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水抬起脚踩在从水下伸出不断扭曲的手臂上,不知疲惫地向前。他隐隐约约能看到岸边了,这又大大刺激他的腺上激素,干脆手脚并用向前游。身后的手变本加厉,追逐的速度越来越快,李若水不得不加快速度。
现实中,黑色的乌云压着周围的大山,一道金光从云中劈下,地面泥土翻飞。李若水身体冒着黑烟,每一寸皮肤残破流出鲜血。
惊雷惊骇到每一个花阁弟子,周玲珑听到这声炸雷,心中糟乱,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她不顾一切地从住处跑出,跑出竹林,看到远处平坦的大地上,被雷劈到的坑中,盘坐着李若水,已不成人样。
他就像一尊破败的雕像。
头晕目眩包裹住周玲珑,腿脚无力坐在地上,再睁开眼睛时,双眼放射异样光芒,周玲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她饶有兴趣地坐在石头上,翘着腿看面前的场景。
花千秋心中惶恐,无论平常他多么冷静,看到这天上的雷劫,都会按耐不住。他一个积灵境的修道者,升阶也没有遇到过雷劫,这一个小小的入门,却要渡劫。他想要去保护李若水,可那样的话雷劫会变得更强。他心急如焚,也只能干瞪着眼。
黑暗的湖泊中,身后粘稠的水声,宛如搅动一锅糨糊,死亡之音越来越近。李若水心中只有一个欲望,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岸。索性那岸边逐渐变大,岸上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一个人。他没时间考虑是敌是友,哪怕是敌人,他也要登上岸。
他身体一顿,有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他急忙脱掉鞋子挣脱,不一会他把身上的衣物全部脱掉,他没时间看衣物的下场。他不停地游,手脚并用地游,终于手能够到岸边了,他翻身翻滚到岸上,但那些手不想放过他,无数的手扒着岸,想爬上岸,但脱离了水,那些手却失去了机能。
李若水大口喘息,须臾,他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沾满了鲜血,而从湖中看到的人影,是一块像人的雕像,上面刻着红色的字:“越过生门无退路。”
他看向身后的湖泊,其中的手像藤蔓般扭曲,密密麻麻在岸边等待,好似在等李若水再踏回去,确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逐渐,他听到宛如世界末日的巨响,眼前一白,雷劫从天而降,李若水坐的平原,凹下去两米多高。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吸,且周围没有了浓厚的血腥味。
雷劫过后,这片空间寂静,一声清脆的破壳声响起,一束黑色光芒从巨坑中升到天空,大地也在颤抖。
这一刻整个大陆都在颤抖。
天罗州皇室,上早朝的中年皇帝,案子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被震落,大臣们大喊护驾。
几万里的深山中,闭关的修士被响声震醒,眼神放出精光。
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光着上身,露出黝黑的皮肤,腰间盘着一根粗壮的绳子,拉着身后的铅块负重前行。一道黑色光芒从远处深山中升起,接着大地颤抖起来。
“师傅那个放向是花阁吧?”
古铜老怪望着那束纤细的光柱,点点头。
“花千秋那小子在捣鼓什么?”
光柱消失,李若水全身焕发生机,眼神炯炯有神,他活动活动身体,身体一跃而起,几道剑气从身下划过,李若水落在地上,对花千秋说:“姥爷,你在干什么?”
花千秋没有说话,剑已出鞘,身影几个恍惚来到李若水面前,快如闪电的剑光,李若水拔出刹刀,与之抵抗,李若水被打得连连败退,但没有出现真气紊乱的迹象。花千秋收手,满意地点点头。
“你的修道之路,再次开始。”
周玲珑摸着李若水的脸,又摸一摸弹性十足的手臂,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明明之前还一副残破模样,这到完美无缺地站在面前。
正如秘籍上记载的那样,渡过了生门,便是生机。
“若水,试试你到哪个阶段了。”
花千秋带着花烨走来,花烨手中拿着木剑,换上了练习的服装。
李若水跃跃欲试,手握住木刀。
和花千秋一样,花烨快速划出一剑,白色剑气掀起而来。李若水全身散发黑色光芒,几个幻影躲过,转眼来到花烨身前,木刀向前刺去。
花烨不紧不慢,手向上一抬,李若水脚下的地面升腾,把李若水弹到空中。李若水失去平衡,摔落在地上。
“不打了。”李若水气得把木刀扔在地上,坐在地上生着怪气。
“继续来呀,我不会伤到你的。”花烨说。
“你使诈,怎么能用道术呢,不是光拼刀剑吗?”
“李若水,给我把刀捡起来!”
花千秋脸一拉,李若水麻溜地站起来,弱弱地看一眼姥爷。
“表姐,这可是你先用的道术,别怪我!”
李若水一甩木刀,一团黑色火焰充斥刀身。在一旁观看的周玲珑双眼一红,大叫呕吼一声,旋即恢复正常。
李若水飞起一刀,空气中一道火光。花烨做出拔剑的起手姿势,仅仅只是一眨眼,木剑已抵在了李若水的喉咙上,而李若水刀上的火焰灭掉,木刀化为灰烬。
花千秋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不过他也只好承认,李若水实力只不过达到普通的初心五阶左右,不值得夸奖,而且李若水的刀法确实不怎么好。
李若水撇撇嘴,无可奈何地说:“那有什么办法,我的刀可是在梦里学的。”
“就这样吧,我还要回去研究一下。”花千秋转身离开。
花烨跑过来,揉揉李若水的喉咙:“刚才下手重了吧?”
“没事的,一点也不痛。”
周玲珑走过来,眼中充满了惊喜,她说:“蝼蚁,你也是火属性的?”
“怎么了?”李若水知道和他说话的是洛溪。
洛溪说:“想和我学习玩火吗?”
洛溪伸出手指,一朵火苗,在她五个指尖来回跳跃。
“我愿意。”
“可我不教你。”洛溪大笑着离开。留下一脸怨恨的李若水。
一声布谷鸟的叫声从竹林中叫出,李若水高兴地回应了一声,拉着花烨走进竹林。见花千城坐在一颗倒塌的横木上,面前烤着一只烧鸡。
“来,若水,这是我从后山捉来的小鸡,来尝尝我研究六年的烧鸡技术。”花千秋说着时,口水都流了出来。
花烨不忍直视,她说:“爹,你这是不想要信誉了?还有,后山养的鸡,不是任姐姐养的吗?”
“怎么了,吃她一只,她又不会发现。”
“老爹,你会死的很难看。”
“任霜霜?”李若水想起了这个名字。
“对啊。”
“你不是说以前的弟子都下山了吗?”
“任姐是主动要留下来的,爷爷也同意了。”
李若水想不到任霜霜会在山上,不过他可不想见到她。
花千城拽掉鸡大腿,边吃边说:“若水,你以前可粘着她不放,在花阁大会上,还公然让她嫁给你,唉,舅舅以前要像你那么风流就好了。”
“那我娘会变成鬼杀了你。”
“别说了,舅舅,你慢慢吃,我走了。”李若水站起身,无论花千城怎么挽留,李若水逃也似地跑走,任霜霜这个名字,想想就让人战栗。
回到小屋,周玲珑坐在桌子前,拍拍面前的凳子。
“怎么了?”
周玲珑嗔怪地再次拍拍面前的凳子。
李若水明白了周玲珑的目的,坐到周玲珑面前,这一招肯定是和娘学的,那时候爹做错什么事情,娘就是这么对待他的。李若水心中想。
“乖玲珑,若水哥哥可忙了。”李若水的眼睛转向旁边的水壶,他伸出手要倒杯茶喝。
周玲珑打掉李若水的手,冷漠地说:“看着我的眼睛。”
周玲珑的眼睛乌黑透亮,李若水奉承道:“媳妇,你的眼睛越来越漂亮了。”
“闭上你的嘴,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耀斑这种修炼方法,也是头一次,我们只好摸石头过河。”
“但是才初阶就遇到雷劫,这也太荒唐了,你差点就死了。”
这句话李若水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修道不就是从死亡线上迂回,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杀或者练错功法陨落。
“玲珑,既然修道了,这种事情在所难免,我想要变强。”
“抱紧我。”
李若水抱住周玲珑,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她怀抱有力,势要把他融进身体中。
周围温度升腾,一束火苗在李若水喉咙中燃烧,李若水立即放掉周玲珑,后退很远。
“恶心,你抱着她,我也是能够感受到的,去死!”
洛溪身后出现许多火球,向李若水飞来,李若水拿起旁边的竹竿,当做武器把火球打掉。
“我也是被迫的。”
洛溪随手一招,火焰迅速汇聚,变成一把长鞭,一甩打在地上,地上一条黑色痕迹。
“我不打了。”李若水举起手,扔掉竹竿。
洛溪哼了一声,长鞭变回火焰消失,她坐在凳子上,说:“火焰铠甲想不想学?”
李若水激动地看着她。
“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让你处境比现在安全,我可不想天天听这丫头哭泣。”
李若水的眼神变温柔,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