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落日山脉无比的热闹。皇室林家嫡系子弟一百人率先入山,领队的正是太子林方睿,他明白自己父皇的用心,一方面将他调离皇都,整合他的势力,巩固皇权;另一方面,任命他为林家山家主,和妹妹林允儿保持好关系,利用仙门的资源,培养林家的后人。
方睿起初非常不满,但是没办法,他得罪不起父皇,更得罪不起陆弈;幸运的是,林震天向他保证,“将林家山运营好,太子之位绝不换人”,这意味着此行是父皇对他的考验。
第二批进山的,是陆娴不惜重金雇佣的镖师队,足足有两百人,他们将五十名陆家旁系子弟安全地护送进山。陆娴拿出族谱,一一检查,核对身份;奇怪的是,点来点去,总是少一个,但是人数确实是五十整。
“我叫陆娴,今日起,便是新陆家的家主,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们有什么问题?”陆娴的语气非常温柔,没有一丝倨傲。她明白,众人都是从陆家各脉子弟的尾末中,经过精挑细选,送过来的孩子,没有修炼才能,体质羸弱,有几名甚至神情呆滞,先天有缺。
“大奶奶,我们还能回陆家吗?”提问的是个小孩,六七岁的模样,长得非常可爱,眼角处还有个泪痣;他嘴里叼着一根草叶,双手抱胸,模样拽得不行。有趣的是,他一张口,四周便开始哄笑。
“和家主说话,应该先自报姓名吧,不然我怎么回答你?”陆娴并未生气,初次见面,必须要有风度。
“哼,老爹说了,我们出了这个门,就回不去了,他们就是嫌我们太差,随便找个理由把我们卖了罢了。”那小孩卟一声,把嘴里的草叶吐在地上,随后用脚一踩。
陆娴一脸慈祥地望着那孩子,后者面对这目光,原本不可一世的气势弱了下来,低头看着脚尖,说道:“我叫陆悔。”周围又哄笑起来,仿佛他的名字就是一个笑话。
“一般来说,你应该是‘正’字辈,为何单名一个‘悔’字?”陆娴明白了,族谱上没有这孩子的名字,所以点来点去就四十九人,少一个。
此问似乎戳到陆悔的痛处,他撇过头去,一声不吭。
“小子陆正德,禀告大奶奶,陆悔是少主陆远琪的小儿子,他的母亲是群芳楼的女子,这名字就是那个婢女起的!”一位青年主动上前解释。
“敢说我娘是婢女!老子杀了你!”陆悔年纪小,咬牙切齿,张牙舞爪的样子特别滑稽,又引得众人哄笑。
“陆悔,”陆娴走上前,将陆悔单手提了起来,笑道:“我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单手就把你制服,你可知为何?”
“奶奶教训的是,小子才六岁,怎么干过得这些畜生,等老子长大,一个一个收拾回去!”
陆娴一笑,“既然你长大了,要收拾我们,那我可留你不得了,免得日后害了我的儿女。”说完,陆娴拿出一把小刀,朝陆悔的脸上刺去,此举惊呆了众人。
“奶奶!奶奶!不要!”陆悔来不及躲避,刀已经刺在他的脑门上,没想到,这只是一柄木刀,用来拆信的,根本没有开锋。
“怎么了,之前那股拽劲,去哪了?还是不是男子汉?”陆娴把手里的小男孩放下,“今天奶奶就给你上第一课,记住,祸从口出,想报仇,就变强。”
陆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对着陆娴躬身一跪,不再说话,退回队伍里。陆娴点点头,继续和族人交流。这时,两名丫鬟抱着一个男婴走了过来,陆娴示意大家歇息,然后回房给孩子喂奶。
之后,陆娴先将单身的子弟抽调出来,每人分到一间独立的房屋,一瞬间,三十多个住宅落户;然后,给那些已经结伴的子弟,分配独立的院府。此举让很多人不满,早知如此,就临时找一个配偶,谁知陆娴宣布了下一条命令,不久后会有五十名外族的居民过来定居,与他们婚配,可以领到独立的院府。
陆悔六岁,孑然一身,本以为开辟边疆,是一件非常苦的事情,没想到一来就分到房子,比他之前住的地方好上许多。想到这里,陆悔摸一摸右眼角的泪痣,据说,她的母亲在这里也有一颗,母子俩的脸几乎一模一样,因此,父亲陆远琪每次看见他,都会想起那个女人,对他不管不顾。
“娘给儿子取名悔,想必就是后悔生下我吧。”陆悔缩在房间的角落,自嘲一番,“父亲把我扔到这里来,也是不想再见我了,算了,就这样吧,先睡觉。”
一周后,陆悔开始喜欢上这里的生活。首先,衣食不愁,这哪里是来开荒的,明明过来享福的;其次,每个人都要学习弈祖宗创始的《炼气决》,只要在十八岁以前修炼到练气五重,就可以去青云门修仙,这可是陆家嫡系才有的待遇;最后,每个月月初可以从大奶奶那领取培元丹和元阳丹,这手笔也太大了。
五十名年轻人,原本在陆家过得都很清苦,地位和仆役差不太多,他们并非自愿来开荒,毕竟家人都在那边,这一别就是五年十年起步。但是,新的家主陆娴,给了他们两件东西,第一个是希望,成为强者的希望,就算自己资质平庸,不代表未来的子孙也是一样;第二个,是安心,陆娴答应开山五年后,可以自行决定去留,也可以将各自的父母接过来定居。
这天,钟声响起,陆悔和其他族民一样,前往广场集合。他看到,一名绝美的仙子,抱着女娃娃,从天而降,和大奶奶陆娴以姐妹相称,这下五十名小辈更加崇拜陆娴了。据说,一般的修士只能御剑飞行,而这名仙子奶奶,和无双老祖一样,无需御剑就可以遨游太空,这样的大能,居然亲切地叫大奶奶“姐姐”。
陆悔很快注意到那个小女孩,穿着和仙子奶奶同款的宽袖素衣裙,背着一柄短剑,模样甚是可爱。出于好奇,陆悔悄悄走到她的身边,打起了招呼。
“我叫陆悔,今年六岁,你叫什么?”
“我叫小安,今年五岁半。”小安伸手,摸一摸陆悔的泪痣,笑靥如花:“小姐姐,你长得好漂亮!”
周围的族人们大笑起来,连陆娴也笑了。
“我是男孩子!”陆悔一怒之下,脱下自己的裤子,弹了三下,“看看,我是男孩子!”
“小登徒子!”小安右指一出,一道闪电刺向陆悔,林允儿一看,轻轻一弹,那道闪电偏离了轨道,直接击中陆悔身后的大树,电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小安!跪下!”林允儿怒道。
“娘,是他先耍流氓!我只是教训他!”小安插起腰来。
“你忘记娘对你说过的话吗?身为修士,不能轻易对凡人出手!”
“是,是小安错了。”陆安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一眼陆悔,然后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动手。”说完,陆安就跪了下来,直到入夜。
陆悔看着那个烧焦的树洞,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惊魂未定,撒腿就跑,逃进屋子,反锁大门。之后一整天,陆悔都不敢外出,怕遇到那个小仙人;想起大奶奶告诫自己那句“祸从口出”,真是金玉良言……
次日,平复好心情,陆悔走出房门,去仓库取点食物。路过广场时,他看到小安拿着绳子,追着几名八九岁的小孩在跑。原来,小安看到他们在玩跳绳,想加入其中,那些小孩害怕她,又不敢拒绝,只能跑,谁敢跟一指能在大树上刺个窟窿的小孩玩耍。
陆悔看到小安把绳子扔在地上,沮丧地往回走,仿佛看到了被族人排挤的自己,心疼得不行,就算她是仙人又如何,骨子里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鼓起勇气,陆悔取一根绳子,迎上去,邀请小安一起玩跳绳,小安看见他吐词不清,双腿止不住地颤抖,顿时笑了出来,之前的委屈也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