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迷雾的空间之中,楚云沉默地立于水潭上,对面的雪衣男孩依旧是浑身挂着锁链,神色厌厌,身后流光闪闪,似水银流动,一个王座雏形渐渐形成,脚下黑潭的水流源源不断地循环流动于王座之中,随着倚靠的时间越来越长,叶无殇的脸色在缓慢恢复。
一边忍受着每日轮回诀反噬后的不适,楚云开口:“关于蛊修,你有何了解?”
男孩翘了翘腿,目光随意地看向对面的少年。
“楚云,孤的苏醒,可不是给你当军师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锁链,叶无殇轻轻一笑。
“孤苏醒后不干扰你的生活,也不夺舍于你。你作为我的二世,我们本不应该见面。就算你死了,”说着,男孩摇摇头,“轮回诀也会重新造出一个新的人,直到吾寿元耗尽。”右手白光凝聚,就准备让楚云离开。
“等下,”楚云不急反笑道,看着叶无殇,眼睛眯起。“灵族的人,你真的可以不管?你别忘了,你曾经对她的承诺。”
王座上的男孩猛然抬起头,身后的王座溃散了一瞬,“你怎么知道?!”
少年心中一定,在禁受轮回诀反噬之时,他的脑海中常常窥见叶无殇的记忆。在那梦境中。
紫衣的小姑娘眼眶发红,无措地扑闪着身后的金色翅翼。“我可是人不人妖不妖?”
“凤凰是圣兽,你结合天地灵气和我娘亲的朱雀圣火而生,岂能如此形容!”男孩清亮的嗓音大声说道。
“孤将来袭承王座,必要改变灵族处境!”稚声稚气的声音宣布道,掷地有声。
那个小姑娘,楚云眯了眯眼,应该就是后来让叶无殇哭嚎得如此伤心的神女。
“叶无殇,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楚云质问道,“这些灵族少年,不出意外,是现存灵族的火种了,他们若是永无出头之日,那灵族就完了。”
男孩双目死死盯着楚云,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楚云放缓声音,“我并不是指责你,我只是想让你看在你以前说过的话上,帮上一帮他们。”
叶无殇沉默了良久,目光复杂。
“蛊修的血脉说来与我们有些渊源。”
天光重新放亮之时,休憩的众人睁开了眼睛。拿出一些肉干配合干粮囫囵咽下去后,楚云站起身,看向远处缓缓走来的一行人。
蒙白的淡雾中,影影绰绰的人影浮现出来。几个脸色惨白的武者抬着一顶青色的竹轿踏来。小轿之上,一个皮肤雪白,长相柔美的年轻人笑嘻嘻地看着脚下众人,一头短发,除去银钉之外,精巧的金色的细圈挂于左耳。衣衫半开,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膛。
九品武者,眼中光华一闪,楚云暗暗观察着。
灵族众人不安地动了动,黑裙的小女孩站了起来,紧紧抿着嘴,几个灵族少年站在她身边,神色有些害怕警惕。
“开始了开始了!”头顶上,一身银衣的司文激动地晃了晃旁边的兄弟,眼瞳中黑炎闪过,盯着下方,额间白焰印记的司武闭目一瞬,再睁眼时,瞳中一朵白色火焰如花一般摇摆着,也认真地向下看去。
“哟,新来了一个。”年轻人抬起头,狭长的凤眼微眯,看着楚云,“你很有意思。我的蛊想要吞噬你。”
哗啦啦一声倒,几块白色的牌子被扔在地上。楚云脸色温和,“承蒙夸奖,七块玉牌在此,还请阁下让我的朋友恢复正常。”
“客气。”巫笑眯眯道,点头间,耳边悬挂着的金色饰品突然消失不见,围在翎身边的灵族几人惊呼一声后退,只见一道金光游动在翎的口鼻之间,青年脸上的黑气慢慢褪去,直至消失,一旁负责医治的少年点点头。
“就好啦!”裸露着双足的年轻人拍拍手,脸上一派无辜的表情,“玉牌我就拿走了,合作愉快。”聚指成爪,白皙的手腕微微一动,地上的玉牌朝竹轿飞起。
“哦对了,”临走之前,巫突然回头,一指两个灵族的七品少年,金线闪过,两个少年齐齐哀嚎一声,身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倒地失去了生机。“我的蛊需要一些血食。”点点头,竹轿摇摇晃晃地继续走起。
“你欺人太甚!”在一片愤怒的尖叫声中,楚云足尖一踏,身如离弦之箭般向巫跃去。
轿上的年轻人双眼一抬,不慌不忙地变出一个玉瓶,手一扬,细小的黑色颗粒纷纷向来者撒去。“唉,又是一个不长眼的。”
灵力流转速度陡然加快,身形旋转间,周身一种不明的气势散发开来,凝聚成‘势,一层淡淡的白光凌厉无比,环绕楚云周身。昨日叶无殇的话语回荡在其耳边。
“蛊修,无非是一种符文的变种。”
“金蚕九转,伪龙也。他们的先祖,是曾经被正统星宫所厌弃的放逐之人。”叶无殇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王座,脸庞上满是不屑,“你与我灵魂同源,本身沾染了的最为正统的苍龙气息,与金蚕一脉,互为天敌。”
扑面而来而来的黑色颗粒在碰触到楚云周身发出的白光之时发出了尖酸的摩擦之声,刺鼻的恶臭传来,随着“噼啪”的爆裂声,大片的黑色颗粒上闪过一丝电光,爆裂于地,无数细小的白色虫状物体如菌丝一般弯曲着探出扭动。
安坐着的年轻人脸色一变,一掌拍于扶手之上,飞身而起。尖啸声中,游离在两句尸体身上的那道金光已然一跃而起,众人只见一根金色细线拔地而起,射向楚云,这一系列动作犹如电光火石,发生在三息之内。
“叽!”尖利的叫声发出,金线猛然停顿于楚云鼻尖之前,少年瞳孔骤缩,终于看清楚了金线的全貌。
腥臭之气扑鼻而来,长约一指的蚕虫嘶嘶地吐出黏线,两颗黄豆大小呈血红色的斑点凝于头部,射出另人心寒的红光。斑黄的甲壳覆盖在主躯干之上,黑色细足密密麻麻布于两侧,形似蝎尾的末端微微举起。
蛊虫飞舞间,楚云的灵力宛如纸糊一般,就在少年通体发寒,眼睁睁地看着蛊虫的口器撕破自己表皮之时,蚕虫尖嘶一声,甲壳上冒出一阵白烟,暴射回其主眉心。
“你这是什么来历!”妖媚的少年又惊又怒,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从轿上后翻而出。青绿色的灵力飞快散射出来,腰间银带崩得笔直,软剑在手,下落之时自下而上狠狠一提,沙尘弥漫间,竹轿左右崩毁。楚云身体一侧,翻滚借力间避开竹轿。
此时巫的跟随者才反应过来,一片混乱中抽出武器向灵族众人砍杀而去。早有准备的灵族众人先发制人,个个进入战斗状态,厮打一片。
“哎哟,这次帮派冲突很精彩。”云朵上的司文慢悠悠地啃了一口灵果。
“养金蚕的要输了。”司武眯缝着眼睛。
趁着楚云躲闪之时,巫一声长啸,身形诡异地落地一扭,犹如蛇一般弹射而出,银剑直指楚云空门。黑衣少年同样一个翻滚,两剑相击,一阵火花冒出。
“就此撒手,此次试炼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身形交错之时,妖媚的少年侧身开口道。
“你不该杀人!”楚云双目发红。
“成王败寇,灵族的杂种而已,谁叫他们一开始不配合!”巫低低吼道。
此话一出,宛如触发了什么禁忌一般,巫惊恐地发现,眼前的对手浑身气质陡然大变。
刺目的银光一闪过之后,黑衣少年眼瞳猛然转成银白之色,令人心悸的冰寒随着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透露而出,双目对视的那一瞬间,一道及其尖利的吱吱声从巫的体内穿出,妖媚的少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嗤嗤一向,长剑透胸而过,顶端,则是一只不断扭动的虫子,发出凄厉的叫声。
“成王败寇,你也不过是个败者。”双足落地,楚云扶住眼前少年,缓缓念道。
“绝杀。”司文司武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