李誉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看着李誉大把大把撒出去的钱,他这心哦,就像在滴血。
李誉没有管其他人什么反应,接着说道:
“城南四海帮李誉,在这里请大家做个见证!今日之事,铜锣开道,鬼神请听,众人见证!”
不知是因为人多势众,还是李誉自报家门,又或者那大把撒下去的通宝起了作用,这次大家都纷纷发声,同意见证了此事。
从此以后,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恶趣味,李誉这么做也是件好事,而且很有效果。
反正以后就是李誉不在此处,窦安最起码不敢再欺负刘老汉一家了,他见到刘老汉估计会绕着走了。至于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李誉也知道,强求不来的。
解决了这件事情后,在刘老汉的带领下,李誉等人又去了趟他儿子的墓地。
一处只摆了块石头的小坟头,窦安恭恭敬敬的给刘老汉的儿子磕了几个头。
刘老汉感激的看了李誉一眼,然后蹲下来,给坟头上了几把土,眼角含泪,低声念叨:“安息了,安息喽。”
等到众人回到家里,刘老汉再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惊喜!
他看见了一头牛,是的,就是他卖掉的那头!
李誉昨天就猜到刘老汉应该是把自己的牛卖了,再拿钱买来了招待自己的东西,所以他刚刚就让窦安去打听了一番,原价赎回了这头牛。
对于窦安这个地头蛇来说,这件事就是小事一桩,不过他刚才着急回来给李誉复命,就请那家人将牛送回来。对于窦老虎的东西,那家人肯定不敢贪墨,赶忙就给送了过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才他回来时没有带着牛的原因。
至此,也算是有了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了。
看着刘老汉还沉浸在自己的老伙计失而复得的喜悦里,李誉没有打扰他,示意旁边一脸纠结的窦安跟自己出来。
走到门外,也不管窦安心里什么想法,李誉开口问道:
“我有一件事要问你,实在不好回答,我也不会强求。”
“你所学的武功是何人传授?怎么招式凌乱不全,似乎残缺很多?”就在刚刚,他突然想到窦安昨日奇怪的表现,这才有此一问。
窦安听到李誉这么一问,脸色更加纠结了。
他现在对李誉的态度很复杂,李誉既害了他,也算是救了他。挣扎了好久,他才说道。
“就当是谢谢你不杀之恩了,不然我不会说的,我这一身所学是偶然练出来的,甚至这是不是武功我都不知道……”
听了窦安的讲述,李誉才明白了这一切。
原来,几年前的窦安也只是个小混混,根本不成气候,最起码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有底线,做事不择手段,做多也就是小偷小摸的。
后来有一次他实在是饿极了,打算去弄点东西卖了换钱喝酒,就进了乡里一处很久没人居住的院子里。然后他在那户人家的后院就发现了一些字还有几幅画,一开始他也没有在意,因为好玩对着练练,没想到真的叫他练成了。从那以后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强健,力气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这才有了横行乡里的窦老虎。
但是窦安不识字啊,光知道对着动作练,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至于什么招式的,他就更不会了,毕竟他连什么是武功都不知道,这就是个误入武者世界的幸运儿!
李誉不得不感慨这家伙的运气真好,像秦霄那些人,苦练十几年也不能入门。这家伙跟着几个动作练练居然还成了!
老天有时候真的不公啊,就是李誉也是各种大补之物加上每日药浴才有如今的境界,又怎能让人不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