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春去秋来,时间如白驹过隙,那座小小的孤坟屹立麟零崖之上到这日整整百年了。
“啪”如同鸡蛋碎裂般的响声传出,孤坟裂开一道口子,一只肉嘟嘟的小手率先破土而出,紧接着一个幼小的身影缓缓从坟中艰难地爬出,绕到坟前瞥了一眼石碑,找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倚着碑身慢慢坐下。歇了一会开口说道:“碑兄,多久了?”
“百年”。
“百年么,俺胡汉三又回来了。碑兄以后遇到人俺是不是可以自称老祖了”。
“六千多年而已,本座打盹的时间而已”。
“扎心了,老铁!咱两相识三千一百年了,何必呢?呃,不对,怎么又多了三千年,我的时间呢,谁偷走了?”
“不作不会死,不过还是要恭喜你,终于完成了人生第一个小目标”。
“虽说时间长了点,但确实是一件喜事呢!多谢碑兄”。
“客气客气,本座向来不歧视幼小与秃子”。
“嗯,小可以长嘛;秃子?什么秃子,不可能,碑兄开玩笑的吧!俺才三千一百岁,不对六千一百岁,怎么可能会秃?以前,很早以前,俺可是一直都用霸王防脱!”幼小的身影说话声越来越低。是啊,想想自己都六千多岁了,秃了貌似、大概是正常的吧!再来一次眼一睁一闭就可以荣升“九千岁”了,呸……呸,屁的“九千岁”,俺才不要做那什么东厂还是西厂的“公公”呢!如果有下次俺一定要睡过四千年,可以成“万岁”。
“请收起你的胡思乱想,那有清泉一汪,自视”。
幼小的身影摇了摇小脑袋,似乎要晃出那些杂想。然后扶着石碑摇摇晃晃地站起,吸了口气,晃晃悠悠的走到那一尺见方的小水潭前,一个倒影在水里慢慢显现后逐渐清晰:胖乎乎的小脸,头光光;鼓鼓的下巴,眉弯弯;小小的鼻梁,耳圆圆……
“不错,虽是光头,这副尊容看上去也蠢萌蠢萌的,但可以接受嘛,要是在以前那个世界,绝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萌翻一切牛鬼蛇神”。小孩边嘀咕边抬起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捏了捏胖乎乎的圆脸。
“嗯,还挺有肉感的”。突然那肉嘟嘟的小手僵住了,“哗啦”,只见那小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入小水潭,霎时水花四射。几息之后那亮闪闪的小脑袋才从水里冒了出来。
“碑兄,能否屈尊过来一点点,帮个小忙呗。”小孩略带讨好却有一丝丝委屈的声音传出。
“何事,说”石碑纹丝不动,波澜不惊的说道。
“能不能给俺一套衣物应应急?”
“谁见过石碑用衣物的,站出来吼一声,本座保证拍得他渣都不剩”。
“碑兄,那传俺一套变化之法可成?”
“不会”。
“哼!要你何用?”小孩见无便宜可占,气急败坏的说道。同时暗想:大爷我怕是睡糊涂了,秃不秃,手一摸不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全身光了那么久而不自知,难怪总有丝丝凉意和一种怪怪的感觉呢!
“本座耻于与汝为伍”。
“碑兄,跪求啊!告诉俺怎么才能遮掩一下应应急,大恩没齿难忘”。
“呵呵”。
“几个意思,告诉你碑兄,俺最讨厌这两个字,没有之一”。
“与汝习之”。
“咱能不能好好说话?”
“变回本体即可”。
“怎么变?”
“本座去你大爷的,这他娘的不是本能吗?萌新是坑货,你这六千年的萌新是什么?”那波澜不惊的石碑终于爆发了,大声咆哮着怒吼道。
“本能……本能?俺好像、似乎、大概没有这个本能。”
“想着本体的样子然后就变了”石碑有气无力的说道。
“俺是一株草,俺是一只狗尾巴草,变!”
“变了没有?”
“汝不自知吗?泡着吧,出来也行,本座又不是没见过”。
“没有光腚的习惯”。
“俺的人生啊!就像那电脑桌,摆满各种杯具不算,还到处烟灰飞舞啊!”小孩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碑兄这水蛮舒服的,鸳鸯浴否?”
“没兴趣”。
“碑兄实在不行,帮忙找几块树叶呗,总不能一直宅在这吧?”
“本座无所谓”石碑一个看白痴的眼神飘过,不为所动的说道。
“咦,来了吗?小子好好享受哦,哈哈哈,本座闪也!”白光一闪,石碑消失无踪,只有依稀可闻的回声证明其存在过。
“什么来了,享受什么?也不说清楚,哎!”小孩暗自叹息之时也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情况:“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说的就是这种地方吧!二十米见方的平台之上清泉一汪居中,二十米开外悬崖绝壁,更远的地方古木参天,崇山峻岭。“好地啊,搭间茅屋倒是挺适合隐居呢!”
“是啊,真是块宝地!不过不适合隐居,适合成为你的埋骨之地。”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小孩身后传出。
“看这位兄弟的装扮,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手,是不是找错人了?”小脑袋在水潭中一个旋转,盯着黑袍人问道。
“石有德,你是乌龟投胎吗?头一缩便让本公爵等了十万多年。刚刚说错呢,这里不适合做你的埋骨之地,因为本公爵将吸尽你的每一滴血,然后做成标本,放心一定让你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标本”。
“请问公爵如何称呼?”小孩漫不经心的问黑袍人,同时心念电转:“石有德”尘封于记忆深处的三个字,今朝再次被人提及,心里着实欢喜,哪怕这个人是来杀自己的。
“本公爵乃是吸血鬼一族,人称滴血大卫,意思是让敌人一滴血都不剩,请记住千万别叫成呆喂”。
“好的,呆喂公爵,记住了”。话唠好啊,刚好有时间让无依无靠什么也不会的大爷思考一下怎么干掉你,想到了,就是你了。
“小子既然求死之心如此旺盛,本公爵成全你”。
“别急,呆喂公爵可否告知D-A-V-Y怎么读的?”小孩一脸笑意的看着黑袍人恳切的问。“一开口就再带平重音的习惯,而且还有那么一丝丝N、L不分,不玩死你!哈哈……”
“呆喂”黑袍人毫不犹豫张口便答道。“小子,你耍我,咦!你竟然会本公爵的母语,哼!看着这个的份上,一定让你死得舒服一些,嘎嘎,放心,这是不可能的。十多万年的苦苦等待,这账不是那么好还清的”。
“呆喂公爵不要说的如此暧昧,搞基的话另觅。请公爵大人放眼远望,山高林密该有猛兽,应当适合公爵大人”。
“去死!”
“大卫公爵请慢,咦!那是什么?”小孩目露惊恐的盯着黑袍人身后高声喊道。
黑袍人暂压怒火转过身去,望着空荡荡的身后,不解的说:“什么也没……”
“轰”黑袍人转身的瞬间潭中的小孩身化电光撞了上去,黑色电弧一阵闪烁大卫公爵的声音戛然而止,平台之上缓缓露出了一个幼小的身影,只见其洁白如玉的身上爬满了一道道让人触目心惊的裂痕,整个人如同摔碎的瓷器被粘起来一般,略有不同的是那裂痕中竟有丝丝黑色电弧乱窜……
“公爵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不适合做杀手,反倒有些深闺怨妇的潜质”。幼小的身影完全无视身上的重伤,若无其事的再次泡回小水潭。
“本座好失望,这么快就把人弄死了,无趣至极!”白光闪烁,消失的石碑重新出现在平台之上有些不满的说道。
“碑兄啊!那是因为你还为体会到“垃圾话”战术的无双!还有麻烦你老人家不要随便擅自更改俺的墓志铭,“伉俪情深?”坑里还有谁?”小孩瞥了一眼碑身慢条斯理的说道。忽的碑身一变,五个大字独留一个“冥”。
“自挖呗!”
“碑兄,既然“德字辈”如此吸引仇恨,那俺是否考虑一下改名换姓重新做人呢?”
“哼哼!本座难道真的年纪太大了?某根杂草怕是睡久了,脑袋里生水银了,不然怎会忘记那几千年的草生啊……哈哈”
“求求你老人家,俺错了,还不行吗?嫑说了!”浮在小水潭中的小光头左右乱晃,荡起一阵阵涟漪。
“本座好开森,就是好开森,嗷呜!”
“碑兄,求求你稍微正常一点点,可否?“嗷呜”那是狼嚎哇!”
“跟你一根野草有半毛钱关系,本座爱装什么就装什么,你管我啊,咯咯!”
“不管了,野草也好,人也罢,从此刻起吾为“冥”!”浮在小水潭中的小光头并未理会那已经疯了的石碑,抬起一只小手,竖起小小的中指,朝天一指,颇为豪气的吼了一嗓子。
“咦,本座真是小看你了,心性不错嘛!”
“本座、本冥!嗯,一听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嘚。碑兄要不咱两歃血为盟,结拜吧!”
“滚……呃!刚刚本座说错了,要是你能挤出一滴血,本座也不是不可以跟你结拜”。石碑那幻化的虚影似笑非笑的盯着在小水潭里飘来荡去小光头颇为郑重的说道。
“哎!本冥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