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剑清晰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
它脱离宁玄龄的手，升到极高的地方。无数道剑气也随之而动，纷纷融进剑身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垢剑的威势越发强盛。
纪越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的身形定住，无法逃离。
“好强！”纪越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他了。
宁玄龄站在高天之上，俯视着他。
最近的天气变幻不定，时晴时雨，乌云常驻。
也许是宁玄龄的原因，也许只是恰逢其会，天空又打起了雷，雷光降临人间，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雨点纷纷而下，淅淅沥沥的声音响起。
宁玄龄藏在雨幕中，看不清身影。
他手指纪越，无垢剑也跟着指向他。雨点骤急，染上了剑意。
一滴雨点，便是一柄剑，锋利绝俗。
纪越身处剑幕之中。
他长开双臂，星辉弥漫。剑雨落入星辉，一阵动荡。
顾北晨怔怔地看着漫天剑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无心站在小师妹对面，没有出手，此刻也有些失神。
小师妹看着顾北晨手上的时轻尘，心中担忧。
…………
流湖城。
小巷中的一座屋子，宁玖坐在躺椅上，看着天空出神。
他看的是无定城的天空。
那里有剑光闪耀。
有剑气横空。
良久，他摸出一个白玉瓷壶，手一扬，猛地往嘴里倒酒。
“咳……”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疼痛难忍，死去活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顺了顺胸口，舒了口气。
举起酒壶。
再灌一口。
啪嗒！
一个小东西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块木雕。
宁玖彻底醉倒在躺椅上，酒壶翻到。
无定城，城主府。
一片湖面，清波荡漾。旁边是一座空荡荡的凉亭。
察觉到城中的战斗，为了避免殃及池鱼，有修为的修行者们和平民百姓们跑了许多，剩下的也都是人人自危。
幸好的是，战场始终只有那一隅之地。
李馨儿双手抱着膝盖，安静坐在湖边，将头埋下，显得很少孤独。
湖水、岸边生机勃勃。
只有她这边，长久沉寂。
即便是无定城中的那般动静也没能让她抬头看一眼。
湖面光滑如镜，雨丝飘落，水草飘摇，有鱼儿冒出头，嘴巴一张一合。
剑雨密集。
宁玄龄身前的无垢剑光辉璀璨，一剑之威，压得战场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静静看着仅余下的剑气也融入无垢剑中。
一阵阵虚弱感不断袭来，他知道再过不久，自己就再也无法掌控这一剑了。
宁玄龄冷眼看着星辉下的纪越，此时他正在剑压下苦苦支撑。
无垢剑将他锁定住，他逃到哪里都没有用。
“你也快……快坚持不下去了吧？”纪越艰难开口。
“这一剑下去，你一样会死。”宁玄龄冷漠说道。
顾北晨觉得现在的他较之刚才变了许多。
“是吗？”纪越笑了：“来吧，我……拭目以待！”
他兀的吐出一口血，然后自己慢悠悠地擦干净嘴角。
笑容不减猖狂。
“疯子！”顾北晨难以理解他的思维。
纪越咬破舌尖。
他冲天而起，无数道星辉从他身体中绽开，纪越身上猛地光芒万丈，如一颗耀眼的恒星。
与此同时，宁玄龄一指落下。
无垢剑的锋芒头一次毫无保留的绽放。
所有剑气融入无垢剑中，其剑势剑意也已经积蓄到了顶点。
无垢剑剑尖不动，剑身开始快速旋转。
雨滴飞扬，接着便被粉碎。方圆数千米的空气被排开，形成一片真空区域。
天空下，高城上，亮起一个点，继而迅速蔓延开。
这一次能量冲击，比方才时轻尘那次更加强大。
无垢剑威力的迸发瞬间抽空了宁玄龄的身体。无垢剑去势不减，他自身则缓缓从高空落下。
在昏迷之前，他小小的面庞上最后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李无心知道大势已去，果断收手离开。
况且，纪越给的也不是什么疗伤圣药，只是一颗透支潜力的丹药罢了，损害极大。
若不是意志力坚定，他早已坚持不住。
顾北晨把时轻尘交给小师妹，将宁玄龄给接住。
他紧闭着眼睛，气若游丝。
顾北晨没有看天上的情形，因为不出意外的话，纪越必死无疑。
因为那是超越了游虚境界的绝世一剑。
他轻轻拂过宁玄龄额前的发丝，目中带着怜惜。
无垢剑已经完全落到他手中。
是时候……告诉他真相吗？
小师妹抱着时轻尘，心情复杂。
“结束了吗？”她轻声自语，细细抚平时轻尘白衣上的褶皱。
小师妹粉色裙摆垂地，长发及腰，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年。
时轻尘面容安静，俊秀无瑕。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仍有一股出尘仙意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如若谪仙。
这是独属于他们白玉观门人的气质，只是各有不同。
大师兄是海纳百川。
六师姐是丹青画意。
她的是山水精灵。
时轻尘的最为纯净与清淡与自然。
他们每一个人的性子或许迥乎不同，但都透着宁静淡然。
包括师父。
“小师妹……”时轻尘感到一阵温暖，恍惚间睁开了双眼。
“师兄，你终于醒了？！”小师妹惊喜。
“……”顾北晨无语。
什么叫终于？
醒得这么快，明明是……那啥好不好？
时轻尘没有说话，看着天空。
他看到了天空的那一片光。
看到了一柄贯穿长空的剑。
看到了漫天洒落的星尘。
看到了能量冲击下，乌云被搅碎，露出晴朗湛蓝的天空。
有阳光照射下来。
“……赢了？”时轻尘道。
“是啊，师兄，我们赢了。”小师妹轻轻回答。
“玄龄呢？”
小师妹看向顾北晨。
顾北晨哼了一声：“他很好，不用你担心。”
虽然宁玄龄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但是他知道，无垢剑在手，恢复过来很容易。
时轻尘闭上眼睛，手指规律地敲击着衣袖。
天地似乎真正恢复了清净，人们再也感受不到那些令人心惊胆颤的气息。
几人都沉默着。
忽然，时轻尘幽幽开口：“他……还没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