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毕后,楚云拿着收拾好的包袱步入客栈大堂。进入客栈大堂,正值清晨,空气中飘荡着懒洋洋的气息,让人觉得宁静祥和。这几日城中的试炼在逐渐步入尾声,不少确定入选星宫的武者都早早退了原本的房间,跟随各自的势力回程。
随着大批武者的离去,原本热闹非凡的云城内也变得有些冷清。而今尚在城中的武者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在等待最后的排名出来者,就如澹台与翎一般。另一种则是本身未能入选,但是看热闹的众武者。当然,大部分未能入选的武者,在觉醒结束的当日就陆续离开了。而今日,应是试炼的最后一日。
来到空荡荡的客栈大堂,目光扫过大堂,楚云不由微微一愣。男孩脱去了洗得发白的短褂,身着一袭青色劲装,规规矩矩地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前摆着一壶清茶和几碟没有怎么动过的糕点,脊背挺得笔直,原本披散的头发被高高束起垂于脑后。洗漱干净换上一身新衣,原来那个有些怯懦的少年变得有几分清秀阳光起来。
楚云瞪了瞪眸子,肩上的小狐狸歪了歪脑袋。“欧阳?”
端坐于桌边的男孩蓦然回头,严肃的脸庞立刻变得有些许憨厚,拿起放置在一边的长剑起身。“主上。”
楚云挠了挠头,看着这个被自己和翎强行留下的男孩,当时只是些许不忿以及看着男孩有些脑子,本着恶心方赤的心态让翎留下了这个叫欧阳的仆从之子。
“不用不用,”听到这个称呼,楚云急忙摆手,不管是今生的他,还是前世的叶无殇,骨子里还是不喜这种分级的称呼,要不然,叶无殇当年也不会想要结束星宫那些暗地里的势力。“叫我楚云便可。”
拉开一把凳子,想到自己昨日就叫人在此处等候自己,不由有些惭愧,那个在街道上还满脸戾气的少年此刻不由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在欧阳仁康的注视下,楚云轻咳一声,坐下道。
“欧阳,我当日拦下于你,也是看你在方赤家过得并不如意。那日一时冲动,只是想给方赤一个教训,你若不甘,就此离去罢。”
男孩眼神闪烁一下,随即轻轻摇头,双目直视楚云,道:
“楚云公子,在下父母原本也是一方武者,后遭遇不幸,后得方赤父亲大恩获救,便为其效力。几年前的一次斗争中,双双陨命,方公子他只是将在下视为一个仆从之子罢了,我并无不甘。”
顿了一顿,欧阳又道:
“公子那日虽然亦狠戾嚣张,但是公子不似方赤。我欧阳仁康,愿追随公子。”
楚云眼神微闪,打量一番眼前的少年,沉默了几息,手掌伸出,浅白色的灵力波纹在掌心凝聚。
“你也看到了,不管我拥有什么邪门招数,实际上只是一个九品的武者,欧阳你年岁尚小,自己日后修炼也许有觉醒可能。你可确定?”
男孩掷地有声,“欧阳仁康愿追随公子。”
“楚云便好。”少年微微一笑。
悬浮于无尽之海的天域,东方苍龙宫中,今日出现了一个少见的客人。
一处偏殿,两个身影静静对立着。儒雅的中年男子身穿淡蓝长袍,衣摆处用金线绣着奇异的古老蛊虫图腾,男子面色淡淡,一道血色伤疤从右侧额骨横穿至左侧下颚,平添了几分狰狞,一股奇特的暗香自其身上散发,闻者心旷神怡。
一身雪衣的帝子神色自若,白色的帝袍上绣着苍龙暗纹。微笑着,叶奕伸手示意道:
“久闻金蚕蛊王之名,请坐。”
“夏侯巫。”蓝衣男子眸光不起一丝波澜,转身坐下,捧起茶杯,鼻尖微动,轻轻嗅了嗅,看向对面笑得人畜无害的少年神色中多了一丝忌惮。
“少君身上的血气可真重,”低垂眼眸,掩下眼中神色,男子淡淡说道。
叶奕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以为意,“夏侯叔说笑了,孤能坐上王位,靠得可不是仁德。以德服人,那是孤那位愚蠢的兄长会干的事情。”
男子嘴角勾了勾,“你倒是颇像我蛊道修士。”
叶奕轻笑:“所以孤一直认为,蛊修也是天下大道的一部分。孤也一直希望见到蛊地王族走出绝地。”
男子冷哼一声,不再打着太极,放下茶杯,眼神凌厉地看向眼前年轻的少君。
“说吧,你要焦冥何用。”
“夏侯王痛快,”叶奕爽爽快快放下茶杯,脸色恢复一派冷淡。“焦冥,亦称凤凰蛊,浴火而生,转生轮回,不死不灭。”
“少君说笑了。”男子面无表情。
叶奕双目紧紧盯着男子,“孤有一人,想要复活。”
男子不言不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少君未免太异想天开,人死如同灯灭,就算以焦冥之力重回生世,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回生之法只可使用三次,每次,都要付出巨大代价,少君你可确定?”
叶奕沉默了,过了半晌,还是说道:“孤知道,蛊王只管说出条件罢。”
夏侯巫眼睛眯了眯,“本王要你解除了我金蚕一脉世世代代的血誓。”
叶奕面无表情,轻轻点头,“成交。”
“那么,”男子接着问道,“少君想要将何人带回生世?我需要那人本源的一部分。”
叶奕伸出手来,白皙的掌心上,悬浮着一块月牙形的蛋壳,隐隐可见天然的金色暗纹,蛋壳发暗,灵力全无,由此可见,已经存在了悠久的年代。
男子瞳孔微缩,“凤凰气息?!”
叶奕目光有些阴翳,死死地攥着破碎的蛋壳,“蛊王莫要管的太多了。”
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男子内心一凛,“确实是本源之物,那我们开始吧。”
东域之内,四个少年的身影站立在酒楼前。武士装扮的澹台腰间悬挂着一枚小小的青色玉佩,白发青年的脖子上垂着一枚紫色的虎形玉佩。楚云黑衣白靴,身后跟着身穿青衣的欧阳仁康。
“那我们,就此分别。”
四个少年互相抱了抱,白发青年调笑道:“欧阳,跟着我家兄弟,有前途啊。”
澹台笑嘻嘻地说:“楚兄,我们一有历练便来看你。”
楚云嘻嘻笑道:“到时给你们再介绍一下我的另外两个好兄弟。”
“哈哈哈好。”
灵族众人陆陆续续收拾好包袱从酒楼内鱼贯而出,其中夹带着一个邋邋遢遢的老人。黑裙少女走在最前,看着白发青年的眼眶微微发红。
翎摸了摸女孩脑袋,柔声说道:“从此以后你就是首领啦。”
四人就此别过。领着奇特的队伍,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青衣少年,楚云,就此踏上归途。
城内一座酒楼雅间内,司文司武兄弟俩晃着酒杯,目光遥遥看向少年离去的方向。白袍青年晃着折扇,道:“楚云,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此次归去,日后定然归来。”
黑袍的兄弟摇晃着手中清澈的酒液,吟道:“归去来兮~”
“归来兮~”与此同时,天域苍龙宫里的最后一声吟唱也划上终章。
随着彩蝶身上光芒的笼罩,人形的轮廓渐渐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光芒散去,墨发紫衣的女子睁开了双眼。淡金色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看向前方,容貌绝美,倾城之姿。
雪衣少年握在王座上的双手青筋暴起,喉头滚动了几下,一声轻叹终从口中发出。
“洛幽……”
相隔三年,当年的紫衣神女,重现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