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被以掌柜的身份在酒楼内待了下去,这一待就是一个月。
每每有客人来酒楼,掌柜的都要和他们解释一番,我现在是店小二了,已经不是掌柜了,以后叫我小二就行。
客人起初还不买账,我在你这酒楼喝了这么多年的酒还不知道你的规矩?
但掌柜的当着众人的面,叫一个少年掌柜,那少年一脸的嫌弃,说自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不是掌柜,在说你这酒楼值几个钱?白送我都不要。
掌柜的不爽了,嚷嚷说,我这是陛下亲自出资修建的酒楼,怎么就不好了?不就是破一点烂一点还漏雨吗?除此之外哪里不好?
反正一个是硬要把另一个送上掌柜之位,而另一个唯恐避之不及,整天混吃混喝,没事还和酒客们吹牛打屁。
这天,掌柜的又在和酒客吹嘘他的光荣事迹。
“二十年前,我还是鱼龙骑骁骑先锋时,蛮夷扰我疆土,屡次进犯边境,撮尔小国,也敢蹦跶,那时还没有镇南军,陛下一声令下,数万铁蹄无情碾压,尘烟滚滚,血流成河,杀得蛮夷肝胆俱裂。”
掌柜的拿起一坛酒一口喝了大半继续说道:“可那蛮夷国倒也有些手段,擅长游击作战,尤其是箭术高超,将我等引入天门关之内,一波箭雨落下,鱼龙骑先锋营倒下大半,然后自关内冲出一队手持奇怪兵刃的重甲兵士,那刀我从未见过,宽大锋利,刀面双刃,上宽下窄,蛮夷执刀立于阵前,待铁骑入阵后,刀光闪过,人马俱碎,我的胳膊也是在那时候被一刀斩下。”
云舒好笑地说道:“掌柜的,你不是说你那条胳膊是保护陛下才掉的吗?怎么?你有三头六臂不成?先后掉了五条胳膊?”
掌柜的不满说道:“去去去,一边去,破坏气氛。”
“那奇怪兵刃的确让铁骑吃尽了苦头,但我姜国又不是只有鱼龙骑,当下便将鱼龙骑换下,让神臂营登场,神臂营的弓,号称万箭破万军,一箭追风雷,漫天的箭雨,将天门关遮避,犹如黑夜,几番轮射,蛮夷尽数丧命当场,铁骑一路横扫,如神兵天降,冲入国都,斩下王首,至此撮尔小国沦为我姜国版图。”
“好!”
“姜国武威!”
“掌柜的,再来一个!”
掌柜的瞥了一眼那酒客,语气颇为恼怒说道:“都说了,我不是掌柜的 ,以后叫我店小二,掌柜的在哪呢。”
掌柜的指指云舒,这厮正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好不自在。
“别,我就是混吃混喝的,无视我就好。”
掌柜的眼睛一瞪。
“你看不起我这酒楼?”
“你看看你这酒楼,哪件东西是完整的?除了几个酒坛子,还剩什么值钱货色。”
掌柜的嘟囔道:“反正是你的了,在嫌弃,还能嫌弃自家孩子不成?”
这时有酒客就出声说道:“我不嫌弃,掌柜的,送我成不?这边城就这座酒楼能入眼。”
“仅仅入眼?放眼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座出来!”
掌柜的一脸不忿,这座酒楼可是天下独一份。
“对,全天下就找不出这么破的酒楼出来,天下第一破烂酒楼。”
“哈哈哈哈。”
“你瞅瞅隔壁延陵的春风楼,人家不光酒水管够,还有小娘子伴舞呢,在看看掌柜的你,这都十年了吧,就只卖这种劣质清酒,量还不管饱,还死贵死贵的。”
掌柜的不好意思说道:“我还指望这座酒楼吃饭呢,在说了,谁说我只卖清酒,我地窖下边,可是埋着好些桂花酿。”
“老子从没见过桂花酿,只怕被掌柜的你偷偷喝完了。”
“就是,就是。”
周围一片附和之声,让掌柜的脸色涨得通红。
“说到延陵,你们听说没有?号称天下第一步卒的玄甲浮屠被一名剑客硬生生逼退至城外三十里,不敢前进一步。”
“早就听到风声了,据说玄甲浮屠攻打延陵时,一名布衣剑客忽至城头,一柄锈剑自天际而来,一剑破阵,两剑破甲,三剑破势,第四剑出,玄甲浮屠退兵不敢再战。”
“看来没几天好日子过喽,延陵攻不进,边城就遭殃了。”
“掌柜的,再上三坛清酒,我怕以后都喝不到了。”
“你们喝着破酒,却操着帝王的心,流云铁骑之前出现在边城不就是为了对付玄甲浮屠吗?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咱们该吃吃该喝喝,看看哪位小哥,整天混吃等死,多潇洒。”
云舒躺着也中枪,哥虽然是混吃等死,但和你们不一样,我这是迫不得已,本想着仗剑天涯,但奈何被掌柜的给拖下水,非要自己接手这破酒楼,等着,过段日子,我就离开边城,欣赏姜国的花花世界。
云舒坐正身子,向掌柜的问道:“掌柜的,清楚玄甲浮屠吗?”
掌柜的陷入回忆之中,缓缓说道:“玄甲浮屠,夏国最精锐步卒,如果说姜国鱼龙骑与流云铁骑并称天下第一骑,那么玄甲浮屠就是天下第一步卒,横冲直推,攻城拔寨,无往不利。”
“他们说得对,玄甲浮屠出现在延陵,边城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可惜了这酒楼啊。”
掌柜的说到这,又无比纠结,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玄甲浮屠会废那么大的力,绕那么大的圈子来到姜国最东边,攻打一个小小的延陵城,这跟脱裤子放屁一样,多此一举,更没什么卵用,就算攻进延陵,那还隔着一条沧浪江,要想渡江,只有途径江陵,那可是有五十万大军驻守,就算玄甲浮屠战力逆天,那也没法渡江。
“掌柜的,你想什么呢?有客人来了。”
掌柜的被云舒打乱思绪,不满的看了云舒一眼,朝酒楼外看去。
不知何时,酒楼外边多出几名将士,不能用丢盔弃甲形容,他们手中的战刀满是豁口,甲胄只能遮挡半边身子,还有两个头盔都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去了,脸上是道道血污。
酒楼内的酒客都惊了,他们能从穿着上认出来,这是帝国的正规军,都是上过战场的悍卒。
“小二,上酒,奶奶的,喝完这碗酒再杀回去!”
掌柜的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急切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边城?是不是延陵失守了!”
“差不多算失守了,玄甲浮屠简直就是人形兵器,攻城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爬山一样,箭矢滚木对他们都不起作用。”
酒楼内顿时哄闹一片,甚至好几个酒客连酒钱都没付,拔腿就跑了。
“这玄甲浮屠行动太诡异了,突然出现在延陵攻城,城破后反而是朝着边城来了。”
说道这,这名悍卒一阵叹气。
“可惜了那名绝世剑仙,估计已经死在城外了吧。”
掌柜的没理会逃走的酒客,继续追问。
“流云铁骑呢?”
“这怎么可能会出现流云铁骑?南沧城战事吃紧,都上前线去了。”
“我说,快上酒,喝完酒,我们还要杀回去,没守住延陵,我等无颜再见乡中父老,只求战死的时候,还能做个酒鬼。”
云舒立马就对这几位将士升起一股敬意,他不知道延陵前线的战斗有多血腥残酷,但这几名将士就是缩影。
“等着。”
掌柜的说完,就钻到后院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抱着两个小坛出来。
云舒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桂花酿,一直被掌柜的藏在地窖,时不时拿出来闻两下。
“我这没什么好酒,这是我藏了十年的桂花酿,年份最久,香味最浓。”
“厚道!”
几名将士将酒倒在海碗中,咕噜咕噜几下就将两坛酒下肚。
“痛快!”
“兄弟们,走,杀回去,就算是死,也要撕下玄甲浮屠的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