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风吹拂,轻柔如女人纤细的手抚摸在你的脸上,温软细长,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在你耳边诉说。河畔飘荡的柳絮,仿佛还未在记忆中消失的冬雪。
莱茵河,向来是莱茵镇人津津乐道,且颇为自傲的。
它的源头来自神来瀑布,又经过绿洲最高的山峰-乞力马扎罗山峰顶雪水的净化,流经莱茵镇。
水之干净,好比一面镜子,将整个天空都给倒映在水中,水下五米依旧能看到游动的鱼儿,不可谓不神奇。
河畔种满了柳树,四月的春风依旧夹杂着一丝寒气,吹动柳梢头,带起片片柳絮,让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花飘荡的季节。
据说盛夏时节,莱茵河畔才是最为壮观的时候,届时将会在莱茵河上举行盛大的行舟比赛,河岸上,将会聚集数万人围观。除了莱茵镇的人,还会有花语堡送来数以万计的花卉点缀在江岸之上,当然也少不了雨果堡来此借机发财的水果商人,他们带来的,都是雨果堡里少见的异果,当然也有平民能消费得起的山果藤果。
每年的行舟赛,都能为周边几个城堡带来不菲的收入,据说绿洲国王格瑞林·桑果有时候也会亲临观看行舟比赛,他的到来亦是更加能带动这里的经济飞跃,今年,亦是值得各位城主期待的一年。
刚过阳春三月的季节,莱茵河畔上的人还很少,大多数人依旧为了一年的温饱忙活在田间地头,只有少数的情侣,热恋的男女游荡在河畔,寻求一丝难得的浪漫机会。
马克老爷子挎着一个破旧的布包,也游荡在这柳絮飘飞的河畔,寻求着丝丝缕缕的灵感,他看着湖边散步的情侣,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感谢圣主玛丽莲·雅图思,我又寻到了久违的‘情’的灵感,赞美圣主!”
马克一番虔诚的祷告,从他那破旧的布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拿出一本和他一样老旧的羊皮书卷,还有半截脏兮兮的炭笔。
彼时,一对情侣正好从他身边路过。
马克拦住了两人。
“多好的一对男女啊,圣主玛丽莲·雅图思祝福两位,可否愿意让老人家给你们作诗一首,写入卷轴流传百世?”
男人见马克一身破旧帆布装,也不知是从哪里胡乱扯下来披在了身上,胡子拉碴,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养猪的农场里走出来的屠夫,身上还有一股不知什么味道的臭味,他嫌弃的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
“哪里来的游吟诗人,快点滚,不要坏了我和安妮的浪漫气氛,要作诗找别人去。”
马克被这无理的年轻人气的吹胡子瞪眼。
“好没礼貌的年轻人,姑娘,这种人,没有教养,我劝你还是早些和他断了关系的好。”
女人被马克身上的怪味熏的难受,用手捂着鼻子。
“死老头子,你说什么呢?快点走开,真是臭死了!”
马克再次被骂,被气的跳脚。
“当真是,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好好好,我原本好意给你们留诗纪念,却落得被骂,走吧走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女子挽住男人的手臂,一脸恶心的模样。
“谁要你这糟老头子留诗纪念,就因为有你这样混吃混喝无所事事的游吟诗人,整天瞎写瞎传,搞得人心惶惶,没有好日子过!”
看着两人骂骂咧咧的远去,马克‘呸’了一口浓痰,在他那破旧的羊皮书上写下这么一段话。
‘春风一度四月天,柳絮飘飞卷满天,偶遇一对痴情女,奈何臭水配河鲜。’
想了想,马克还是觉得不解气,又是一口浓痰吐了出去,恰巧却是吐在了一个年轻人身上。
安迪作为莱茵堡的信义长,专职给城主传递特殊信件,一来一去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十几年相处下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城主大人这么着急的叫自己亲自运送一份绝密的书信。
他知道这次必然事关重要,想起城主大人托付自己时那副奇怪的模样,安迪忍不住也有些惶恐起来,唯恐路上出什么意外,耽搁了大事。
伸手摸了摸怀中沉甸甸的金币,他估摸了一下估计得有二十个,这是一个贸易工会的人交给他的,目的是确保信能够准确的送到需要的人手上!
马克一口浓痰正好吐在了他的衣袖上,他也没有注意到。
马克想要上前道歉,正好与他撞了个满怀。
“哎哟”一声,两人滚成了一团。
安迪气恼的站起身,见马克一个糟老头子躺在地上直呻吟,想来是被自己撞的不轻,本来想骂上两句,又皱着眉头想了下:“算了,送完这封信我就离开这里,这些钱也够自己找个偏远的地方置办一份土地和房产!”安迪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想起日后取个女人,隐藏在偏远山区过着舒坦的日子,他忍不住笑了笑。
安迪瞪了马克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似有意无意的一抖衣兜,快步离开了这里,因为他已经看到远处行来的一队莱茵堡侍卫!
他走后不久,又有几个年轻人走了过去,几人眼神都看着安迪远去的方向。
马克摔倒在地,手肘磕在石头上,疼得呻吟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安迪早已远去,地上却留着一个裂开的信丰。
“这是什么?”
马克捡起地上的信丰,信丰的颜色是亮眼的金色,一看便知很是华贵,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表面是一层金箔,信丰的封口是用绯红树脂封印的,此刻却是裂开了,树脂上印着一枝柳枝,上面还有六片叶子。
“城主印?”
这是莱茵堡绿柳家族的族徽!
绿柳家族与绿洲国王是表亲关系,不然也不会分到这处丰饶宝地,绿柳家族的族徽为柳叶枝,而且根据枝条上的树叶分为六个等级,一叶为侍,二叶为长,三叶为管理层,四叶则是宗亲,五叶为主,六叶则比较特殊,好比马克手中这封信,上面印有六叶,他知道这必定是一封很特别的信。
好奇心作祟,马克心中忍不住想要将信拆开看看,信里到底是什么内容。
“反正是我捡到的,而且信也裂开了不是吗?”马克这么安慰自己。
手哆哆嗦嗦的伸过去扣那封泥,却实在没有足够的勇气彻底将它扣开,要知道,私看他人信件,可是要受到挖眼的严惩,更不用说偷看城主的信件,还是印有六叶族徽的信件,那必定是株连三族的大罪。
“到底是什么信这么重要?送信的也是个蠢蛋,这么重要的信也能弄丢了。”
想想也好笑,马克看着手里的信自言自语。
蒙奇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上穿着紫色的莽皮紧身长衫,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剑身修长,剑鞘华丽亮眼,剑柄上还镶嵌着一块蓝色的宝石,那是冰霜巨熊的内丹,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莽皮靴,他是卡斯特洛国王四子。
蒙奇的身后,跟着一队骑兵,个个威武不凡,一看便知道这些人都是经过残酷训练的士兵,或许每个人手上都沾染过不下百人的鲜血,因为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那是一种桀骜不驯,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又像是高山上的寒冰,冰冷且没有丝毫感情的色彩。
莫尔蒙爵士回头看看身后,骑兵们就像一睹坚实的墙壁,排列的整整齐齐跟在身后。
“殿下,我们回去吗?”
蒙奇摇摇头。
“再走走吧!”
莫尔蒙看着他消瘦的脸庞,一丝愁容纠结在他光滑白嫩的脸上,仿佛连十月的寒风也吹不平他眉头上的褶皱。
蒙奇仰头看了看头顶飘荡的柳条,轻轻的吹开飘落在眼前的柳絮。
“我的人生就像是这柳絮一样,轻飘飘的,只要一阵风,哪怕就像我这样,轻轻吹一口气,就能飘荡很久。”
莫尔蒙闻言,心中同样有些感慨,他的家族世代伺俸卡萨家族,他跟着这位大人,从自己十二岁开始已经有十六年了,莫尔蒙比谁都了解眼前大人的处境。
蒙奇感叹道:“莫尔蒙,你说,这次,我是不是做错了?”
莫尔蒙看着大人英挺的身姿,原本应该稚嫩的英俊脸庞,却充满了沧桑感,实在与他此刻的年纪不相符。
“大人的决定我不敢妄自品评,我只知道,大人决定什么?我始终会同大人一起面对!”
蒙奇闻言笑了笑,笑容就像这春风一样温暖柔和。
莫尔蒙看的有些呆,此刻的画面,少年身处柳树下,柳絮如雪花飘落,将几人围绕着,翩翩起舞,春风吹动少年的长发,少年微微笑,宛如一副绝美的画卷。
身后的侍卫不动如山,给这原本温和的画面平添一丝诡异的冰凉。
莫尔蒙晃晃脑袋,伸出手将怀中的熊毛大衣披在少年的身上。
“大人,天气有些转凉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时间久了,威尔大人该着急了!我们这次路过莱茵堡,想必格瑞林·桑果陛下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说着他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莱茵堡侍卫!这些人从两人进城之后便一直跟随在身后!
蒙奇紧了紧大衣。
“走吧。”
莫尔蒙打马领头,却被蒙奇突然伸手拦住。
莫尔蒙疑惑,蒙奇伸手一指前面柳树下一个老头。
“把他带过来!”
莫尔蒙虽然奇怪,但还是领命过去。
马克正犹豫着要不要冒着株连三族的风险,打开信封看看里面的内容。
莫尔蒙已经骑马来到了他的面前。
“老头,我家大人有事想问你,你跟我来!”
马克惊吓一跳,抬头一看,见是一个骑马的青年男子,身穿休闲官服,腰上挂着宽大的佩剑,面容不怒自威。
马克惊慌失措,赶忙将信藏到身后。
莫尔蒙已经看到了那封信,只是面上没有流露特别的表情,他见马克纹丝不动,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请跟我走一趟。”
马克惊了一下,支支吾吾的问道:“不知大人找我一个游吟诗人有什么事?可是我哪里冒犯了大人吗?”
莫尔蒙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人身上的怪味实在有些难闻。
“哪里那么多废话,跟我来就是。”
说完,莫尔蒙再也不想理会马克,因为以他的资格,实在没有必要与这比乞丐差不了多少的游吟诗人多费口舌。
马克不敢不从,畏畏缩缩的跟着莫尔蒙来到蒙奇的马前。
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马克有一种压迫感,压的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