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钉子残存的金属一点点地抑制李岸飞的永生之息,李岸飞如同束手就擒一样瘫在冰屑中,不能动弹。
发出火球的男子走到李岸飞跟前,戒备地打量着李岸飞,他试探着用脚,将李岸飞手里的刀踢到一边,生怕李岸飞突然暴起,用那把刀砍下自己的脑袋。
苍白的男子看到了另一旁的吴有德,他笑着说:“吴大人真是悍不畏死,忠心可鉴啊。”
吴有德不知道是因为四周还没散去的寒气,还是因为男子的笑容,他感到后背有一些发凉。
“这位大人,我就是一个文人,我……”吴有德连忙解释。
男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将吴有德扶起说:“吴大人的东西有些不太灵啊。”他指着地上的李岸飞,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吴有德。
吴有德看着一动也不能动的李岸飞,心里暗暗叫苦。这个时候解释是没有用了,也许雄辩一下,自己还有机会。
“哈哈哈。”吴有德放声大笑。
他的笑声让苍白的男子感到莫名其妙,男子暗想,莫非他真的是李家的细作?接下来的戏码应该就是一番慷慨陈词,比如什么“有心救人,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随后英勇就义。苍白的男子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吴有德接下来的话,他看着吴有德因为大笑而颤抖的面颊,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他笑自己看穿了吴有德面目,他笑吴有德竟然是李家的细作。笑着笑着,他不由得唏嘘起来,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忍辱负重到这个地步——他是个有气节的文人,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大笑的吴有德,一言不发。吴有德笑着笑着,觉得愈加尴尬——按理来说,笑到这个地步,这个怀疑自己的男人不应该问自己何故发笑,之后自己就可以将他引入一个好奇的境地,而自己就可以通过一段论述,有很大的机会取得他的信任。
可是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让吴有德感到愈加的不妙。
“吴大人,没有什么要说的话,那我就动手了。”男子看到吴有德停止了大笑,便在手中凝结出一根冰锥。冰锥抵在吴有德的脖子上,吓得吴有德一哆嗦。
“这是为何?”吴有德大叫道。
“身为细作,就应该明白总会有这么一天。”
“我何时说过我是细作!”
“那你为何发笑?”
虽然有些波折,不过这句话还是来了。吴有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义正言辞地说:“我笑教廷之人不识我一片忠心,我笑你对我百般猜疑。”
吴有德看到那名苍白的男子有些愣神,心里不由得大喜,看来他已经被唬住了,赶紧趁热打铁,加大力度。“你们能从九通城安然无恙的出来,难道不是因为我在尽心竭力地运作?你们能在这里布下杀局,难道没有我的功劳?你们要把李岸飞送出李家的地盘,难道说可以用不上我?没有我的身份,你们如何去得了提城?啊?”
一连串的质问,让吴有德信心倍增,他阔步向前,指着李岸飞说:“那枚断龙钉明显是起了作用,他之所以能逃出来,可能是因为他使了什么伎俩,让它暂时失效。可你不能说我是细作!要不然他为何瘫倒在此处?至于我驾车载着李岸飞逃跑,那实在是情非得已。我当然怕死,这有什么错?不要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还决定不了我的生死!苔丝大人的命还是我救的。难道你还怀疑我的诚意?”
男子看着吴有德义正言辞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玩意儿到头来还是一只二五仔!白白浪费自己的感情。他克制住自己愤怒,拍了拍吴有德的肩膀,说:“是我唐突了,请吴大人坐上马车,驾车带我们离开这里。”话音落下,他打了一个响指,冻结在马车上的冰瞬间变成碎屑。吴有德缓了一口气,爬上了马车。
苍白的男子接着对他身后的教廷人说:“这小子把我带来的人全都杀了,我们护送的人手恐怕有些不够。苔丝大人又没有消息。原本是计划你们在收拾好这处落脚点后,就去商启县的联络处待命,现在恐怕要跟着我们一起走了。”
那名发出火球的男子点头说:“既然如此,理当遵命。“
随后赶来的教廷人也点头答应。
苍白的男子示意两人将李岸飞抬上马车,马上出发。
李岸飞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的话,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再起不能的结果。对于吴有德,他现在已经谈不上愤恨,他只有深深的无奈。世家政治中,像吴有德这样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世家的天下,怎么会给这些寒士归属感?归属感不是用钱粮换来的,它就是一种情感。
就在他放弃抵抗时,他的身体好像发生了一些变故。紫芒不知道为何覆盖到他的全身。那股封禁之力在禁锢源气时遇到了某种奇特的阻力,仿佛是源气自己在反抗。
这股源气有自己的意识!
李岸飞在提城海港外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是在于巴库的战斗中,他本以为自己会被斧枪砍下脑袋,然而正是这缕源气控制自己的身体继续战斗。这股源气仿佛也有战士的骄傲,它不允许战败。
其实在断龙钉打入自己体内时,就有一股躁动,只是很微弱。当那段金属发挥作用后,源气的躁动才变得那么明显。话又说回来,这段金属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气息……
李岸飞仔细地思索着,忽然他瞳孔因为震惊而一时放大。是那个生命体!巴库背后的生命体的气息跟体内的金属的气息是一致的。
李岸飞身上的紫光越来越浓郁,使得那三个教廷人戒备地向后退了几步。苍白的男子看着李岸飞仿佛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他站起身来,而他身上的紫芒如同紫色的火焰。男子将手中的冰锥向李岸飞掷去,而那根冰锥却被李岸飞用两根手指夹住,断成两半。
怎么可能!男子诧异地看着李岸飞伸出的那两根手指。那根冰锥的速度几乎无人可以察觉到,这是怎样的反应?男子看着不同寻常的李岸飞,打起来十二分的警觉,同时也引起了他的好战的欲望。
然而李岸飞更为诧异,他发现自己仍旧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这是源气在控制自己的躯壳。这个情况与当时是一模一样。此时的李岸飞并没有得救的喜悦,相反的是,他的内心是恐慌的。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操纵自己的躯体,而自己没有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李岸飞在此时只有对未知的恐惧。
李岸飞的嘴开始不受控制的张开,喉咙发出不是自己想发出的声音。
“亵渎……异端……”
李岸飞如同一个旁观者,他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一切。他只能通过这个躯壳去听,去看。至于触感,李岸飞已经完全丧失掉了。
那段金属逐步松动,在源气的反抗下,被震出体外。它以极快的速度刺穿在最后赶到的那个教廷人的腹腔。命中者吃痛跌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移位。他捂着自己的伤口,抬头发现李岸飞的双眼正看着自己。
紫色的双瞳在月光下显得妖异,眼神里透露出对生命的渴求。
那个教廷人用手拖曳着自己的身躯,惊恐地向后移去。但是,这样做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延缓他一个呼吸的死亡时间。李岸飞跳跃到他的面前,将手插入他的心脏中,汲取着他的生命,而那个教廷人正在迅速地变老。
他看着那只手,尖叫着,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痛苦。当李岸飞将手拔出时,他已然没有了呼吸。
剩下的那两个教廷人,震撼地看着李岸飞。吴有德战战兢兢地躲在马车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李岸飞同样感到震惊,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那一只手,本应该觉得恐惧,但是他的灵魂深处却表现出令人发指的兴奋。他的身体开始 转向那个会发出火球的男人。
“你不要过来啊!!”
那个男人已经发觉到了李岸飞的下一步行动,他构筑起一道火墙,希望可以阻挡李岸飞的脚步。这个绝望的羔羊构筑起一道又一道的火墙,用炙热的火焰将自己包裹。火焰的温度让他感到些许的心安。
他额头上的汗止不住沁出,汗珠啪嗒啪嗒地向下落。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火焰的炙烤。
火焰在夜风中舞动,支持它燃烧的是这个绝望之人的所有源气。他的源气已经耗空了,他现在只希望这些火墙可以阻挡李岸飞的步伐。
然而,一张让他灵魂颤栗的脸从火墙中浮现。紫色的光芒将火焰染成同样诡异的紫色。那个带给他震撼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只血淋淋的手慢慢伸到他的胸前。
他闭上双眼,颓然地跪倒在地上。
那只手如同一根匕首,毫不费力地刺入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皮肤渐渐失去弹性,自己的神智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的呼吸戛然而止。
而李岸飞的躯体感到更加兴奋!他需要更多的生命。他的目光开始锁定那个苍白的男子,如同看待食物一般。但是,苍白的男子并没有畏惧,他眯起眼,握紧拳头。一根冰锥在他的手上凝结。
“嚯嚯,汝不远遁而近吾之身。”李岸飞的喉咙发出一种沧桑的声音,“汝不畏神乎?”
“我只信一个神,那就是秩序之神。其他的神都是异端。”苍白的男子说,“更何况,我不走近一些,怎么把你的脑袋摘下来?”
男子已经不打算李岸飞活捉了,在李岸飞杀死他最后一个部下后,他就明白事态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今夜,他和李岸飞,只能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紫色的源气在李岸飞背后凝结,一只巨大的乌贼出现在李岸飞的身后。而那名男子的背后卷起一阵暴风,风中飘荡着无数的冰凌,那些冰凌逐步凝结成一只北方的孤狼。
“不介绍一下你自己吗?”那个沧桑的声音响起,“我对你倒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艾斯,(ice,意为冰)一个来自教廷的……刺客!”
话音落下,艾斯握着冰锥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