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皇上来了？！唐小雨惊诧的抬头，对面果然飘着一个戴了黑色连帽斗笠的男子。他的脸隐在阴影中，不过听声音就是皇上的没错。
“喏。”內侍把证据放回地上，之后便无声飞走了。
唐小雨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对面的人道：“小雨，没想到你居然能和幻月堂合作。今天的事情，你好好给朕说说，一点都不要漏下。”
“……好！”唐小雨怔愣一瞬旋即反应过来皇上的意图，原来，他不是昏君啊！
从幻月堂的消息，再到骆良他们手中掌握的信息，还有唐小雨从女子学舍这边的案件上查出来的有用消息她都搭配着证据给皇上说了一遍。
当然，她承认鄯善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这在皇上的眼中已经无法构成威胁，马岱的奏疏确实是本本送达幽都，但却对他国的入侵丝毫不提，这已经足以证明他和别国军队有勾结！
“想让朕的十万精兵在自己的军队和他国的腹背夹攻之下消失？简直是白日做梦！”皇上听完唐小雨的话，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愤怒。
他摊着幻月堂的那封消息：“小雨，对于这件事鄯善可有和你说过什么？”
唐小雨摇头，她坦诚的看着面前的老者道：“鄯善说他知道自己的分量，不敢随意有什么动作。储君的路上如履薄冰，这次的事件却是迷局纷扰，他不敢给皇上增加负担的。”
“你这丫头！”皇上突然劈头就给了唐小雨一个爆栗，“这就如此护着自己的夫君了？你别忘了，鄯善可是朕的儿子，他想什么朕还不知道？”
额！唐小雨揉着自己被打的头顶，满脸的委屈。你老人家什么都知道还问个啥？
“那孩子绝不会让灵幽国江山倾覆，他会在风暴的边缘力挽狂澜，却总是会忽略自己的重要性。一个国家的君王没了，江山岂不是也没了？”
皇上突然盘腿坐在唐小雨身边，他自顾自的说起了和眼前的事情毫不沾边的话，却没有半点要她起来的意思。
唐小雨张了张嘴，心想皇上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就忍着没问自己可不可以起来。而是认真的听着这个看似拥有了全部，实际上却无比孤单的老人说话。
“所以，朕就想让他知道选择的重要性。不要分散自己的心力去多太多不同的事，最后，或许会什么都得不到。”皇上叹了口气。
他是故意给鄯善机会在凉州的事件上做出具有君王魄力的选择？唐小雨怔怔的抬头看着天上的弯月，似一只将闭不闭的眼睛，看起来迷糊打瞌睡，实际上却将地上的万物全都看在眼里。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是皇上太软弱无力，而是他把所有的机会都让给了鄯善。目的，就是要把鄯善锻炼成一个合格的君王！
“那，父皇你对鄯善的选择可满意？”唐小雨忍不住开口，目光从月亮上转到老人的脸上。
老皇帝无悲无喜，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朕方才就说过，他做的尽善尽美，极为周全。凉州的事情就算朕真的被皇后她们蒙在鼓里，朕相信太子一人也能力挽狂澜。”
“不过，他也会因此而大大折损。就像他上次毅然选择放弃一举推翻皇后的机会，选择救你的同时进行平衡势力一样。是个重情重义的傻孩子！唉！”
呃……唐小雨听完老皇帝的话，当场就有种会被风化的感觉。
天啊地啊！原来老皇帝他什么都知道诶！然后，这个老油条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自己身边的人斗得死去活来吗？这也太那个了吧？
唐小雨差点没忍住惊呼出声，这老皇帝肯定是一个资深大腹黑啊喂！
“父皇……”唐小雨咽了咽口水，感觉天上挂的不是一轮月亮而是一团坚冰，而月光就是刺向大地的冰锥。冷！说不出来的冷！
“您老人家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告诉我啊？”唐小雨终于问出所有的话，有预感告诉她，这个皇帝很睿智筹谋天下，不过也很无情……
世间如棋局，世人如棋子只怕就是他的写照。
皇后设立梧桐堂用来四处暗杀，甚至将魔爪伸到鄯善的身边。可这个皇帝为了培养一个合格的储君，竟然对这些全都视而不见！
一切的一切，都由着鄯善一个人去处理，去锻炼，去成长变成一个强大的君王。
他是一个表面温和，实际上却严酷苛刻的父亲！唐小雨想着，不由得感受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非常不妙。此时的她，在这个老皇帝眼中会不会已经变成鄯善成为强大君王的绊脚石了？
明明听鄯善说起来，这个皇上曾经也是一个那么痴情的人……现在为什么会散发出这样骇人的气场？
唐小雨正胡乱的猜测着，老皇帝低沉略带微哑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因为，朕想让你知道，你现在和朕当年遇到的那个女子有多像。”
“你们都很聪明，很勇敢。坦率真挚，不过却又是一把锁，一把会锁住爱上你们的那个男人的锁。你可知道，朕原本不会被皇后的外戚夺权的，可就因为那个女人……”
说着，老皇帝突然顿住，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停了片刻，他才收起心中又爱又恨的情绪淡淡道：“因为朕当初就想着怎么护着她。结果，朕没保住她，还失去了大片江山的实权。”
唐小雨心里咯噔一跳，这老皇帝想干啥？杀了她？！
“朕后来不得不低声下气，暗中砥砺自己，一点点夺回大权。可是，皇后的外戚们不甘心，可惜再不甘心他们也动不了朕了。朕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外戚没有点对江山有利的作用又怎么能夺权？”
他眯起眼睛看着天上如冰的月亮，勾起了一个运筹帷幄的笑：“该用的人，还是得用。再加上他们把目标移到太子的身上，正好能帮助朕好好的锻炼一下储君的能力。”
“凉州的骆彦行会不会造反，朕并不清楚。但是太守马岱被人收买想要引起内战朕是知道的，只不过让朕没想到的是，马岱竟然大胆的勾结无启国的军队！”
“能得到这个消息，你做的很不错。”老皇帝突然转脸看着唐小雨，用阴测测的语气道：“所以，你再替朕做一件事如何？”
唐小雨呆住了，这个老皇帝果然要找个由头杀了她！就因为鄯善的娘亲给他带来的阴影？太荒唐了！“父皇，您是不是想杀了儿臣？”
她垂着脸，直接就问了出来。皇家秘辛何其重大？更何况老皇帝说的这些全都是与皇后党、还有外戚有关的秘辛。知道了这么多事情的她怎么还会有机会活着？
“朕可没那样说，不过你的生死确实是在朕的手上。你的性命用得适当，会让太子彻底蜕变成一个强大的君王。”老皇帝毫不避讳的道。
好像现在谈论的不是唐小雨的生死，只是天气好坏的问题。
唐小雨顿了片刻，笑了：“父皇，你错了。儿臣和你心里的那个女子不一样，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包括鄯善和您。”
“儿臣说过，不想站在鄯善的身后，而是想要同他并肩而立，一起面对任何困难。儿臣知道，您现在一定认为儿臣这样说是为了给自己求一条活路。”
“难道不是？”老皇帝转过视线幽幽的看了唐小雨一眼。
唐小雨没回答，她只是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父皇，儿臣自信自己的死活就在我自己的手中。儿臣的命运不会被任何人掌控，儿臣也不屑于像任何一个人，儿臣就是自己！”
“不知道，父皇提出想让儿臣去做的事情是什么？作为先锋打开凉州的大门？”唐小雨的语气也很平静，仿佛在说自己去什么地方旅行一趟回来那样简单。
老皇帝没说话，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突然说出这句话的唐小雨，似乎明白了这个小姑娘说的那句话，她或许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但那又能如何？鄯善被她影响这就是事实。她影响了灵幽国的未来，这也是事实，所以，他不介意看一看她说的死活掌控在她自己的手中是怎样的一种掌控法。
沉吟许久，老皇帝终于开口道：“小雨你果然冰雪聪明，能猜中朕的心中所想。”
“明天的壮行宴，首先就有你的一份。你和你的兄长钟子期先带三万人马奔赴凉州，争取用最快的时间打开通往凉州的禁制。”
说着，老皇帝从地上浮起来：“朕会把你安排在州府大牢中的人放了，然后对外说你在玄武宫进修。能不能回来，变成你自己口中那个和鄯善并肩而立的女子，朕期待你的表现。”
“收拾一下，带好自己的玉印朕这就派人将你送到国师府去，明天壮行宴一结束你们就立刻出发。至于这些证据，朕会好好留着。凉州之事完结，是该做个了结了。”
唐小雨听着老皇帝的话，心里五味陈杂。她才想清楚自己是喜欢鄯善的啊！可是转眼就这样了……
不过，老皇帝还有一点没看透，那就是她向来不会向一切挑衅和障碍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