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当统领的乞活军进入大荒集,基本上宣告北域三国联盟可以瓦解了,换句话说,西凉和东燕,你们可以回去啦。
南武的第一次北伐,刘寄奴得到他想要的,兵也试了,局也搅了,最后的国运碰撞,重创北域三位国主,算是他得到的意外收获。
“西凉和东燕,还不打算撤军么?”
石叽岭城,羊枯一脸严肃,三日前,他以委婉的方式,代表北魏国主表达了联盟感激之意。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是在表示你们可以撤军归国了。
可是眼下,他得到的消息是,西凉和东燕,似乎撤军的意愿并不大,尽管双方表示,整饬完毕,大军立即从北魏境内撤离。
今日是第四日,羊枯得到的情报却是西凉和东燕没有撤军的动向,所以,才有刚才一问。
“西凉与东燕,却是在整饬兵马,至于什么时候大军撤离,双方都没给个具体时日。”
“砰!”
羊枯一拳重重擂在案桌上。
“南武乞活军就在对岸,莫非,西凉和东燕想与我北魏背盟开战吗?”
帐下参谋立马道:“背盟开战,倒没有可能,或许,他们是不是想要什么好处?”
“好处?他们想要什么好处?想从我羊枯这里拿到好处,不可能,陛下那里,更不可能,他们要是如此想,算盘打错了。来啊,与我将赫连和慕容邀请过来,我亲自问问,他们究竟在搞什么?”
没等传令兵答话,外面便传来一个爽朗地笑声。
“哈哈哈,羊大将军,东燕不必去了,我们来了。”打头进入羊枯中军的,正是东燕慕容恪,他身后还跟着李七秀和王玄之。
羊枯面色一变,眉眼间的笑容不经意展露开来,三人出现,莫不是前来告别的?
“你看你看,刚想命传令兵与尔等相约,你们便出现了,可谓是默契啊。”
李七秀不知道今天王玄之神神叨叨拉他一起,来羊枯这里是做什么,他这几天和余火龙还有叶倾天一道,忙着准备西行的物资。
北魏向西,挨着西凉北部边境之地,是一条通往西域化外之地的走廊,夹在连山山脉和阴山山脉之间,地处黄江以西,所以被历朝历代称之为河西走廊。
往南,便是西凉,向北,便是夷族居住之地,因为北域大靖正统,当年遭遇夷族进犯,北域王庭之地遭遇千年未有的浩劫,直到北域西凉、北魏建立,才将夷狄赶出王庭核心之地。
但是大部分王庭边缘领土丢失,最让人遗憾的就是河西走廊的丢失,这块肥沃之地,自夷狄祸乱后一直掌握在他们手中。
因为南域一统,西凉和北魏的大敌是刘寄奴,对于北部夷族,只能被动防御,河西走廊,也就一直失落在外。
这条通道,是目前已知,最快最便捷通向西域昆山的道路,李七秀他们是打算跟随商队,通过这条走廊,所以要购置一些物品和打点一下关系。
半道上被王玄之的小厮找上,说是有急事,他便让叶倾天和余火龙去置办了,自己跟着王玄之,莫名其妙来到羊枯大将军帐前。
等东燕三人刚坐下,西凉赫连仁昌也到了。
李七秀低头轻声问道王玄之,“今日是什么局?大家都到了,这气氛有点耐人寻味哦。”
王玄之眨了眨眼,“商议西凉和东燕撤军之事,我看情况有点不对,所以将你拉了过来。”
“撤军就撤军,你拉我过来干什么?”李七秀搞不明白。
王玄之道:“好像是上面传了皇令,说是与北魏争取一些撤军条件,具体是什么,我不知。”
李七秀内心一咯噔,心道坏了。
三国联盟对抗南武,是一个必然的联合,三国因为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所以才联盟在一起。
南祸平息,掉转头三国起内讧,这是大忌。
南武十万乞活大军就在对岸呢?
这个时候虽然不担心南武令乞活军渡河作战,但是三国联盟就地解散撤军,撤便撤了,谈条件就有点过了。
“谈撤军条件,究竟是谁出的馊主意?”李七秀咬牙切齿道。
想出这种骚操作的人,该杀!
王玄之道:“我的消息得知,三大国主因为与南武大帝结国运结界对撞,俱都受损,眼下皆在闭关。”
“那儒圣、活佛呢?他们也如这般没有头脑?”
“国主闭关,圣师和圣佛护法。”
这么说,能主三国的人,眼下都闭关去了。
三大国主都还年轻,所以并未立下储君,也就没有所谓的储君监国了,肯定是直接指派大臣临时辅政处理国事。
战乱时期,武将是国之栋梁,文官的地位就不那么明显,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辅政监国的事摊上了,还不赶紧表现一下,岂不是太浪费了?
加上他们高居朝堂,所思所想只是为了国家利益最大化,故尔提出了撤军条件这个猪脑子一般的设想。
果然,等慕容恪和赫连仁昌表达完自己的诉求,李七秀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北域三国,北魏占据王庭之地,面积最大,而且王庭五城,俱在手中。
西凉和东燕的意思,两国不为别的,向北魏各借一城,西凉借咸城,东燕借竭城,以做三国针对南武的前沿城池。
同时,也和北魏一起,拱卫长河天堑,防御冉当驻扎在大荒集的十万乞活军。
此言一出,羊枯顿时大怒。
“此举乃是割我城池,我羊枯万不会答应,二位,我很是珍惜我等之间的盟友之情,但是这等荒唐的要求,休要再提。”
赫连仁昌和慕容恪亦是一脸尴尬,这换做谁都不会同意,可他们接到的是皇命,又如何能违背?
“大将军,你若是无法做主,可否向拓跋国主请示一二?”赫连仁昌直言道。
羊枯大手直接摆在了他面前,“便是我大魏三岁孩童都不会答应,何须再问我国主?”
“这······”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许久没人说话,李七秀坐在那里,连尴尬症都要犯了。
终于,他忍不住了。
“我说,你们的脸皮还能再厚点儿吗?”
一句话怼完,他直接找上慕容恪,“上将军难道不觉得这皇令有问题吗?”
慕容恪咳嗽了一声,“是有问题,至少,不是这样。”
李七秀懂他的意思,刀子不是这么捅的,身为武将,从来只捅阳刀子,怎么会捅这种阴刀子呢?
“那为何你还会来这儿?而不是选择撤军回国?”
慕容恪双手一摊,“皇命难为,我等终究是听命之人。”
随后,李七秀又看了看赫连仁昌。
“你别看我,我与慕容一样,皇命难为,今日,怎么着也得让羊枯大将军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等都不知道如何复命。”
李七秀轻蔑道:“我看出这个主意的人,是嫌命长了,诸位,要是看得七秀起,我倒有一个想法。”
这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王玄之一听,立马打蛇上棍道:“哦,不知剑徒有何高见?”
李七秀瞥了他一眼,“高见谈不上,就是很简单的做法。”
赫连仁昌、慕容恪和羊枯三人对视了一眼,俱都道:“如何?”
“北魏补助西凉与东燕些许粮草,毕竟人家大老远过来结盟对抗,实属不易,西凉和东燕两国得了粮草呢,便就归国,该干嘛干嘛去。”
见赫连仁昌和慕容恪还想说什么,李七秀抢道:“别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比我都要清楚。倘若此刻你们达不成共同意识,那么等待你们的,就只有战争,可别忘记了,长河对面十万乞活军,可不是吃素的。刘寄奴将他们放在对岸,不要说只是为了好看,未必不是想看你们三国联盟瓦解,顺便整出点幺蛾子,然后顺手牵羊,夺了石叽岭,以此为根据地,再夺咸城和竭城,反过来钳制北域三国。”
“到时候吃亏的终究是你们,只要这三处落入南武之手,你们就再无还手之力,我要是刘寄奴,得了这三块地,整个南域便就是大后方,长河成为内河,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咸城关照西凉剑门关,竭城死订东燕东山王城,而中间石叽岭,便可谴大军直通北魏王城安阳。”
“一旦是这样式,你们两国出兵助北魏,那么就给了他们空子钻,后果,可懂?”
其实不消李七秀分析,身为两国大将军的人,又怎么不懂?
“只是······”
“别只是了。”李七秀立马喝断,“听我的没错,西凉赫连将军领军退剑门关,寻地驻扎;东燕慕容将军领军屯凤城,羊枯将军坚守石叽岭,三国联盟依然存在,互为犄角,镇防南武,三国国主遭受国运结界力量的反噬,此刻在闭关中,圣师、圣佛俱都在护法,待他们伤愈出关,必定夸赞你们这是智者的选择。”
李七秀把话说完,王玄之讪讪一笑,偷偷朝他伸了个大拇指。
沉默了一阵,赫连仁昌和慕容恪猛一起身,“多谢剑徒提点,此刻我们就去点兵撤离,对抗南武,精诚合作!”
“精诚合作!”羊枯面色一松,赶紧起身抱拳附和。
出得中军帐,赫连仁昌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李七秀,最终是一脸无奈,叹了一口气,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