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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太子出京

临邺城中坐落了一宫,大气恢弘,其名为皇宫,映点中原龙目,是那全天下最煊赫的世族——齐皇杨氏所居之地。

这占据了近半临邺的皇宫中还有一宫,名为东宫,伏于地脉龙脊,是那未来天下最煊赫之人——齐国太子的所居之地。

在这东宫内有三太身份最为珍贵,太子便不用说,除却这东宫权力最大外的另外两人便是当今太子的老师:太傅与太保。

太傅早已不知真名,因其家中排行老九,京中大小百官皆称其为白九白太傅。乃是庐州望族白氏出身,今已年入古稀,其兄长曾有三人于那稷下学宫国士堂担任说讲先生,两人先后出任镇北军巡骑将军,乃是真真正正的世族贵勋。而今其族内九兄弟只剩其一人,但族中却愈发如日中天,当今齐皇更是三诏入宫,费尽力气才将他请去,专为太子教授那修身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而太保陆长卫,乃是当今太子的亲舅舅,皇后的亲哥哥,乃是地地道道的皇亲国戚。手握实权,执掌京城十万御林军,无人知晓其功力上与五大柱国将军的差距,但更没有人胆敢小觑了这一位皇亲太保的实力。太子杨清受其传武,十五岁那年便于京城外秋猎之时只身斗死了两头吊睛白额虎。

武道入微、御气、凝神、法象、自然、天人六境,隔境如隔山,需知那年杨清方且尚未加冠,拖回那两头猛虎尸体之时便被众人惊诧其已经迈入了初境入微的实力,这么多年过去,其功力愈发深沉,虽极少出手,但却是被人公认的文武双全,有一代英主之姿。

尽管当今朝中韩贵妃圣宠日益,但明眼人都看的明白,韩贵妃所生三皇子先年遗失于宫外,市井传言其早已夭折,而二皇子杨乾生母早早过世,朝中无依无靠,被迫出走燕齐边境的镇北军领兵,非但没有建功,还被那镇北大将军齐朝英笑称为“文武双缺”,处处受到排挤。而今太子继承大统早已被朝中文武将其当作铁板钉钉之事。

今日东宫之门大开,太子杨清大摆酒席,宴请宾客却只那一人,丞相府次子——王文进。

王文进自然知晓自己没那般大的面子,太子之所以这般,无非是敬给他身后的当朝丞相王叔和来看。

瞧着眼前歌舞升平的酒宴,王文进略有紧张,神色不觉间便已经渗出丝丝汗珠。

似是瞧出其不安,居于正坐之上的太子杨清和煦一笑道:“文进,不必多礼,放开吃喝玩乐便是。”

王文进稍稍舒了一口气,却也没敢放肆,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的行了个揖礼道:“我代父亲在殿下这先行赔罪了,父亲乃朝中大公,亲自来此多有不便,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这是自然!且告诉丞相大人不必多礼,朝中规矩自然懂得。”杨清痛饮一杯大笑道,却见王文进仍是躬身抱拳,不禁疑惑道:“文进还站着作何?”

王文进匆忙道:“还有一事要禀与殿下,前几日家父听闻皇后娘娘有意为太子选妃,陛下亲自下令告知朝中文武百官挑选适龄女子择日入宫纳选,父亲嫌家姐天生愚笨,听闻南脂郡有一初长成的佳人,便派在下前去接往,欲送入东宫,不巧在下办事不力,快入京城之时在那秋猎林中让那南疆的魔宗之人劫走了去,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

杨清哈哈一笑:“我当是何事呢,这事我已听说,文进你告诉丞相,这番小事无需挂在心上,选妃一事不急,便是推迟上十天半个月也无妨,我还不着急成婚呢!”

王文进轻呼一口气道:“如此文进便先代父谢过殿下了。”

杨清笑着招手示意他坐下,王文进也不再扭捏。太子素以善交闻名,王文进与其对饮几杯后才明白当真是誉之不过。

两人对饮那杨清倒是丝毫没有太子的高架子,与王文进寻常交谈,把酒言欢,从高谈家国政事到闲聊于京城哪家酒楼的酒水难饮,哪家的姑娘漂亮,哪家的宅子宽敞……王文进不觉间便有些为之肝脑涂地的想法。

几盅过后,王文进已有些微熏,却仍神采飞扬的描绘道:“太子殿下,那南脂郡的女子当真这般漂亮,文进也算是在京城见过那些许个大家闺秀,可全然比不上那女子有灵气,有那一种难以言说的气韵。”

杨清轻笑着听其描绘,倒没有太过上心,反而话锋一转:“连你姐姐也比不得?”

王文进微微一愣,叹了口气道:“反正我是觉得比不过的。”

杨清没有顺着接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听说这江湖上过几日有一场盛事,是那全真一脉五年一次的全真问道,不过这一次广邀了各路英雄豪杰,我本也想去凑凑热闹,可惜二弟去了边关,京中无人陪我。咱还年轻,总不能一直像你兄长一样呆在家中苦读圣贤,不如文进,过几日你陪我去那全真派一同瞧瞧去如何?”

王文进眼前一亮,突然又有些担忧道:“殿下,这似乎有些不妥。”

“欸!”杨清啧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是齐国的太子,去瞧一瞧这江湖又能如何,文进,不如你将白玉小姐一同叫上,届时太保大人自会安排人给我等护驾,不必多虑。”

王文进面色有些难堪,坐在原地没有出声。杨清好奇道:“可有难处?”

王文进抬头看向那当朝太子,后者眼神清澈,目光中挂着淡淡的不解,王文进一咬牙关,直言道:“也不瞒殿下,我那姐姐自幼酷爱江湖,可惜是一介女流,又生于我王家,前些日子去南脂郡便是她憋耐不住硬要跟着我出去瞧瞧。不过,这……”

“但说无妨。”杨清举杯示意道。

“我那家姐似是对殿下心有爱慕,前些日子去那南脂郡之时便一直同父亲抱怨,怪父亲挑一外姓女子也不让她来东宫参加太子选妃,这若带上家姐一同前往,恐怕……”

杨清笑道:“原来如此,这怕什么,你回去便给丞相大人说这是我的意思,若能与白玉小姐喜结良缘,岂不正好。”

王文进挠头道:“这倒也是,是我多虑了,殿下我自罚一杯。”

“好哈哈哈哈,喝!”

“殿下请!”

…………

酒足饭饱,王文进也不过多叨扰,杨清一直送他出东宫门前,前者险些便要士为知己者死,趴在地上行那三拜五叩的大礼,惊的杨清急忙把他搀住。

待王文进走后,进了屋子关上门的杨清脸色猛地一转,略显阴沉道:“这个老东西,谨慎成这样,现在局势已然如此明朗,他还不放心站在我这一方,这要待价而沽到何时!还去南脂郡寻佳人,笑话,我看他就是不想将他女儿嫁给我,过早与我绑在一条线上!”

屋内有一隔帘,帘子之后竟是另一处宽广的房间,方才王文进在此与其对饮许久竟也未能发现,待那杨清气骂好一会后,帘子后面的屋里才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道:“殿下息怒,这王叔和入朝为政已有四十余年,从先皇之时一个小小的黄门郎干到如今的丞相,心思处世自然乃常人所不及。殿下也莫要焦虑,依我看他倒不是不放心殿下,而是放心不下陛下,历朝历代最忌惮皇子与朝臣走的太近,陛下虽英明神武,但帝王心思却也是往往捉摸不透。”

“我看倒不如这般,若真如王文进所说,那王白玉倾心于你,殿下倒不如把握住机会,趁这次出行生米煮成熟饭,待回了京在私下里告诉那王叔和让他定夺便是,我想他届时他定然别无选择,有了这一层关系,不管明地里暗地里都只能转投于殿下。”

杨清一拍脑门缓了一口气道:“还是白先生看的明白,是杨清急躁了。”

帘子后屋中那人没再说话,一阵鼾声轻轻响起,那老者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

丞相府内,

王文进待返去家中已然酒色渐退,身材丰腴的王白玉站在相府门口,引来过往路人不断注视,瞧见自个弟弟见到自己后有些慌乱的表情,她不禁轻笑道:“进来吧,爹爹能不知道你的性子。”

王文进讪讪一笑:“父亲出门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到了东宫不要多饮酒,但着实非我定力太差忍不住,而是太子殿下太过热情,推脱不得。”

“你对这太子印象还挺不错呢?”

“那可不,玉姐你不也对那太子殿下评价颇高。”

王白玉站在原地,突然想起那夜那个不可一世的道士爬狗洞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一声:“是挺高的。”

王文进脸色一喜,“过几日江湖上有一盛事,太子殿下邀我和姐姐随他一同前去,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请我干什么?”王白玉愣住道。

王文进讪讪一笑道:“我同太子殿下对饮,酒后闲谈说出姐姐自幼喜爱江湖一事,太子殿下便提议一同邀上姐姐。”

王白玉将信将疑,心里却仍是十分欢喜:“真是这般自然没问题,不过此事你还要跟爹商量。”

王文进急忙道:“自然,那姐姐这便是答应了?“

“答应归答应,这次不会再同上次一般半路碰上截杀的吧?”

“肯定不会!太子殿下出行身旁自然有高手相随,届时那全真派内风云际会,姐姐也能趁此多瞧瞧你朝思暮想的这些个江湖俊彦。”

说起江湖上的年轻俊彦,不知怎得她脑子里还是浮过那年轻道士脸,她有些气恼自己的胡思乱想,暴躁道:“行了,你赶紧跟爹汇报去吧,爹还从屋里等着你呢。”

……

丞相府内近日守卫森严了些许,自从上次那个道士莫名消失在了府内王叔和便整日提心吊胆的派人暗地里去搜寻,生怕是混进皇城的刺客,好在前几日那派出去秋猎林中搜查的人中有个校尉狼狈回来,说是被个道士带着魔宗余孽所伤,描述相貌倒是与那一同入京的道士无疑。

不过这下便让这位混迹了朝堂四十余年的丞相愈加不解和不安:与魔宗勾结?但听玉儿所说当时是那人将其在万蛊冢的人手里救了下来,这又是为何?

王叔和没想明白,却也没在这件事上多想,事到如今丢了人,总得再想个法子在选妃一事上应付过去。

听见王文进回来他急忙朝院子里大喊:“进!”

庭有枇杷树,乃王叔和之妻死之年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王白玉便坐在树下,瞧着王文进入了厢房,便静静在此等候着消息。

屋内传出王叔和一阵又一阵的哀叹声:“作孽啊!”

王白玉捏着衣角,心中也有些忐忑和期待。突然一个纤细苍白的手掌划过她肩膀,她吓了一跳差点跳起身来,待回头去方才拍拍胸口气声道:“大哥,你想吓死我?”

在她身后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男子,身披蓝褂,身子骨有些瘦弱,他面色略显苍白道:“父亲和文进在里面?”

王白玉蹲下身子轻轻点头,随即拿起一根木棒来在地上画起了圈圈。

那瘦弱男子也蹲下身子,用手指在王白玉画的圆圈上又添了几笔,恰好成了一个兔子脑袋的模样。

王白玉嘴角轻轻咧了起来,不过倒是忍住没笑出声。

那瘦弱男子心满意足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走进屋去。

不多时王叔和带着两个儿子一同走出屋去,瞧着在树下自顾自玩耍的王白玉叹气道:“你都知道了?”

王白玉站起身来轻轻点头。

“那便去吧,由你俩大哥跟着,我也放心一些。”

“大哥也去?”王白玉诧异道。

王叔和没有出声,叹息一声甩开袖子转身离去了,王文进讪讪一笑道:“咱商量商量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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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许久没有发生过大事了,于是那太子出京便成了酒后茶席谈客嘴里的头等大事。

“你说太子殿下去那全真派作甚,难不成也想掺一脚武林之中的巨鹿遗宝?”

“不不不,要我说,太子殿下在京中呆了许久没有出手,这次前去可能是想试试江湖上现在个年轻一辈儿有没有高手。”

“那可热闹了,虽说太子殿下几年前便已经踏足武道了,可如今江湖上年轻那几位也都不是吃素的。就拿那李轩辕来说吧,前些日子便开始代师出战,顺着那剑气一脉挨个打一遍去了,连那老一辈的御气境高手也是说打遍打,毫无招架之力。“

“这算什么,听说没有,那武当山上的韩流水前一阵跟全真一脉的其他几派弟子闹得十分厉害,据说连道门现在年轻一代的执牛耳者吕通玄便是被他给断去一臂,前些日子那清风郡内几个世家遭了殃,好像也是他给害的!“

“你们知道个屁,都别争了,太子殿下这次出行带的谁?王白玉!那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到底是干什么去还用我多说不,诸位想必都明白,我看啊,是给美人耍威风去了!”

众人哄堂大笑,却不曾想刚出京城三百里路绕青山的太子一行人微风没耍成,却碰了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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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多纷扰,但太子一行人却没工夫欣赏。

半路上不知从哪冒出的一个疯和尚和破道士,斗笠遮面,看不清真容。太子一众人本不想自报名号,低调些过去,不曾想那二人恰好堵在路上,偏不让开道路。

领首那人沉声道:“你可知晓拦的是谁的尊驾?”

那道士吊儿郎到笑道:“知道。”

乍一把长剑自那道士头顶飞出,沿着第一辆马车的车顶一直到最后一辆,整整一条直线全部刺穿。

中间一辆马车内有一剑客破车而出,剑锋直指那头戴斗笠的道士。

那道士没有出手,身旁和尚向前一步,无色无形,那长剑不知被何挡住,竟再也无法刺穿一丝一毫。

杨清终于将头探出车厢外,沉声道:“你二人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那道士冷哼一声,自杨清身后唤回飞剑,直刺其后脑勺。

砰一声响起,那龙门飞剑被另一人用掌心握在半空,和尚诧异道:“铁砂掌?”

“竟有人认得。”那人轻声道,却也不废话,“敢拦我等,找死!”

和尚哈哈一笑,丝毫不在意,与其对了一掌向后轻退两步,而那人身子竟直接飞了出去。

杨清面色阴沉道:“是高手,一同出手!”

却见那身后车厢节节炸开,除去最后两辆马车外其余七辆马车内藏的竟全是武林高手!

那和尚疯疯癫癫一笑:“四个入微、三个御气、外加这太子和后面那人两个凝神,打还是不打?”

“算了吧,”那道士轻叹:“好汉不吃眼前亏,撤了!”

一声口哨响起,只见那不远处风风火火的跑来一头全身赤毛的宝驹,驮上这和尚道士二人便扬长而去了,只留给在场众人一个光鲜铮亮的后脑勺和丰腴的马屁股。

“混蛋!”杨清上马便要去追,身后一人急忙将他拦下道:“方才那和尚一眼看穿我等实力,境界想必比起我等来只高不低,追上去也未必占的便宜。”

“查!待回京之前定要查清这二人身份!”杨清大声道。

王白玉轻轻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那太子瞧见后努力舒了口气,收起方才的表情微微笑道:“白玉姑娘受惊了,不过并无大碍,应是路上一些匪徒,放心便是。”

王白玉轻轻点头,却看向那二人离去的方向呢喃道:“怎么有点眼熟……”

不远处解长空跳下马去,那火云驹一下瘫倒在地上,韩流水苦笑道:“师傅你也太沉了。”

解长空无奈道:“没办法啊,洒家便是这般体重了。不过你小子这般便可以了?”

韩流水点点头道:“现在杀掉他终究不是办法,他暗处也定当有高手跟随,便就这样恶心恶心他也好。”

解长空微微点头,没有多说,而后话锋一转:“刚才你那一剑为何转了方向,从车身变成向车盖里刺去了?”

“没办法啊,谁让那队伍里有只属狗的小家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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