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和东燕大军同时集结,却突然接到王城皇令,谴先锋营去两处根本不在行军地图上的地方查探。
不同的地方,两军大将俱都眉头紧锁。
赫连仁昌和慕容恪攥着皇令,不太明白临行军之际为什么要先派先锋营去探这未知之地?
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是眼下大军并未前行,仍在集结之中。
两军大将不约而同,唤来各军先锋营中的斥候。
“尔等可知子午谷?”
“尔等可知东夷暗河?”
众多斥候俱都摇头,这两处地方,无人知晓。
但是皇令已下,不是无的放矢,大军还未开拔,便谴先锋营一探,至多三日可回,并不碍事。
东燕王城王宫,慕容龙城和儒圣相对而坐。
“圣师为何如此笃信剑徒?”
儒圣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笑道:“龙城啊,我问你,凡人与飞禽相比,谁能看得更高更远?”
慕容龙城不假思索,“当然是飞禽了。”
儒圣道:“我信的不是剑徒,而是大荒的金鸽子。”
西凉金刚寺,乞伏更重与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金刚活佛唱经,经文演唱完毕,两人起身行走在庙院之中。
“圣佛,此举可妥?”
“有何不妥?”
“朕可从未听闻我西凉有子午谷奇道,那剑徒所传讯息是否真实?”
“真实与否,陛下不是谴仁昌派先锋营去探了么?”
乞伏更重沉默,是啊,便有奇道,赫连仁昌必定开拔大军走之,没有,也不妨碍大军进发。
三日之后,西凉与东燕大军同时开拔。
只不过开拔之后,两军大将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严令各军,出入军列必三人为伍,互为监督,一旦有违令者,三人皆斩!
实际上大军的行军路线军士并不知情,不过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最大程度防止行军路线被泄露。
南武王宫正阳大殿中,武帝刘寄奴在南武大军开拔之后就停留在一副地图前,一动不动。
晚膳都不曾用,已立数个时辰。
而他面前的地图,正是南北两域的地形图,上面布满箭头,换做旁人看来,绝对是一头雾水。
这些箭头都是武帝自己画上去的,也只有他才够清楚。
西凉剑门关,已谴十八金刀一半的死士前往;东燕大荒泽,派去了另外一半金刀死士和地攻营。
一如李七秀的推算,两处捷径,也在武帝的算计中,甚至另外几处隐晦路线,他也做了安排。
南武大军直插北魏石叽岭,两翼空缺,都在他的算计安排中,仅从地图上看,并无不妥。
一向自信了然于胸的他,此时却总觉得哪里不妥。
世人都道剑仙不出山,一心寻天门,只有他知道,剑仙已经出山,而且,站的不是他这边。
剑仙不出,但是剑徒出了。
那个小师弟,才是剑仙老匹夫最得意的存在,他这个大徒弟,坐拥南域半壁江山都不算做数。
匹夫心血,尽在七秀。
纵然他现在是南武大帝,最终却和自己的师父背道而驰,或许,国天下的策略老匹夫认同,但是不认同他罢了。
“真主!当真有真主?前朝那些个真主,哪一个不是拼搏而来?所谓的真命天子,不过是成功者自我书写而来。”
“此战若胜,我便为真主;若败,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较量而已。”
“妄图一战溃我南武帝国,岂不是笑话,半壁山河国运在我手,鹿死谁手尤未知。”
自信,他刘寄奴从来都不缺;气运,自大靖崩溃,他一直都有,不然,也成就不了雄踞南域的南武帝国。
他猜得透师父老匹夫,却是猜不透师弟李七秀。
曾经于闭关之中,启南武国运气机探那小师弟,却无法参透,便是丝毫都看不到隐藏在他身上的命运契机。
当年姚神算给过他半部批语,半生风云半生龙,山河国运在其中。
一甲子过去,一切的一切,都已应验,然而下半部的批语,却始终无法得知。
姚神算的踪迹,却是比之老匹夫都要难寻。
以空相九重境闭关,携半壁山河国运冲击陆地神仙境不成,或许从失败的那一刻起,觊觎天下的自信开始松动。
一如现在的焦躁,坚定不移的信念有了裂缝,除非再度寻到姚神算,得到下半生的批语。
又或者,他能入地仙之境,窥悟世间的法则奥义,破开那被蒙蔽的天机。
或许到那时,他才看得透自己,看得透未来。
国天下的策略是对的,只是,完成这一步伟业,并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
也不会是李七秀,可又会是谁呢?
有些人,坚持自己要走的路,选择了,就会走下去。
犹记得,老匹夫说过,“当你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那便走下去,无论成败,就当是修行路上的障碍,终有一天你悟了,便就悟了。居庙堂不争,处江湖不斗,终归是个笑话,可能悟透了你死我活的争斗,最后悟透的道理,只不过是一碗人间的烟火。”
会是这样吗?
刘寄奴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还在路上,前路未知,他还未悟透。
对于李七秀,他并无嫉妒。
老匹夫重他不重自己,他也没个所然。
终归,一个是自己的师父,一个是自己的师弟,道不同可不相为谋,却了不断同门之谊。
淮河画舫,他想了断,却被老匹夫一剑阻止。
折了三千满甲军不说,却也让他看到老匹夫的决心。
你可以走你想走的路,但是,你不能谋同门性命,若是再度挑战底线,他的命,必定即刻断送。
只要匹夫剑仙还在,压在天下头上的那把剑,随时都能斩断一切。
刘寄奴的反常,让正阳大殿中的侍臣惶恐。
终于,他动了,缓缓转过身道:“上膳!”
惶恐中的侍臣终于长舒一口气,立马高声宣道:“陛下用膳,上御膳!”
携南武三十万大军北上的萧道真,一脸肃穆,他的心情,比之武帝陛下,还要沉重。
在他看来,此战,操之过急。
山越未平,堕民未定,南域虽然走在了北域前面,但终究根基尚浅,三线作战,对国运民力是一种极端的考验。
虽然北域三国的形式比之南武尤有不及,但终究这场战争的步伐快了一些。
或许陛下的心思是试图搅乱北域三国的稳定局面,又或许,是借战来满足南武国内的局势。
山越不平,堕民不定,终究是天大的隐患。
此战,不管是南域还是北域胜,都不能算作定鼎乾坤之战,以大帝心性,未必不是一场搅局。
北域三国并立,若是想与南武对抗,必定要走一统之路。
南武只要挫败一国,便给了其余两国机会,北域再度陷入战乱,南武就有了休养生息之机。
待山越、堕民之患平定,再度开战,天下的主动权,尽在南武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