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逍遥派门中弟子下山历练。
楚楚和陆青衣分到一组，楚晏之和鱼芽子被分到一组。下山历练的任务是除掉青阳城的一名神秘杀手。
近来三个月，青阳城已经有六个人被杀死。衙门苦苦查了许久，连那名杀手的性别都不曾查出。只知道那名杀手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出来作恶杀人。
青阳城。
楚楚同陆青衣先一步来到青阳城。
青阳城街道繁华，路上行人来来往往。
楚楚的目光环顾了一圈后，落在了城墙下坐着的一位乞丐身上。
那乞丐虽然浑身脏兮兮，辨别不清容貌，只是依稀瞧出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年。
尤其一双眼睛，如同泉水般干净，仿佛不谙世事。恍惚间，似曾相识。
“楚楚，天色已晚，我们得先找地方落脚。”陆青衣开口说道。
楚楚这才收回视线，点头道：“任凭师兄做主。”
“好。”陆青衣的嘴角忽然上扬起来，语气里满是欢快。
楚楚和陆青衣朝着客栈走去。
城墙下的那名乞丐，却盯着楚楚的背影许久。
“大哥，你莫不是瞧上方才那位姑娘了？”旁边另一个乞丐凑过来调侃道。
“我只是在看她腰间的那枚玉佩。”乞丐清澈见底的眼神刹那间暗了几分。
“玉佩啊，我方才也瞧见了，一枚圆形的绿色和田玉，晶莹剔透，上等成色。不过，最绝的是那块巴掌大的玉佩中间，雕刻着一朵指甲盖大小的芙蓉，那雕工刻地真是栩栩如生呐。”旁边的乞丐毫不掩饰地夸赞道。
“你也瞧见了那朵芙蓉。”闻言乞丐的双眸又亮了几分，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
“对啊。”旁边的乞丐点头道。
“去查那位姑娘的落脚客栈。”乞丐叼了一根狗尾巴草说道。
“啧啧，千年的铁树要开花了。”一旁的乞丐笑道。
四方客栈。
楚楚同陆青衣正坐在二楼包间用膳。
“师兄，对于此次的历练任务，你可有思路？”楚楚低声问道。
“没有，我之前有猜测，或许杀得都是作恶多端的人，调查过后，发现被杀的人里，还有时常布粥施舍的人，是闻名远近的大善人。”陆青衣眉头微皱。
“兴许就是简单的仇家报复呢？”楚楚的视线朝着窗外看去。
“我也有想过，但是他们的仇家怎么会这么巧同时来报仇？我也有猜测，兴许他们的仇家是同一个人，但是那六个人之间并无来往。”陆青衣话落，却发现楚楚的目光在发愣。
陆青衣顺着楚楚的目光看去，是楚晏之和鱼芽子，她们二人正在对面客栈一楼的窗户边用膳。
“楚楚，楚楚。”陆青衣轻声唤道。
“师兄，我都听到了。”楚楚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乐来客栈，正是在四方客栈对面。
楚晏之似有发觉，偏头望了一眼对面客栈二楼的窗口，然而那里并没有人。
楚晏之收回视线，方才他分明感觉到，有一道极为强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莫非是楚楚？楚晏之心中已有答案。
“师兄，你怎么在发愣？”鱼芽子问道。
“没有。”楚晏之否认道。
四方客栈。
“师兄，今日初九，我们还有五天的时间。”楚楚说道。
“只能再查一下他们六人之间的联系。”陆青衣深思道。
“不如我们分开行动？”楚楚说道。
“楚楚，虽然近几个月，你的武艺大有长进，不过我还是不放心你单独行动。”陆青衣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
“师兄，你相信我，一旦有异常，我就立刻撤退。”楚楚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陆青衣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着实招架不住，勉强答应道：“我只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后你必须回到客栈。”
“好。”楚楚得逞一笑。
“楚楚，这个你带上。”陆青衣递给楚楚一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
“雾化散，必要时刻，能助你离开。”陆青衣将雾化散塞进楚楚手中。
“多谢师兄。”
楚楚如愿以偿地出了客栈，她没有去寻楚晏之，因为楚楚心里清楚，如今皇兄对她，已经大不如从前。
楚楚打算先去赵府打探消息，便朝着赵府走去。
突然之间，迎面撞上一个人。
“抱歉，姑娘，没事吧？”那人开口问道，是位少年。
那少年一身墨绿，却带着一幅牛头面具，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少年精致的下巴。
“无事，是我自己不看路撞到了公子。”楚楚盯着少年的牛头面具，印象中似乎也有个人喜欢带牛头面具。
“公子，我们可曾见过？”那种熟悉的感觉令楚楚忍不住脱口而出。
“好巧，在下也有这种感觉。”少年的声音悦耳好听，仿佛涓涓细流。
楚楚伸出手，想要取下少年的牛头面具，却被少年后退一步躲开。
“抱歉，是我冒昧了。”楚楚收回手，脸色微红。
“楚楚。”身后传来鱼芽子的声音。
楚楚转身看去，楚晏之和楚楚正朝着她走来。
“楚楚，你方才在同谁说话？是大师兄吗？”鱼芽子问道。
楚楚转头看向身后，那个带着牛头面具的少年早已不见了人影。
“没有，就我一人，大师兄和我分开行动了。”楚楚摇头笑着回答，脸上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鱼芽子便相信了，问道：“那你知道大师兄去哪了吗？”
楚楚自小由楚晏之照顾，哪里会瞧不出她在撒谎？
因为男子的身高优势，楚晏之方才明明看到楚楚对面站着一个身穿墨绿色衣袍的男子。
楚楚为了一个男子而撒谎？楚晏之的眉头拧了片刻。
“大师兄没有告诉我行踪。”
“那你准备去哪？”
“赵府。”
“好巧，我们也准备去赵府，不如一同前往吧。”
鱼芽子的“我们”二字让楚楚愣了一下，才说道：“好。”
赵府。
赵府门前依旧挂着白灯笼，门口站着四名侍卫。
“走大门估计别人会把我们赶出来，那不如翻墙吧？”楚楚提议道。
“我觉得可行。”鱼芽子近来对楚楚的态度倒是和善了几分。
听到“翻墙”二字时，楚晏之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楚晏之偏头看向楚楚，眼神含着笑意。
在宫里时，楚楚最爱干的事，就是带着楚晏之翻墙出宫，这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三人走到院墙下，楚楚动作熟练地第一个翻了进去。
鱼芽子看得目瞪口呆，说道：“我怎么感觉楚楚经验十足？”
楚晏之只是淡淡道：“嗯。”
随后楚晏之二人也翻了进去。
“好像有什么味道？”三人穿过长廊，来到了后院。
“烧香的味道，你竟然不知道？”楚楚一脸鄙视地看了一眼鱼芽子。
“我又不信佛，也没有去过寺庙，自然闻不出来。”鱼芽子立刻反驳道。
“你不信佛信什么？”楚楚问道。
“你管我信什么？你信佛你还不是杀生吃肉。”鱼芽子用胳膊撞了一下楚楚。
楚楚毫不示弱地撞回去，然后说道：“至少我闻得出来烧香的味道，不像你，毫无见识井底之蛙。”
楚晏之看着前面二人，心中觉得她们果真是八字不合。
“有人来了，先上屋檐再说。”楚晏之提醒道，而后三人翻身上了屋檐。
接着，便瞧见一名少年穿过长廊，在屋檐下停住，而后推开门，走进去唤道：“母亲。”
“孩子，你来了。”回答他的是一名中年妇女的声音，正是赵家的当家主母。
“母亲这是在为父亲念经超度？”少年的嗓音有些雌雄莫辨。
“是啊，不然你父亲会下地狱的。”赵夫人说道。
“哼，下地狱？他就该下阿鼻地狱，受尽折磨。”少年冷笑道。
“他是你父亲，你不该这样说他。”赵夫人连忙说道。
“母亲，他罪该万死，难道不是吗？如若不然，他怎会被人杀死，分明是当年的江家来寻仇。”
“的确是你父亲对不起江家，可是江家当年无一活口，怎会有人来寻仇呢？”赵夫人疑问道。
“兴许是老天看不过去，留了一活口。我们赵家、钱家、孙家、李家、周家、吴家都已经遭了报应，郑家和王家也快了。”少年似乎毫不在意仇家寻仇。
“唉。”赵夫人叹了口气。
“母亲，江家当年满门灭口，而如今，江家来寻仇也是因果报应。”少年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父亲被杀的难过。
“可他终究是你父亲啊！”
“父亲？他不配做我父亲，是他利用我和江念宸的交情而过得情报，是他让我背叛了江念宸，也是他杀了我爱的人，我怎么能原谅他？”少年的情绪是控制不住地激动。
我爱的人？楚楚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话怎么听都不合乎常理。
于是楚楚便偷偷扒开一块瓦片，朝着屋内望去。
鱼芽子看见后，也扒开了一块瓦片。
楚晏之看了一眼二人后，也默默扒开了一块瓦片。
三人便这样光明正大地在屋檐上窥视。
赵夫人似乎也想起来什么，说道：“念宸的母亲走得早，他还唤我一声义母，是我们赵家对不起他，当年我真应该拦住你父亲的。”声音里夹杂着悔恨和歉意。
“若是念宸来索命，我这条命也愿意赔给他，只希望他能原谅我。”屋内地少年话落，取下头顶的发冠，三千青丝倾泻而下。
原来竟是女扮男装，屋檐上的三人惊讶了片刻。
“如烟，你这是要做什么？”赵夫人问道。
“真遗憾，念宸至死也不知我是女儿身。”赵如烟凄凉地笑了笑。
“你爱上了一个死人？”赵夫人愣住。
“是，我爱江念宸，来世我定要嫁给他。”赵如烟说出了这些年藏在心里的秘密：“我始终记得，念宸当年嘲笑我，他说你介男儿怎取了如烟这般娘的名字。兴许当年我就该告诉念宸，我就是女儿身。”
“可念宸，他已经死了，难道你要为他守一辈子？”赵夫人望着眼前的女儿，忽然之间便泪眼朦胧。
“青阳城谁人不知，赵家有两位嫡子，哪里来的嫡女赵如烟？难不成要我娶个女子为妻？那我还不如为念宸守一辈子，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终身未娶妻罢了。”
“若你执意如此，母亲也没有办法。”赵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哭着说道：“如烟，母亲若是早些知道你对念宸的心意，当年拼死也会阻拦你父亲。”
“母亲，这不怪你。”如烟摇头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