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箭射向拉车的马匹,随着一声弦响,马匹中箭后应声而倒。
弓弦再响,第三支箭如约而至地射向李岸飞的肩部。
李岸飞也在这时揣摩到这位猎手的心思——她并不想击杀李岸飞。这些箭矢看上去带着致命性,但是作为一个源师,李岸飞不可能会因为这种伤势而轻易送命。真正的致命伤莫过于对大脑造成损伤,这种伤势对源师是致命的,因为在这种伤势下,很少有源师拥有能力去催动源气,来治愈自己大脑的伤势。况且,大部分的源气只能止血。
这位猎手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射不中李岸飞的脑袋。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她只想重创李岸飞,从而生擒李岸飞。但是,即使是这样,李岸飞也没有因此而放松。
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地牢。没有人会想回到那个地方。
箭逐步逼近李岸飞的左肩,李岸飞在被渐渐凝固的时间中根本无法躲闪。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矢刺入自己的臂膀,忍耐着创伤带给自己的痛苦。他对此几乎无能为力,他看不到这位猎手!
时间再次恢复正常。刻着乌贼的刀从他手中滑落,好像谕示着李岸飞最后的命运。
李岸飞迫使自己恢复镇静,慌乱对一个猎物而言,是致命的。他的左臂已经不能挥动,隐隐作痛的箭伤限制了李岸飞左臂的运动。
李岸飞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肺部由于这次呼吸传到出阵痛。正是这场阵痛,让李岸飞稍稍冷静了一下。
自己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只要自己在她射出那一箭之前发现她的踪迹,那么自己就还有胜算。
忽然,李岸飞想到了什么,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他用自己的脚踩住刀鞘,用右手拔出那把刀。李岸飞用尽全力,那把刀也只能拔出一寸。
代表生命仲裁的紫芒开始照耀这片空间。
只有一次机会!要是自己不能在一瞬间刺中那个猎手,要是自己没有赌对她的位置,要是自己对那位猎手的能力预估有误,那么一切都将画上一个句号。
清脆的弓弦声在耳边响起,那一支决定命运的箭飞向李岸飞的右臂。时间再一次变得缓慢,接下来的几个呼吸都将决定李岸飞的命运。
李岸飞右臂泛起一簇血花——那只箭命中了目标。这一箭暗藏了极大的力道,当时间开始正常流动后,李岸飞的身躯被那只箭刺飞十米远。他撞到一个大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次撞击加重了李岸飞的伤势,大量的血水从他口中涌出。
但是李岸飞并没有流露出失败者应有的挫败感,他反而哈哈大笑,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
一团血雾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团血雾的位置就是触须刺击的位置。李岸飞赌对了。
李岸飞为了控制自己体内的伤情,他不可能用全部的源气去发动进攻,所以他只能用适当的源气去支撑触须的一次刺击,而不能用触须去横扫这处战场。而这一次刺击很明显地击中了那位猎手,并且带走了她的生命。
这次成败的关键就是箭矢运动的轨迹!
三次的轨迹的起始点几乎一模一样,这说明猎手根本没有运动,她一直呆在原地进行射击。而这一点对于一个深藏暗处的猎人来说,有着致命的风险。李岸飞在赌这位猎手可能是因为她源气自身的能力而无法运动,所以他赌上一切刺了出去。
他感知到那种令人费解的静谧也随风而去,也许这也是那个猎手的手段吧。
他赌赢了,虽然代价也是极为沉重。那只箭的冲击力使自己右臂失去了活动能力,现在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更何况自己肺部的伤势也没有被完全控制住。
就在这时,李岸飞面前的土地上冒出一缕缕紫烟。那是源气!而且李岸飞很熟悉这种源气——这是属于阿切尔的源气。紫烟渐渐凝成人形,而那个进入李岸飞视野里的人物就是阿切尔。她的脸色由于长时间以气态在土中行进而变得惨白,这是源气过度消耗的缘故。
“你终于出现了。真的是神出鬼没啊。”李岸飞说,“教廷的人都被我解决了?”
“至少在我的感知范围内,不存在除了你和我之外的,属于人的生命体。”
“我们逃出来了?”
“暂时是这样的。不过,奥德尔不会任由你回到九通海港,也不会任由我找到那座岛。”
“听我说,虽然我还想继续逃下去,但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
阿切尔莞尔一笑,她走到李岸飞面前,用手拔出李岸飞身上的箭矢说:“这可由不得你。”
“你这婆娘!要杀了我吗?”李岸飞惨叫着。当箭矢离开他身体的一霎那,带出一串血珠。那些血珠是紫色的,对于这种诡异的变化,李岸飞在接受奥德尔的实验时就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他没有去询问其中的缘由。
箭矢离开李岸飞的身体后,他的伤势马上开始恶化。阿切尔的这一举动无疑会为他造成二次损伤,这也是李岸飞愤怒的原因。
阿切尔没有回应李岸飞的质问,她将两只箭扔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支箭划破自己的手腕。更加纯粹的紫色血液从她的伤口中滴落。那一滴滴的紫血分别滴落到李岸飞的三处关键的创口出,给李岸飞带来一丝久违的舒适感。
李岸飞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伤势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愈合,自己好像又恢复战斗能力了。李岸飞站起身来,将刀从地上拾起,递到阿切尔手中,他看着阿切尔有些惨白的面孔,疑惑地问:“你这是何必?”
“我只是希望接下来的路能够好走一点。”说着阿切尔拿出存封着李岸飞生命本源的水晶,将它递到李岸飞面前。
阿切尔说:“物归原主。”
“那个契约作废了?”
“你还是要帮我找到那个岛。我之所以会在现在还给你,是因为你的生命已经垂危了,这把刀汲取了你大量的源气和寿命,我要是不还给你,你没准在睡梦中就一命呜呼了。”
李岸飞笑了几声,接过那块水晶。那块水晶在接触到李岸飞后,渐渐融化,与李岸飞融为一体。那种长久以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仿佛是一种新生的喜悦。
“我们动身吧,此地不宜久留。”阿切尔催促道,她开始沿着这条林间小道向商启县的方向走去,“跟着我,我不会再走反了。”
李岸飞笑了笑,跟在后面。
两人慢慢远去。
当日夜晚。
奥德尔站在提城郊外的一处荒野上,他看着地上破损的刀和枷锁,接着走到一棵树的后面,细嗅着空气。
“是禁卫之龙的胃酸。这种味道真是历经多日也不会散去。”丰富的药理知识使奥德尔在瞬间就做下了判断。
他对身边的一个人说:“看来他们在这里降落过。”
“按照看守军士的说法,他们坐上战鹰,就向圣城方向飞去。我们在得到这个线索后,就展开搜索,终于在这里发现了蛛丝马迹。”奥德尔的亲信说,“大人,他们极有可能已经回到了圣城。”
“你说,他们到圣城有什么目的?”奥德尔摇头否认道,“各个哨卡有传来消息吗?”
“暂时没有。”
就在这时,马蹄声传入奥德尔的耳朵里。一个信使驾着快马急停在奥德尔面前,他连忙翻身下马道:“有猎巫队的报告!”
奥德尔不等他将那份报告呈上来,就快步走到信使面前,接过那份报告。奥德尔扫了一遍后,立刻命令道:“立即到事发地点去!信使,你来带路!”
奥德尔的搜寻队伍在当日的深夜时刻就赶到了目的地。一路上,奥德尔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看到了哨站的残垣断壁。他在林间小道停了下来——也就是那个报告中提到的事发地。
一个人在看到奥德尔下车后,小跑着移动到奥德尔面前:“大人,我们找不到苔姆,只发现了这里有她战斗的迹象……”(time,意为时间)
“她已经死了。不用说了。”奥德尔打断那个人的话,苍老的奥德尔感慨万千地看着一棵树的树冠——那里有着近乎泯灭的血腥味。这是属于普瑞斯特家族的血。
自己的孙子与孙女相继死去,这对于任何一个老人而言都是晴天霹雳。但是,奥德尔只是流露出一丝伤感,他并没有过多地在乎他们的死活。他的眼里只有他的研究,家族以及自己的后代,几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他过度在乎这些事情,那么他就会恨不得马上活劈了李岸飞。如果抱着这样的态度去进行研究,往往不会有什么成果。所以,他尽力去忘却这些事情。
他一旦愤怒,就会因此怨恨上阿切尔和李岸飞。一旦怨恨上他们,他就忍不住想扬起屠刀。那么自己一生的研究就化为泡影。他也知道怨恨上阿切尔,就会使自己对大主教心存芥蒂,一旦心存芥蒂,接下来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他只能忘却,只能不在乎。
“李岸飞应该是以步行的方式离开这里,他的目的地应该是商启县。”那个人推测,“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继续追击下去了。”
“接下来的事,你们不用再插手了,我另有安排。”奥德尔转身走上马车。
马车开始向提城移动,奥德尔在心中已经做好了对策,他觉得有必要动用那些人了。那些人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失败,那么自己只有去寻找那座岛屿才能继续自己的研究。可是,找到那座岛真的就那么容易吗?
刚刚在现场,奥德尔嗅到了两种不一样的血腥味。一种是阿切尔的,这种气味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另一种,也许就是那个东方青年的,包含着生命律动的血液,只可惜他没有完全觉醒他的血脉。这些血液说明了一件事,他们中间至少有一个人受了很重的伤,而那个东方青年有极大的可能。奥德尔推测阿切尔用她自己的血来为他治疗。
李岸飞受伤……
阿切尔输血,那么她在三天内将无法发挥那把刀全部的力量……
这样一来,那些人完全有机会成功。
奥德尔看向窗外,夜色下的树林,有种别样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