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阴沉,秋风萧瑟,一阵凉风刮过,卷起地上零星的落叶飘飘洒洒,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气息。
纵目远望,重山披覆着落日余晖,静谧的道路上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夕阳下,云舒的身影被拉得老长,他紧紧外套,清冷的乡间小路上不见人影,一切都显得那么萧条。
远处农舍中还能见到缕缕炊烟,也并非毫无人气。
长途跋涉的他已经疲惫不堪。
一路舟车劳顿让云舒在心里碎碎念:“一定要有好东西啊,别白跑一趟。”
想他云家祖上也是大户人家,可到了他这一辈家道中落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烂账,走投无路的他只能打起了老宅的主意。
行走在满是杂草的乡间小路上,云舒提着行李箱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一脚深一脚浅,生怕从草笼中钻出一条毒蛇咬他一口。
约莫半小时后,一间青砖碧瓦修建的宅邸映入眼球,这是云舒家的老宅,因为太久没人居住的缘故,杂草从墙头冒出,结出的青苔布满墙根,一切显得荒凉毫无生气。
太阳缓缓落下,黑暗中的老宅更像是一只吃人的怪物,让人望而生畏。
云舒推开尘封的大门,激起一阵灰尘,惹得云舒捂嘴轻咳连连皱眉。
这处老宅并未接通电线,照明全靠云舒手中的手电筒,跨过宅门,云舒打量着自家的邸宅,屋檐下交织的蛛网,满院野草横生,垮落的木质格栅窗户,无不诉说着这里的破败。
月华洒下,淡淡的月光,让整座宅邸都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宅邸好似垂垂老矣将行就木的老人。
顾不上身心疲惫,云舒迫不及待扒拉着老宅的每一个角落,连一块砖头都不放过。
最后终于在老屋的床下找到了一个木箱,这让他差点大笑出声。
若是有好东西,家里的一屁股烂账就有的还了。
云舒也不嫌它脏,打开木箱在其中倒腾,霉味扑鼻,惹得他鼻头酸痒难耐。
箱子中大多都是破烂布条与蒙尘的陶瓷瓦罐,偶尔还能见着几本腐朽书籍。
对于这些东西,云舒随手扔在一边,都不是值钱玩意儿,要说收藏,也没有多大价值,更别说研究了。
继续翻找,箱子快要腾空大半,在角落中,云舒发现一卷羊皮卷,泛黄带着古韵。
“这是什么东西?”
拿起羊皮纸,上手掂了掂,并不感觉厚重。
云舒小心的缓缓将羊皮卷打开,生怕损坏到其中内容。
打开后才发现里面还包有东西,羊皮卷只起着保护作用。
那是一幅残缺的画卷,老颜斑驳,入手温润,不知其用料。
一只细长古朴造型别致的玉笔,笔杆上雕刻着不知名的花纹,而笔头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柔软纤细。
画卷极其不完整,看样子扯下的一部分,上方边缘断口处是断壁残垣,黄沙万里,下方则是一片汪洋,洪水滔天。
最左边是一团黑雾,黑雾笼罩下是无尽深渊,相反的最右方,山壑林立,群山纵横,高峰顷倒。
图中断桥流水,屋舍俨然,阡陌交通,有男耕女织,黄牛犁地。
整幅图画描绘的是乡间风景,一幅桃源景象。
云舒摩挲着画卷,最吸引他眼球的要属断峰下的那处洞窟。
他紧盯着残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了,是那处洞窟。
洞窟空空荡荡,但用专业手法绘制,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奇怪点就在于,这洞窟没有颜色装饰,泛黄单调,缺少色彩的点缀。
云舒鬼使神差的拿起玉笔,入手温热,微沉。
笔尖落在洞窟上,轻轻一点,如同一滴墨水落入水中泛起涟漪。
玉笔一点,画龙点睛般,整幅画都活了过来。
黄牛摇晃着尾巴开始犁地,渔人撑船顺河而下,农舍中还有女子正在织布。
“这?”
云舒长大嘴巴,差点就将画扔了出去,但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震天的轰鸣,犹如晨钟暮鼓在云舒脑海中轰鸣,击打心头,牵扯着他的心跳与呼吸。
只见洞窟内隐约出现一副巨大的磨盘,徐徐转动之间,云舒便失去了意识。
……
这是一处避世桃源,在春日的照耀下,气象万千。
有渔船顺河而下,船上之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撑着竹竿在水中滑荡。
小河两旁,是一望无际的桃林,延绵不绝。
竹竿滑动,时不时带起一两朵凋落河中的桃花,追寻着河流尽头。
湍急的河水撞击岸边,传来幽咽之声。
未经沧桑的土地上,迎来新生命的诞生。
云舒睁开眼睛,碧蓝的天空中不见一朵云彩,比平常大上两倍的太阳并不刺眼,一阵微风吹过,几瓣桃花飞起,刚好掉落在他的手心中。
他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忽然他发现了令他震惊的事实。
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他浑身使不上劲,白皙胖乎乎的手臂胡乱抓着,他吓坏了,完全没有回过神来,躲在宽大的衣服里翻腾着,手臂触碰到一阵温热,才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是那支玉笔,白玉雕琢,静静地和他躺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自己提笔点在残画之上,便听见一阵轰鸣,之后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很害怕,想要大声喊叫,嗓子却不听他使唤,只能发出婴儿哭啼的声音。
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如未断奶的婴儿般,哇哇大叫。
渔人撑杆的手稍微停顿,他侧耳倾听,好像有婴孩在哭啼。
“哇哇哇。”
又是一阵哭啼,渔人确定,自己不是幻听,控制着渔船向岸边靠拢。
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他在桃林边上,发现哭啼的婴儿。
婴儿被一堆造型奇异、的破布包裹,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布料,拿起牛仔外套,他还觉得很是硌手。
随手将破布扔在一边,他小心将婴儿抱起,说来也奇怪,这婴儿被他抱在怀里,顿时不哭不闹了,纯净没有任何杂质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
云舒打量着这位渔人,斗笠下是一张沧桑的面容,古铜色的皮肤饱经风霜,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道不可磨灭的沟壑。
渔人抱着云舒,脸上虽有疑惑之色,但却起了恻隐之心。
这个地方他很清楚,世世代代都没有外人闯入,可以说是与世隔绝。
这个婴儿也绝不可能是村子里的后代,或许是上天赐予也说不定呢?
“可怜的小家伙,既然你我相遇,那就代表我们有缘,从此你便是村子里的人了。”
渔人欢喜的将云舒抱上渔船,顺着河流漂向远方。
渔船使出桃林,便出现一个村子,屋舍俨然,此时正是晌午,许多村舍内升起袅袅炊烟。
渔人将船停靠,便见有人在岸上向他打着招呼。
“村长回来啦,近来收获怎么样?没有没有捕到灵鱼?咦?你家婆娘什么时候给你生了个小娃娃?”
渔人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他激动说道:“这是上天赐予给我的孩子。”
那人还想继续追问,不过渔人抱着婴儿快步向家中赶去,留下那人楞在原地。
村子中心有座两层高的木质阁楼房子,那是整个村子里唯一的两层建筑。
渔人冲进自家院子,大声呼喊道:“死婆娘快出来,老天赐予了我们一个男丁!”
还在生火煮饭的美妇听闻自家丈夫归来后,赶忙起身准备迎接,不过后面那句话怎么有些不对劲?
她从屋子里走出,嘴里还念叨着:“死婆娘死婆娘,捕鱼掉进河里脑子进水被淹傻了?”
不过见渔人抱着一个婴儿时,她楞住了,怎么出去捕鱼,捞了个婴儿回来?
“傻楞着干什么?把我的那件羊毛大衣拿出来,别让孩子冻着。”
美妇赶紧从屋内拿出一件带着羊毛的纯白大衣,渔人一把抢过,动作轻柔的将还是婴儿的云舒包裹起来。
美妇人还没缓过神来,她结巴问道:“长,长生,你刚刚说这是老天赐予我们的孩子?”
“那还能有假?这里与外界彻底断绝联系,外人根本不可能进来,我是在桃林内发现这个孩子的。”
妇人手足无措,往身上使劲的搓着自己的双手,就像手上沾染了脏东西一般。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婴儿,美目里竟然含着泪花。
自己肚子不争气,无论他和渔人怎么努力都未曾孕育过一个孩子,村里的祭祀说了,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除非是老天开眼。
如今老天开眼了,她怎么可能不动容。
她将孩子抱起,轻轻往婴儿头上亲了一口,柔声说道:“这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
云舒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不过在这位美妇人的怀里却很温暖,没有体会过母爱的他,在这一刻很享受。
“对,我家的孩子,上天赐予的,谁敢来抢,我就和他拼命。”
显然渔人也激动得语无伦次,他认定这是上天的安排。
“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吧。”
渔人想都没想就说道:“既然是上天赐予,就叫天赐吧。”
谁知美妇人怀中的婴孩哇哇大叫起来,惹得两人手足无措,他们都还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哄。
云舒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云舒。
或许是他的努力有了结果,稚气的声音中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两个字,云舒。
“云舒?”
渔人满脸的疑惑,仔细思索后,他欣喜若狂,这孩子不愧为上天赐予他们的,现在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云舒云舒,就叫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