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元年五月,隋炀帝之女归何公主杨氏温良敦厚,谦逊平和,贵而不奢,华而不盛,端庄娴雅,意赐秦王李世民为侧妃,待定良日成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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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是一个吉日,杨氏被抬入秦王府成了侧妃。无大红花轿,无礼乐道贺,更无大红嫁衣,因为她不过是一个妾室用不得大红,更是因为是前朝公主,众人碍于李渊无人会去得罪,自然不会道贺。
夜色深深,婢女在窗前望了一眼后,替杨氏熄了几盏灯“侧妃娘娘,琅桦轩灯已经熄了,咱们也该安歇了。”
“安歇什么安歇,秦王人都没来呢。”另外
一个婢女开腔回应。
这两个婢女都是杨氏贴身的,心腹交流自然是私下里敞开说。
“阿苏,你傻不傻,琅桦轩灯熄了说明什么?”熄灯的婢女瞧着另一个心直口快的,无奈的很。
“说明啊,王爷已经和我们姑娘歇下了,你们还空等作甚,这落毛凤凰还不如厨房一只鸡呢,小小妾室就别端公主架子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也配攀秦王。”
屋外乍然冒出来一个婢女,红口白牙吐着尖酸刻薄的吐沫,趾高气扬。
阿苏隔着门就骂了回去“我们公主是落毛凤凰那好歹也是一只凤凰,不像你,说你是鸡还侮辱了鸡祖宗十八代呢。”
“你个小贱人说什么呢?我难不成还骂错了,本来就是不是什么好玩意。”那婢女推开门,手点了一圈,叉腰骂了回来,却没多留,骂完了就走了。
杨氏自己摘下了首饰,打算换一身衣服“阿苏,给我取一盏灯来。”
阿苏点点头,去取灯还不忘记问一句“公主,夜深了您难道是要去琅桦轩长孙王妃那里?”
阿苏取来了灯,杨氏换了一身藕荷色寒月绫的金线掺银丝绣凤穿牡丹的衫裙,这是她收到的来自父皇的最后一件生辰礼物。
“杨侧妃安好,这是秦王差小人给您送来的东西。”
主仆两个刚要出门,迎面就来了个仆人,递给她一个黑檀木刻着云纹的匣子,里面放着一根牡丹花簪,花蕊的地方镶嵌了一颗成色极好的紫玉。
“公主,奴婢来给您戴上。”阿苏拿起簪子要给杨氏戴上但是被她拒绝了,看着这个簪子她内心的伤感与屈辱感交织着直冲心门,眼眶当场就红了。
“好东西,谢秦王赏赐了。”杨氏直接走过了仆人,也没等拿着灯的阿苏跟上,一个人脚下生风走的极快。
“我们莘莘生的娇俏可爱,长大了肯定是更加明艳动人,这将来必得要配个文武双全容貌匹配的男子为夫啊。”在两仪殿里炀帝抱着四五岁的杨氏爱不释手,还曾因为她的一场生辰大赦天下,这可是她太子哥哥都没有的待遇。
在书案前桃李芳华正好的杨氏写下李世民的名字,神采飞扬“父皇,孩儿喜欢世民哥哥,您把世民哥哥替我向李叔叔要来好不好?”
“好好,莘莘好眼光,那孩子文能提笔议天下,武能马上平天下,容貌也是极佳,是个驸马好人选啊。”
后来,李家江山谣言广传,隋炀帝疑心大起,她在两仪殿太极殿不顾公主身份哀求父亲放了李家,她真心实意地喜欢李世民自然不会看着李家出现危险。
“莘莘,父皇知道你也不赞同父皇的执政方式,如今将这大隋天下弄的硝烟四起,这个,是传国玉玺,秦始皇留下来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你拿去吧,他李家想要这个天下,朕不在乎了,只希望他们看在传国玉玺是你给的份上,不要太为难你,朕舍不得我的掌上明珠再难享太平。”江都城内,隋炀帝躺在杨氏的怀里,说了这一段话,睡了一觉再没有醒过来。
“杨令媛,你进献传国玉玺是为了我儿子吧,你想要什么?”李渊坐在太极殿上,玩味的目光看了看玉玺又看了看杨氏。
“陛下睿智通达,且我也算是您的小辈,您知道我想要什么。”杨氏用传国玉玺不换自己别的,就换一个和李世民并肩白首的机会,可是却得了一个小小妾室,侧妃说的好听与妾室并无分别,她深觉这是侮辱。
到底是为什么?我传国玉玺和大隋江山都是你李家的了,却连我一个心愿都不能满足我还恩赐一个猪狗不如的妾室来敷衍羞辱与我。能嫁给李世民是她小时候的心愿,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妾室的身份,这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辱。
她知道天下无道自当易主她没关系,他知道亡国公主身份尴尬日子难过她不在意,她介意李世民一边享受着长孙的温柔一边还要从自己这里索取爱,她在意李渊这个亲戚为何要用一个可通买卖的妾室之位来羞辱自己,这些疯狂的啃食她的心智,折磨她的思维。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阿苏好不容易找到了杨氏,却看到她坐在地上小声的哭,连忙上前。
“阿苏阿苏,我……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不要,我不要,我们走好不好?”杨氏察觉到有人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攥住她的手,长长的指甲都快陷进阿苏的皮肤了,但是看着杨氏如此难受,她远比自己难受更加难受。
“公主,我们回去吧,回去睡觉就好了。”阿苏尝试着搀扶杨氏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滚,我要自己走走。”杨氏突然的呵斥,阿苏只是一愣,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就站在原地看着杨氏走远,看见她不小心被台阶绊倒了不敢上去扶。
“哎,公主的躁郁症越发严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阿苏身边来了另一个婢女。
“那能怪谁,就怪公主错了时候吧,又喜欢上个秦王。”阿苏朝天翻了个白眼。
“怎么听你这意思,特别讨厌秦王啊?”
“还不如齐王呢,”阿苏碎碎念了一句,看了看周围,感觉会有人过来的样子“好了好了,我们跟着点公主吧,万一出点事还不够我心疼的。”
“哟,你这是真把公主当姐姐了,阿苏,你大概也是个错时候的吧,没有生在萧皇后肚子里做公主真正的妹妹。”
阿苏偷踩了她一脚,嗔道“阿竹,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公主。”
杨氏一个人毫无目的地在王府里走,突然走到了一扇仆人们忘记关的小门,她趁机会就偷偷跑了出去,阿苏和阿竹却以为她一直在王府里,找了快三个时辰天都要亮了都没人,两个人怕了,赶紧去找李世民。
“你们是说她一个人走走,却把自己走丢了到现在不见人,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大活人都丢了。”李世民在琅桦轩听说杨氏不见了,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质问阿苏和阿竹两个人不会照顾人。
“二郎,别气,妹妹初入府邸人生地不熟的,估计是迷了路,我遣宝蓝去寻寻就是了。”从通报时未起床到看见两个人时王妃长孙若颜已经穿戴好了,十分得体地出现在堂前。
“王妃娘娘,恕奴婢斗胆,您这不是去找我们公主,您这是去催命。”阿苏抬起头瞪了长孙身后的宝蓝一眼,昨晚跑来骂人的就是她。
“放肆,王妃好意怎么就成催命了。”李世民看长孙面露尴尬之色,立刻维护道。
阿竹按住了要说话的阿苏,回复道“您是不知道宝蓝昨天和我们公主说了什么,我们公主有躁郁症连王妃都知道,她还偏是要去刺激公主,王妃让她去找公主可不就是催命。”
长孙若颜虽然有一瞬觉得尴尬但是一听是宝蓝的不是,就牵过另一个婢女道“那我让宝红去,宝红最是心思灵巧还温柔,这下总不能是催命吧。”
“这莘莘能跑哪里去,王府也没多大啊,她能去哪里。”李世民嘴里说着,心里急如火,也不等穿件外袍人就没影了。
长孙若颜抱着外袍站在门口,看着他渐渐远去。
“姑娘,您可不能听她们两个贱婢挑唆,我哪里会做那种事。”宝蓝狡辩道。
长孙若颜转过身,面色凝重“住口,你给我细细交代,骂侧妃什么了?”
宝蓝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了,长孙若颜出了名的温婉善良,宽容大度,但是在关乎品行道德,原则基础事情上她称得上冰冷若霜。
长孙若颜听了宝蓝的话内心十分自责,她和杨氏算是点头之交,她不希望杨氏误会自己不希望李世民的身后风波不断,更不希望杨氏厌恶自己。
公元2019年 五月
兰陵市 绿洲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急诊科
“大夫,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姐姐,我不能没有姐姐啊。”在急诊室外,一个黑发白裙细胳膊细腿的女孩子哭喊着抓着医生的白大褂,嗓门大的把周围人的目光全吸引来了。
医生两难,家属情绪激动情理之中,可是救人人命关天她又不肯放了自己“这位家属,你别哭了,让我走吧,不然你姐姐就真的没救了。”
“医生,我知道你是权威的最顶尖的专家,你可一定要救我姐姐,费用绝对不是问题。”
“先不管这个,你放开我,现在车祸现场还在送和你姐姐一起的患者进来,人手不够用,我再不去你姐姐就真的没命了。”
女孩子哭了哭,乖巧的放开了医生还给他整理了一下弄褶皱的白大褂,目送他进了急诊室。
这是一副多么让人感动的姐妹难舍难分的画面,只可惜如果有真相,就要让很多人失望了。
女孩子在洗手间洗脸,却换了一副与刚才浑然不通的嘴脸“秦相寒,我的好姐姐,一路好走,妹妹我会想念你的,想念你在阴曹地府过的多么惬意。”
这个女孩子其实根本不喜欢她姐姐,还十分的讨厌她,甚至不惜代价创造了一场看似意外的高速追尾车祸,为了要她的命但是又不能引火烧身,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玩了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自己得了最大的便宜。
不过好人自有福报,秦相寒没有被暗算去世,身体成了昏睡不醒的植物人,她妹妹在心里十分膈应生怕她醒过来。而魂魄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大唐。
长安城郊外
头疼欲裂,四肢酸痛,手臂上火辣辣疼,这是秦相寒醒过来的第一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