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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奇香紫萝花

往西北方向走了三日,一路上水源渐渐稀少,树林里麋鹿、獐子身影渐渐难以看见。

各种奇花异卉倒常常出现,随处可见烂漫山花缀满一片原野,药性独特的花草在大树根下顽强生长,不少猎妖人在休息时大意触碰,遭了奇痒糜烂、火烧红痛的症状。

洪怡姑娘忙上忙下,背着个大医箱,在队伍前后来回跑动,叫嚷着千万小心,注意怪状蚊蚁的叮咬,饶是如此,行路已经疲惫的猎妖人还是在休息时疏忽大意,被空中生性凶猛的飞蚊咬了满手臂、小腿的大包。

可怜陈慕凡,右手土灵龟毒素侵噬的伤口还未痊愈,犹自缠着重重白纱,因为懂得一些医草知识,被这个小姑娘拉着帮忙。背着大藤箱,里面装着瓶瓶罐罐的物件,在一旁递着灵丹、药酒,忙活完之后又背起另一个竹篓,和这个活泼好动的姑娘一起拣择路边药草。

“你身上肝肠毒断丸的药性还有两分未解,早则今日,迟则明天就可以解开。”洪怡姑娘用小锄头砸松周围土块,随后用小铲子利落挖出一朵鲜艳红花。

陈慕凡看见花瓣和枝条纹路知道这是鸠红花,十分常见的火属性配药,在这山里野生的倒比家族中药圃所植,效用更强几份。一边道:“谢谢你的医治。”

“哪里哪里,我不也收了你土灵龟的诊金。倒是你在这些天背箱子,帮了我不少忙。”洪怡将药草扔进背后的竹篓,笑脸因为活动太多而粉通通,整了整麻绳背带,继续说:“过几天狩猎过后,我打算去我师姐家做客几日,你一起去吗?”

这一问倒让陈慕凡想起龙在野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伤势有没好转,是否还是在袁家停留,道:“看看吧。”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队伍已经到了一处洁净靠近水源的空地,安白川举出右拳头,左手摆掌在上,示意在此休息过夜。猎妖人各自做着各自的工作。像狼一样的冯山,带了八条汉子走向了东面的高地,瞭望着如何安排今晚的值班点。赵镇迹和徐如义则游步空地周围,安排着手下扎帐篷、升起篝火、垒灶烧水......

众人都在忙乱之际,安白川举着瓷杯站在小溪边喝水,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幽暗森林处。

陈慕凡对这个特立独行的猎妖人有着好奇兴趣,看见他眉目间凝起郑重,也学他望向同一片地方。

“有一条四阶的蜈蚣趴在树后面。”寇神师父和陈慕凡说着。

“对了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我神魔决命剑法?”

“等到回去风扬镇,买了炉鼎炼制丹药,晋升灵脉期之后。”

.......

说话间,小溪对面的树枝又抖动几分,三丈长黑体、百千条黄足的蜈蚣爬下地面,藏进了草堆里,像是随时想要发起偷袭,安白川还是捧着瓷杯,安静的喝水,完全没有想要示警的打算。

陈慕凡看着一妖一人的对持也觉有趣,找了个干净的河边青石,拂去黄泥,坐了下来。

赵镇迹和冯山两人早已发觉,也是不以为意,依旧操持着扎营工作的继续,其余猎妖人都吆喝着号子,把地上成堆的木桩打进地中。徐如义,把眼光微微一瞥,随后又走到各处指挥。

呼!

像是失去耐心,三丈长的蜈蚣巨大的身躯在地上一掠过,窜进小溪里,五米宽的距离,一瞬就被跨过,溅起不少水浪,把其余猎妖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抽出刀来。

碰!

一个黄澄澄、朴实无华的圆铁环,飞了出去,罩在这畜生头上约四尺的半空,投下一幢金光,把这蜈蚣巨大的身形都笼罩住,没有和它接触,却让其动弹不得,而在岸边的安白川还是冷静如常、镇定不慌,把一杯茶喝的干净。

随后一撤圆环,这本来凶性大发的畜生就知道眼前男子不好惹,立马逃之夭夭,飞快往河岸另一侧跑开。

“定身法?”陈慕凡看见安白川的圆环施法,不禁出声赞叹。看见安白川若无其事、闷头离开,连忙跑了上去,询问他为何放过那支蜈蚣。

“怕污染水。”安白川往已经往拉起来的帐篷走去。

“安团长,他就是这样,不喜欢说话。”方鸿升走到陈慕凡身边开始谈起此次的猎物来。

一夜无话。

.......

第二天,清晨。

今天就要进入黑角铁甲蟒的活动范围,猎妖团的人不由焦躁起来,天还蒙蒙亮就收拾起帐篷、炊具,太阳刚从万里云海之中升起,众人就已经吃过早饭,启程上路。

陈慕凡身上的毒性已经解了九成,剩下的依靠人体血气自行运转也能修复,只是右手拆了绷带之后,还是有些许麻意,想来是肌肉筋骨有些时日未曾活动造成的。

一路上斑斓簇锦的山花更加妖艳欲滴,发亮剔透、香气袭人。

“灵气馥郁之地,草木亦会更胜,从而也会吸引到更加蛮横妖兽。”洪怡姑娘带着些许的害怕,不由往陈慕凡身上靠近,虽然知道他不过是筑基期三层实力,但目睹他亲手杀死黑背土灵龟,心中难免会升起些许安全感。

一路越往前走,地势越高,连绵山路被昨夜露水打得湿滑,行在其中,务必小心。

上午时分的人脚力最强,不过五刻时间,大家伙就已经凳上山顶。

眺望来时路,只见苍茫一片绿色海洋,转身望向要去的山脉,只见群山好似一条条巨龙卧在大地之上,互相连绵不绝,一山更比一山高,浓淡分明、最近处的成碧翠绿色,最远处天边下,乃是一派墨青。

安白川和赵镇迹等人商量片刻,确认无误之后,便继续翻越山,要寻一处适合埋伏的空地,在这之前,每人都分配到了一瓶掩盖气味的药水,和一张隐匿身形的黄符。

陈慕凡把琉璃瓶子掀开红盖,闻了一下,只觉腥臭无比,冲鼻而入,熏得头脑生疼,两目发辣流泪。

“依靠无臭无味的药材来中和自身气味的药水,都价格不菲,不是猎妖团的人可以支付得起,商家只能出一个反策,利用强烈腥辣味道来掩盖人味。”洪怡虽然心中抗拒,但还是乖乖把药水匀洒在身上。

其余猎妖人也纷纷把自己武器亮出来,在此整理一下自己着装,点了点身上物件,做好万全准备。

看到大家伙都已经妥当,冯山才下令开拔。

一行人往水源逐渐兴盛的一个方向走去,路上空气渐渐湿润,石头向阳处的青苔也厚了起来,远处水声遥遥可闻。黑角铁甲蟒生性喜水、特别是这样炎热的季节,此处方圆三里之内,又以此地水源最为丰盛,故此,铁甲蟒猎食之后多半会来此地歇息。

冯山往前又走了半里地,寻了一处四周开阔,西面有一处低洼水塘的空地,命令周围的人成三凑四,分成若干小队,都按照他的安排而散布四周警戒环视。

四个年龄较大、皱纹密布的猎妖人,走前几步,来到水塘上方,从身后行囊里,拿出瓶瓶罐罐、大包小包的药材,把一块蓝布铺在地上,当场配起药来,一人手持研钵,细细碾磨,一个架起炉鼎,双手往里输送灵力,燃起高温烈火,还有一人操刀切药,分给两人药材,还有一人统调全局。

四人默契配合,不一会就把一捧白色粉末制成,这是根据妖兽喜好不同,专门为黑角铁甲蟒所配的诱剂,冯山小心翼翼接了过来,唯恐沾染到身上,蹑手蹑脚,走下空地到低洼处,把粉末细细捻洒周围,最后往南面一条小路,又铺洒一遍。刚刚才干完这件事,四人又研磨出了一捧粉末,冯山又轻轻走了下去,依法炮制,再次均匀铺洒,最后往水塘里,倒了许多。

最后才回到高地上和众人一起警戒着下面的水塘。

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还是没有看见黑角铁甲蟒的身影,反倒窜出一头野猪把众人空欢喜一番。

“抓住它!”冯山满眼凶狠,与他最近的几名猎妖人立刻领悟他的意思,一个个投矛攒弓,不一会就把这头身形巨大的野猪四蹄射伤,鲜血流淌到湖中。

几个人跳了下去,用一条粗壮的麻绳把它捆成一团,系在树上,任由它哼哼叫唤不已。

陈慕凡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想用着野猪的血气和受伤叫唤来吸引黑角铁甲蟒。

徐如义看见四周没有蟒蛇出入的痕迹,张罗了几名猎妖人,开始搭起简单的帐篷来,用周围的树干做木桩,架起横干,然后加上层层的棕榈叶,又往上面多多涂抹掩盖气味的药水。

到了入夜时分。

红彤彤太阳西边落下,长着白毛的月亮从东边升起,日落月升,夜幕沉降。

众人只了吃一些简单的干粮、就着冷水喝下,动也不动的蹲伏在山岗上,值班的一个个聚精会神,把眼睛放亮,检视四周,其余人在闭上了双眼,缓缓休息起来,等待换班。

夜色越来越浓郁,从蒙蒙亮、乱石树木披上一层淡淡光芒,再到伸手不见五指,最后众人习惯了黑暗,凭借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勉强视物。

簌......簌......簌......簌.......

树叶沙沙作响。

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绝对不是夜风吹动的声音,一个个把耳朵竖立起来,握紧手上的武器,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被碾碎的树枝声,咔嚓一声传来。

这次大家都已经听的分明,是从自己一行人同样的位置传来,就在南面。眼尖的已经看见黑暗中,另一团黑暗在扭动蛇行,表面光滑的铁甲鳞片和树木的暗色有着差别,在黑夜中终究显眼。

嘶嘶舌鸣,又从南面不远处传来。

陈慕凡这次也把这猎物看得仔细,一条巨蟒就像横倒下的一颗大树,两人才能合抱起来,通体都是冰冷的黑色鳞片,巨大的蛇头,在半空中停顿,一侧的黄色蛇眼,露出让人心寒的目光。

众人都祈祷这畜生,快点下去低洼水塘,把那哼唧乱叫的野猪吞下,蟒蛇在进食之时,也是身体最弱的时候,猎妖人们都希望在此时动手。金玄刺甲匕冰冷的触感,让陈慕凡从按捺不住的激动中平静几分,右手手臂搭上了一只软绵绵的手掌,正是洪怡姑娘,看见巨蟒不由害怕起来。

安白川和其余几人都全身贯注盯着这条巨兽、呼吸没有慌乱,手里法宝紧握。

噗。

轻轻却又入耳分明的一声水响,铁甲蟒前身伸入了塘水边缘,缓缓往野猪爬去。

早已受伤的野猪,此时因为恐慌不已而发出低沉的嚎叫,却丝毫不能停止巨蟒的前进,身子一卷,把野猪挤压而死,张开血盆大口、张张尖牙罗列,一下就把整个野猪吞了下去。

“动手!”随着安白川的一声大喊,巨蟒也一扭蛇头,发出嘶鸣巨响。

两只铜环稳稳飞出,耀眼金光罩着巨蟒的整个身子,让它动弹不得,只是安白川的眉头也紧缩起来,呼吸急促,显然是因为使用灵力剧烈而引起。

赵镇迹、徐如义接连射出两道红光闪耀的利箭,破空飞去,彭彭炸响!冯山把一杆碗口粗的长矛举起,贯注灵力在其中,拧身抛出,一道黄光闪过,炸出一道声响后,噗呲穿过巨蟒的身体,插在其中。

“还有一条!”惊恐尖叫从身后传来,无数的惨叫随后响起。

一条身形同样粗细的蟒蛇,从后面森林深处窜了出来,头上还生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巨角,两只毒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不少人被它横冲直撞而冲散。

闪避不及的猎妖人撞到这坚如钢铁的身躯,纷纷折手断脚,吐血哀叫。陈慕凡往左飞扑,把洪怡姑娘顺带推开,站稳后抽出金玄刺甲匕,往这畜生的尾部刺去,却只凭空闪了几个火花,留下浅浅数道划痕,没能完全刺破铁甲鳞片。

冯山吐了一口唾沫,没想到这两个竟然是一对的蟒蛇,刚才打伤的只是一条雌蛇,现在这条公的正要发威救护,一路势如劈竹。刚才的天狼矛已经无法收回,此时他也手持弯刀对敌。

安白川不理已经受伤的雌蛇,勉力御使两只圆环飞回,往那公蛇的角撞去,发出金属碰撞的叮当巨响,幸好这两个圆环乃是钝器,虽然破不了铁甲蟒的防身鳞片,但也把这畜生撞得七荤八素、头脑晕沉。

赵镇迹和徐如义分开行动,一个继续搭弓往下面已经受伤的雌蛇射去,一个转身攥矢往公蛇的血盆大口飞箭。两个不同方向的红光,连连射出。

水塘之下的巨蟒,一声向天哀叫,扑腾倒在地上,让大地都震了几分。公蛇生性不笨,被两只圆环砸的尖角断裂、头骨凹陷,嘴里被射中飞矢数支、鲜血横流,连忙扭动身躯,往北面方向逃走。

“点上火把!”已经知道铁甲蟒实力,并且把它打得重伤,安白川决心往前追击。

猎妖人利索的从纳戒之中,取出火把,点燃起来,把这周围树木都照的通明,五十多人一路飞快奔去,紧紧跟随在黑角铁甲蟒的身后,遵循着它留下的土印追击。

一路上,坚硬强韧的树枝把人抽的生疼,边缘锋利的叶子把衣服划烂,众人趁着火光,不顾危险,肆意追击。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沿着蜿蜒山路跑开。

扑腾!一阵巨响,像是巨蟒投入湖水造成的。

众人追到了黑深深的湖水边缘才停下了脚步。

不轻易下水,这是猎妖人无数性命总结出来的铁则,安白川在湖边停下脚步,随后双手拈了一个手势,从宽大袖子里飞出一道黄符,发出耀眼如同烈阳的光芒,把这湖水附近照的通明。

只见目力边缘,依稀有一处水中土地,盛开着一朵紫色花朵,其下水浪翻腾,猜是铁甲蟒在游行。

“不好!”惊讶一声的却是洪怡姑娘,此时她伸手直直指向水洲之中的紫色花朵,面色苍白、两眼震惊,道:“迷幻奇香紫萝花。”

听到这个姑娘的话,“快退!”安白川一声暴喝。

与他最近的冯山、徐如义、赵镇迹等人却来不及反应,先是闻道一股沁人心脾的奇香,随后脑袋晕沉、两腿酸软、整个身子瘫伏地上。

其余人也像击鼓传花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身子,躺在地上陷入沉睡,湖岸边顿时多了五十多昏睡不已的猎妖人。

“闭住心脉,使用幻象破解之法。”寇神急急说道。

陈慕凡看着安白川也往后一倒,心里不由惊诧,连忙盘腿而坐,用灵力运行前几日曾习过的经脉路线,口中念念有词:“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破!”

这般运法才抵挡住了迷幻奇香紫萝花吞人心魄的奇效。

水中探出一颗巨大的蛇头,闪着寒冷目光,张着尖牙密布的巨嘴,正是那条已经受伤的黑角铁甲蟒往陈慕凡飞快扑来,湖水被它搅得泥水浑浊,浪花不止,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身前。

陈慕凡逃跑不及,纵然运用灵力行步还是慢了几分,被巨蟒追到身后一米,这畜生张着血盆大口就想从上咬住。陈慕凡抬头一望,看到黑糊糊、深不见底的喉咙,尖牙上下罗列的巨嘴,不由生了一身冷汗,涌起滔天怒意,没想到居然是死在这生性狡诈的畜生手里,刚想从腰中拿出金玄刺甲匕做最后一搏,身后又有巨响响起!

“喝!”

本来倒地的安白川,从地飞起,右手把圆环抓的紧紧,使出平生气力,狠狠砸下黑角铁甲蟒的头颅,让它黑、蓝、紫、红、橙纷纷颜色变换,下面是天、上面是地、身躯直直倒了下去。口中兀自留着鲜艳红血,两颗毒牙就插在陈慕凡脚边三尺之外,鼻子里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安白川犹不放心,举起沾了蛇血的圆环,在这晕眩的大蛇上又狠狠敲了十几下,把它的头都埋进土里一尺,这才停下吐开一嘴唾沫,用左手袖子拭去满脸的鲜血。

“快!把他们都搬出去,再在这待着,他们会被迷幻奇香紫萝花的迷香所伤。”说话之间,安白川扛起两个汉子在肩上,稳稳跑开,直到百米之外才停下。

陈慕凡也不敢怠慢,使出力气来搬动,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把所有人都搬离湖边,在一处空地里躺着,其中几人已经幽幽呻吟,将要苏醒。

安白川腾腾又往下走去,一手抓住黑角铁甲蟒的棱角,倒拖起来,把这数十米长、两米宽的巨蛇生生移动里数百米,最后才放它下去。脱开身上污秽血衣,坐在磐石之上,重重喘息,一边盯着月光下摇曳生辉的“迷幻奇香紫萝花”。

湖水被吹起千万皱浪,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湖中间的一处小土地上,一朵晶莹欲滴的紫花正妖艳绽放,随风轻轻招摇。

“要等到明天才可以采取,白天它才不会生出奇香幻象。你的破解之法很是巧妙。”安白川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皱起眉头,脸色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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