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沾满蚯蚓与盐巴的煎锅被阿切尔扔在了甲板上,她委屈地说:“这东西在你说的木桶里,我哪里知道这个不是吃的。”
“就算你不知道,你就不能找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食物吗?”李岸飞缓了缓,他感觉自己的胃稍微舒服了一些。之后,他嫌弃地拿起那个煎锅,将它扔到大海中。
“不要了?”
“难道你还想用它做饭?”李岸飞嫌弃地皱眉说,“眼不见,心不烦。”
“那我们用什么做饭啊?”
“我去船舱里找找,应该还有锅。就是没有,打死我也不能那个锅。”李岸飞无可奈何地走入船舱。
阿切尔看着没入海水的煎锅,莫名有一些可惜。好歹也是自己费了好久的功夫才做出来的,李岸飞也不吃一口。不过,面对看起来那么恶心的东西,自己确实也下不了口。
进入船舱的李岸飞,连忙打开舱室内的窗户,那种土腥味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真是奇了怪了,你是没见过蚯蚓吗?”李岸飞抱怨道,“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是真没见过那种东西啊。”阿切尔的声音从李岸飞的头上传来。
“我真的怀疑你是在蓄意报复。”李岸飞小声地嘟囔着,这句话并没有被阿切尔听到。灶台边上的盐罐里的盐,看上去少了一大半。李岸飞可以想象那几条蚯蚓到底有多咸。
随后,李岸飞搜索着灶台边的木桶,可是顿时感觉到有些尴尬——里面只有几个装着蚯蚓小瓶子。
他的目光开始在舱室内游离,接着昏暗的灯光,寻找着食物桶。
不会没有给自己配备食物吧?这不能够啊。李岸飞暗暗地想。
他在船舱的中心,终于发现了五桶食物。一个桶里装满了橘子,另一个桶装着半桶腌鱼,还有一个桶存放着一些干冷的炊饼,剩下的两个大桶都是淡水。
标标准准的远航食物配备。
李岸飞在灶台的一旁又发现一个煎锅,和几个瓷碗,顿时大喜。指望阿切尔做饭是不可能的了,还是自己凑合凑合吧。
李岸飞手忙脚乱地煎制好几条腌鱼,将那些鱼平均分配到两个碗中。
“吃饭了!”李岸飞扯着嗓子喊道。他感觉自己倒像个苦力。这要是传到外面去,那自己就真成一个笑话了。
真真的没有面子。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坐在甲板上,用手拿着食物,大快朵颐。饼渣,鱼骨与橘皮随意地散落在甲板上。
“你还别说,你这小子的手艺还蛮不错的。”阿切尔剥开一个橘子说,“早知道这样,你还叫我做什么饭?自己动手不就行了,还浪费了一个锅。”
“鱼是半成品,是个人就会把它做熟。你说你是不是挺……不心灵手巧的”李岸飞看见阿切尔的脸色有些微变,连忙把“笨”字咽了回去。
阿切尔扬了扬手里的那把刻着乌贼的刀,笑了笑说:“你现在还打不过我呢,说话恭敬一点。”
“好家伙,直接威胁我了。”李岸飞说,“我要是气急之后不开船,难不成你还要游着过去。”
“这哪成啊,连地方在哪我都不知道。”阿切尔用沾满油的手指捅了捅李岸飞,“你知道在哪吗?”
“你当我是神仙吗?”李岸飞说,“我现在只能按照首航大典时的路线,碰碰运气。”
“可是,那个自称为我的父亲的人说你是钥匙。他说你会带我找到永生之岛。”
“他的意思是我就是工具人。”李岸飞听到这句话,有些火大。这是自己感觉最没有面子的话——堂堂世家权贵,竟然是一只乌贼的工具人。
那个时候控制自己身体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人。李岸飞一直有这种直觉。他有一种探究的欲望,虽然直觉告诉自己十分危险。
对了,断龙钉!
李岸飞眼前一亮,差点忘了这个东西。自己现在有一个突破口——就是捉影用的断龙钉。那个生命体是因为断龙钉里的一段金属而苏醒,那段金属的气息与巴库身后的那个生命的气息是一致的,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看来这件事做完之后,自己要好好查查。虽然在那时就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被事情耽误了,忘记了这件事。
实际上,李岸飞对这次的行程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它会给自己一个不完全的答案。他从始至终就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巧合可以将一个世家子弟与那座神秘的岛屿联系到一起。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如果那个生命没有将所有事合盘托出,那么自己就必须通过断龙钉这个线索查下去。或者阿切尔也是一个突破口,既然她是那个生命的女儿,一旦被唤醒了某些记忆,应该会知道一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阿切尔问道。
“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李岸飞站起身,打了一个嗝,笑着搪塞了过去。
阿切尔哦了一声,她指着甲板上的残渣说:“就麻烦李公子打扫一下了。”
“我一直在干活,那你干什么?”李岸飞看着阿切尔惬意地坐在了船头,拿出插在腰带上的骨笛,略有些不满。
“给你奏乐鼓劲。”阿切尔嘿嘿一笑。
“行啊,我倒要听听你能吹出朵什么花?”李岸飞说完就从船舱里拿出清洁工具,开始了辛勤的劳动。
“女武神出行。”阿切尔说出曲子的名字后,就开始吹奏起来。
夜幕已经降临,海波与海风推着这艘单桅帆船向前行进,欢乐而悠扬的旋律在海面上飘扬。
李岸飞拿着抹布擦好地板后,安静地坐在通向船舵的台阶上,看着月下的阿切尔,安静地聆听着从那枚骨笛里流淌而出的旋律。
女武神出行。没有一点杀伐之气,它带给李岸飞的感觉只有欢快与安乐。这根骨笛的音质确实是非凡,也不枉花光了自己的钱袋。
不过,他感觉到这个笛声有一些淡淡的哀伤,这缕哀伤隐匿在欢乐的旋律中,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发觉不了。也许阿切尔也有自己的心事。
欢快的笛声戛然而止。李岸飞疑惑地看着放下骨笛的阿切尔,他问:“怎么不吹了?”
阿切尔将那根骨笛放回自己的腰带间,用手按住那把刀,对李岸飞说:“海里有东西靠过来了。”
“有东西?”
“很大。”阿切尔看向海面说,“它好像是一条龙。”
阿切尔没有丝毫慌乱,她手里的刀给予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她相信没有什么可以在自己的刀下存活。
刀出,必死。
但是李岸飞却没有任何依靠,他只有体内的那些不知道如何运用的源气,还有鬼枭留给自己的宝刀。但他并没有惊慌,在经历了那么多死里逃生的事情后,他的内心似乎变得坚强起来。
海浪开始翻涌,小船也在一层层的海浪中上下起伏。昏暗的海水下隐藏着多少凶险,这些都是未知的。
“你想怎么办?”阿切尔看着台阶上的李岸飞。
“它的速度快吗?”
“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我们的面前。”
“意思就是说我们跑不掉了。”
“跑不掉了。”
海浪翻滚得更加剧烈。然而,小船上的两个人只是等待着。
一声龙啸从小船的侧舷传来,一条海龙跃出了海面。它的巨爪凶猛地拍打在单桅帆船的甲板上,在船舱上开了一个大洞。海水开始向那个洞口涌入。如果不及时修补,这艘小船就会被海水淹没。
那条龙的幽蓝色的鳞片在夜空中散发出迷人的光泽。但是李岸飞却很清楚,这是会要人命的。
阿切尔与李岸飞都忘记了拔刀,不是因为没有勇气,而是因为这震撼的瞬间。
巨龙出水,大浪滔天。
海水从天而降,淋在单桅帆船的甲板上。
“深渊海龙。”这四个字从李岸飞的口中说出。
“什么?”阿切尔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种幽蓝色的鳞片,我是不会有错的。这种龙很危险,源气根本不能轻易的击穿它的鳞片。”李岸飞说,“不过很奇怪,这种龙一般生活在海底。现在还没有到它狩猎的时节,怎么会……”
“应该跟这根笛子有关吧。”阿切尔猜测道,“我刚刚在吹奏识,就感觉这根笛子不对劲。吹出音符带着哀伤,跟女武神出行的曲风有一些冲突。我猜测这根笛子里有一条幼龙的哀怨,因此吹出的音符才会发生异变。”
“我还以为是你的原因呢。”李岸飞看着腾起的深渊海龙说,“指不定你手里的这个就是它孩子的骨头。”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阿切尔玩味地说,“又有几条龙向我们靠近了。”
“那你要负责啊。”李岸飞的脸上终于有一些不安,“一条都不怎么好对付。笛子是你买的,龙是你招来的,你可不能跑路。”
“话不能这么说。”阿切尔说,“也许它看上了你做的腌鱼。”
“你正经一些吧。这条龙要是落下来,砸在这条船上。到那个时候,船就沉了,那么我们就没有办法去永生之岛了。”李岸飞说,“你吹笛子去把它引开,让它远离这条船。我去把船舱里的洞补一补。”
“我心里有数。”阿切尔冷静地说,“顺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女武神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