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南宫曼再淡定,也顶不住一个人在自己耳边不停地大喊大叫,更别说面临陷入癫狂状态的夜涵扬言要彻底毁掉自己的威胁。
“叮——”南宫曼临时在木桌上拿起茶杯抵住夜涵向自己刺来的匕首,刀尖深入陶瓷之中卡住了。夜涵见状疯狂地拉扯着卡住的匕首,誓不把匕首夺回来不罢休。此时的夜涵已经失去了一国公主应有的理智和修养。
“我……我很抱歉,我并没有了解过你的感受,也没有询问过你的想法。”南宫曼在使劲攥着茶杯以免夜涵拔出匕首的同时艰难的开口。毕竟有关于道歉和煽情的话语从一个向来独来独往、冷酷无情的人的口中说出,天知道有多艰难。
即使没有原主的记忆,南宫曼还是可以从周围人的言行举止中拼凑出夜涵在人们心目中的样子:
“夜涵殿下从小就是个灾星,她出生那年边境就爆发了战争,多少难民流入京城啊,我记得那时候国主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呢。更别说她的娘亲都被她克死了。”
“就是说啊,当时娴妃多受宠啊。她想要什么东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就连国后娘娘也要给她三分薄面呢。如今倒是真应了红颜薄命这一说。”
“你们听说了吗,夜涵殿下当众说自己不把小女儿家的琴棋书画放在眼里,坚持去军营里学习骑射兵法。我们这些小女儿家啊估计也进不了夜涵殿下的眼睛呢。你再看看阿曼郡主,琴棋书画想想精通不说,还待人接物温婉有礼,都是皇家的女儿,怎么差别这么大哦。”
“那穿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竟然是夜涵殿下,军营里都是些男人,她一个女人家还在军营里待那么长时间,真是不顾及自己的未出阁的名声。”
“那个贵族小姐身后不跟几个丫鬟侍候着,偏偏这夜涵身后要么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要么就是面部狰狞的粗使婆子。”……
在夜涵一次次的拉扯之下,匕首脱离了陶瓷杯的束缚。夜涵知道自己雇凶绑人的事情怕是瞒不住这位表姐了。她狠下心肠,拿起匕首就向南宫曼的颈动脉划去,只有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现在也只有南宫曼死了这件事情才可以了结,她的茗哥哥才可以看到她。
夜涵手下的动作愈发狠厉,小巧玲珑的匕首在空气中化作一阵阵寒光。南宫曼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夜涵多年以来的境况的同情,但是同情一个人的遭遇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将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尊严、自己的脸面随意交由一个满怀恶意的人去随意践踏、随意处置。
夜涵习武也不是一年两年,她的身手和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的成年女性。更何况南宫曼的身体是一个娇生惯养,从未干过重活的病弱小姐,既是南宫曼先前做过一段时间的力量锻炼,在如今的情况下和夜涵硬拼,自己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刀刃近在咫尺,就像一条露出獠牙的毒蛇一般紧紧跟随着南宫曼。就在刀刃即将袭上南宫曼的脖颈的时候,南宫曼出于本能抬起胳膊一挡,又迅速后退几步。身上唯一的内衫衣袖被夜涵的力道生生撕裂,右臂前端也留下了不小的刀口。
女子雪白的藕臂上鲜红的血液流出,血液流过的地方形成了树枝般褐红色纹路,红色与白色交织形成巨大的视觉冲击。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让夜涵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天,她走在大街上,所有百姓见到她的时候都会恭敬地敛下目光。可是她知道一旦自己离开,所有人的表情就只会留下深恶痛绝。夜晚时分,年幼的她偷偷离开皇宫。夜涵就一个人安静地找到一处山峰,山下万家灯火,山上寂静空灵。执起一杯酒水敬明月,泪水却不争气的留下,她要怎么做才可以成为像南宫曼一样的成功。
“你怎么哭了?”稍显稚气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心。那一晚,他和她聊了好久好久,就算现在她记不得当时到底聊了些什么,但想起那一晚总会给她带来一些安慰。明月下的小公子,雪耀国的殷茗,是她出生以来唯一一个可以毫无恶意对她笑的人,也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一束光亮。
按照南宫曼对自己身手的了解,避开夜涵的攻击并不难,难的是灵魂与肉体的契合程度并不是很高,这使得原本就有限的体力流失的更加迅速。
既然不能硬碰硬,只能走迂回战术了。两个女子在狭小破烂的茅草屋里你追我赶。
夜涵意识到南宫曼体力愈发不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开始像猫咪追逐老鼠一样边追逐边逗弄南宫曼。片刻之后,南宫曼身上的衣服就变得破破烂烂的,雪白的酮体上也多了不少伤痕。
南宫曼突然停住,眼睛注视着夜涵的眸子。夜涵的动作一滞,就感觉南宫曼的眼睛有着不知名的魔力,吸引着她去注视着黑色的眼睛。周围的景物和南宫曼开始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直到夜涵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昏倒在地上。
南宫曼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挪到木桌附近坐下。这具身子太弱了,要不是夜涵失去了该有的理智一直想要杀她,根本抵挡不住。要是下一次来一个更厉害的人物,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与此同时安国公府的人乱成了一锅粥,纷纷拿着画像去找自家小姐。等南宫曼失踪的消息传到殷茗的耳朵里的时候,殷茗还在悠闲地和嫣涟对弈。棋盘上白子正处于颓落之势,周围的黑子已经牵制住了大半的白子。殷茗听完追风探查到的消息,手里又执一子,思索片刻后落下。此时的棋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子险胜。
“好歹是你未来的媳妇,也是当今唯一了解血樱的人了。你怎么一点出去找人的欲望都没有?”嫣涟凑近想要看看殷茗是不是在假装淡定。殷茗看了一眼,嫣涟就感觉殷茗瞟过的地方凉嗖嗖的,吓得他赶紧躲到追风的背后。
看到殷茗没有下一步动作,嫣涟壮着胆子在追风背后伸出脑袋,“小风啊,你看看你家主子总是吓唬我。我可告诉你,万一南宫曼回不来了,过不了多久,你家主子就要和她在黄泉见面了。”看似这番话是对追风说的,实际上是催促殷茗赶紧出去看看。说实话,嫣涟更想让殷茗早日摆脱血樱的纠缠,十多年来如一日他的身体一旦接触到女孩子,身上就会出现樱花般的红斑,整个人却会陷入寒冬般的温度中。就算是不碰到女子,这样的症状还是会一月发作一次。
殷茗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看来嫣涟的一番话还是对他起了作用。嫣涟推搡着追风,两人也步履匆匆的开始召集人手寻找阿曼郡主。
“你找的这个地方是专门克我的吧!四面八方都一模一样。”殿堂级路痴选手南宫曼多次离开茅草屋寻找出路,但都是无功而返。记不清那些路走过了,那些路还没有走过,这种无力感真的是令南宫曼无话可说。
殷茗按照记忆中蒙面人离开的方向一点点搜索,只是当时夜深人静,并没有几个人看到具体的方位。
正当南宫曼对着昏倒的夜涵喋喋不休的时候,一个黑袍男子走进了茅草屋。他看见蹲着说话的南宫曼时,眼神中的思念溢于言表。
一直被人盯着,南宫曼感觉背后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回过头却发现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公子,眉清目秀的。只是男子一直呆立在那里,让南宫曼以为他是误闯进来的傻子。
“小傻子,你知道出去的路吗?”南宫曼尽全力露出和善的笑容,只是因为笑的次数很少,脸上的笑容就像抽筋了一样。南宫曼只好收起了笑容,眼神里充满着期待,期待着小傻子可以把自己带出这片林子。
楚星翘看着衣服遮挡不住的春光,一时忘记了回应。然而就是这种呆呆傻傻的样子让南宫曼愈发肯定眼前的人是个傻子,大神经条的南宫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达到了衣不蔽体的程度。
楚星翘脱下自己的外袍搭在南宫曼的身上,一丝可疑的红晕爬上了他的耳朵和脸庞。在南宫曼炽热的眼神下,楚星翘点了点头,腼腆地像极了青春期的男孩子碰上暗恋对象。
楚星翘自觉承担了背着夜涵的责任,在路上南宫曼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楚星翘聊天,可是楚星翘满脑子都是那个在自己面前不断晃动的身躯,心虚的不敢回头看着南宫曼,更别说若无其事地和南宫曼聊天了。所以一路上都是南宫曼在自言自语:
“小傻子,你怎么会跑到这么荒凉偏僻的地方呢?是被人抛弃了吗?”
“小傻子,你有没有家啊?等出了这里,我帮你找家人好不好?”
“小傻子,你要是没有家人的话,你愿不愿意来我家呢?”……
身旁的女子穿着大一号的衣服,走路的样子像极了小企鹅。清婉的声音在荒芜的林间小道上回荡着,如何可以的话,楚星翘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身旁的姑娘可以一直一直陪他走下去,而不是突然之间无影无踪,再也寻不到她的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