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气温闲适,万里无云,非常适合组织一下社团活动。
就是社长不太配合。
“真是的,明明说好了今天一起开故事会的,社长又玩消失!”蓝可一屁股坐在人造草坪上,扯了扯茶色的发辫,抱怨似的嘟囔着。
卓羽望着空无一人的转角沉思了一会,温声道:“实在不行我们就不等他了。”
枫眠这家伙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副社长的她已经对这种操作习以为常。
艾斯克低着头戳了戳通讯界面,好像要再给不靠谱社长发一次通讯。
这时姜璃看到田伊新发来的信息,哭笑不得。
“小伊在路上遇到他了,正把他往这边拽呢。”
大概是怕讲的故事不够精彩而被罚吧?
前些天蓝可闹着枫眠给她讲故事,枫眠一拍脑袋决定直接开一个故事会。于是后来就演变成每人轮流讲一个故事,讲得最不精彩的那个人会受到惩罚。
比如男生女装、女生扮丑然后逛一圈校园啊,拍着自家教官的肩膀说“你这任务也太轻松了,哄小孩玩儿呢”啊,跟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事物对视五秒啊,或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中二宣言之类的。
不知道是哪一个惩罚戳到了他的痛点,所以就干脆逃避不想来参加了。
她也问过几人,却都是一副含笑让她自己发现的样子,于是只好稍微沉下了好奇心。
很快枫眠就被田伊扯了过来,一副生无可恋痛彻心扉的表情:“哪有后辈这么对待学长的。”
田伊不为所动,拍了拍手,表示自己也想旁听这个故事会。
于是六人围成了一个圈,开始用系统随机选人。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卓羽的名字,她笑了笑,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多年以前,有一个庞大的非法科学实验基地。那里的科学家们致力于打造完美的战争兵器,并且幻想能大量生产投入军队。
多次用机器人改造无果后,他们把目标投向了人造人——所谓人造人,就是用人造子宫培育出的胚胎。
他们将有缺陷的基因剔除,接入完美的基因。然而天不遂人愿,没有哪个被剔除缺陷基因的胚胎能存活过一周。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灵经过反复试验后成功培育出了一个男婴。
终于看到曙光的研究员们欣喜若狂,用男婴的干细胞接连培育出了成千上百个克隆人,并且为了能快速得到实验成果,用催生剂使克隆人们快速成长。但不知是何原因,克隆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夭折,最后只剩下了那一位男婴本体。
研究员们只好小心翼翼地护着这位男婴自然发育生长,等待着他能结出沉甸甸的果实。
而男婴自有意识起就被困在乏味的实验室,他不停地被抽血,被测验,被要求做各种各样的检查。还好他有一位一直耐心温柔地陪着他的助手姐姐,她美丽而温暖,年轻且善良。姐姐一直试图制止研究员们在他身上做各种不同的试验,要求他们把他看做一个完整的人。但这种行为经常被看做是异想天开,被对方嗤之以鼻。
她说,虽然她年纪小,但是她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男婴渐渐长大,变成了男孩,姐姐的立场却从未动摇,她每天完成实验任务就来陪着男孩,给他讲故事,教他认字,跟他玩闹,培养他的兴趣爱好,就像对待所有普通的小孩子一样。有一天,她问男孩,想不想出去看看。
男孩一直渴望能走出实验室,结束这种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折磨的日子,他点了点头。
后来,她说,他马上就能出去了。
那一天,实验基地遭人匿名举报,有军队闯了进来,基地高层负隅顽抗,炮火蔓延。
姐姐偷偷将男孩从实验室放出来,护着他一直往外跑。就在即将跑到出口的时候,姐姐倒下了。
原本就为护着男孩受了一身伤的姐姐几乎被塌下的巨大梁柱砸成了肉泥。
她说,姐姐出不去了。
她笑,代替姐姐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推他。
跑吧,向前跑,向那个军队跑,别再回头。
一声不合时宜的吸鼻涕的声音骤然响起。
卓羽一脸无奈地将瘪着嘴满脸写着脸难过的蓝可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她抬头看见众人脸上或认真,或感叹的神情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后来基地被毁,研究员们被判刑,男孩也被富有人家收养,活出了姐姐一直期待的样子。”
听到这个结局,萦绕在众人之中的低落的气氛稍微回升了一些。
旁听者田伊试着活跃一下气氛:“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啦,”
“那个小姐姐一定在星空上看着小男孩呢。”
姜璃点了点头,附声道:“她看见男孩过得好,一定很开心。”
枫眠拄着头,视线不经意间在卓羽的身上停留了数秒,才将目光移向了随机选人的屏幕。
“这回轮到艾斯克了。”他用手肘戳了下身旁沉默的肌肉壮汉。
艾斯克被其他人热烈的目光盯得更加紧张,连一直维持的冷漠表情都崩成了忐忑。
“自然一点嘛大个子,”蓝可探身拍了拍他:“你面对的可不是别人,是我们哦!是家人哦!”
沉默了片刻后,艾斯克的紧绷的肌肉和面部表情缓和了一些,这才慢慢开口:“那我,讲一个具有寄生能力的虫族,入侵双弗星的故事。”
他突然顿了顿,抬头看向姜璃靠着的大树浓密的树冠。盯了一会发现没什么异常,才又把视线转了回来。
姜璃注意到他的目光,也随之向上望了一眼。
什么都没看见,即使是有什么东西,也能被这颗长势繁茂的树叶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使用精神触手向上探究。
先好好听故事吧,料想学校里也不能有什么奇异生物的存在
“诶?还有具有寄生能力的虫族?”田伊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枫眠的手指轻点脸颊,他颔首道:“确实有部分虫族有这种能力,但数量少,存活条件苛刻。军部为了防止引起群众恐慌,把这个消息瞒下了。”
“据我所知,艾斯克曾经就是双弗星人吧?”
艾斯克点点头。
“所以,这个故事就是真实发生的喽?”蓝可被激起了好奇心,连声催促艾斯克快讲。
藏身茂密的树叶中的人影没骨头似的瘫在树杈上,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那个艾斯克……真是野兽一般的直觉。
不过是听到寄生虫三个字气息稍微乱了些,就被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还有那位对他的藏身之处明显也有怀疑的姜璃同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续探究下去,但也足以可见这二人的细心程度。
这届学生资质不错嘛~
他懒洋洋地眯起双眼,脑海中虽然杂七杂八想的很多,深棕色的瞳仁里却划过一丝深入骨髓的沉痛。
既然被吵醒了,就姑且听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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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克讲的故事跟他本人一样简洁明了,语气平淡地叙述了人们是如何发现了寄生虫族以及后来边防军将其老巢消灭的过程。
“那场战斗一定很辛苦。”姜璃沉思了一会,语气沉重:“先不说虫族会寄生多少无辜群众,光是在战场上,除了机甲战士以外的所有士兵都有可能被寄生。”
也就是说,那次战斗中活下来的战士,一定经历过不得不手刃同伴的痛苦和煎熬。
如果是她,面对着被虫族寄生了的同伴,会如何选择?
亲手杀了他们?
他们曾经一起训练,一起笑闹,一起出生入死,是能够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啊。
但是放了他们?
她是战士,背后站着的是国家,是人民。虫族的繁衍能力极强,如果一时心软放走了一个,那虫族便会东山再起,届时还会牺牲更多无辜的人的性命。
想到这,她不由得为自己没参加过那场战斗而松了口气。
亲手杀掉战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无法想象。
一定,很难受很难受。
“所以他们都是英雄。”卓羽像是也想到了这些,神情肃然,言语间充斥着对战士们的敬意。
靠树上的时川垂下了头,黑色的刘海在他的眉眼间投下了浅浅的阴影,神色不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紧握成拳的手却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英雄么?
他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想到了再也回不来的那些人。
如果可以,没人会想当这个所谓的英雄。
那代价太过痛苦,太过煎熬了。
草坪上的众人很快振作了精神,期待着下一个故事的精彩内容。
卓羽摸了摸怀中小姑娘的呆毛,提醒她:“可可,到你了。”
还沉浸在惊愕中的蓝可定睛一看,屏幕上已经跳出了她的名字。
小姑娘扯着辫子不情愿地撇撇嘴:“我自己确实是没经历过什么有意思的事啦,就只能讲一个曾经听其他人给我讲过的故事了。”
“也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哦!”
她似乎是想到了给她讲故事的那个人,笑得甜蜜蜜的,一脸沉浸在回忆里的傻样。
直到被其他人提醒了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关于一对兄弟的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