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有一剑,可上九天摘星!”
剑瀑的光芒照亮了螣川城中每一个人的脸庞,万千生民皆注视着那剑瀑中缓缓升起的身影,螣川骚乱像是被定格般一滞。
下一刻剑瀑直透九霄,赵无累手上摘星如今已片片崩解,尽数融进了剑瀑里,剑瀑嗡鸣间,却依稀汇聚成了摘星的样子。
陨星依旧坠向螣川,不同的是在螣川与陨星之间多了一道剑瀑。
赵无累身合剑瀑,直劈陨星。
冠军侯与姜雷、秦穷歌真气也不再保留,全力汇聚向赵无累。
星剑相接,那带着天地之威的陨星在沐浴在剑瀑之中,竟爆开一团火焰,陨石层层剥落,碎石尽数消散在剑瀑之中。
剑瀑冲刷中,那陨星从纵横数十丈,剥落成一块尺许陨星,陨星在剑瀑冲刷中响起一阵金铁之音,通体红芒将纯白剑瀑染上了一抹猩红。
剑瀑冲刷过陨星,却威势不减,依旧逆着九霄而上。
赵无累在剑瀑中仰望星空,剑瀑涌动,那陨星也抵挡不住剑意冲刷,点点散在剑瀑之中。
剑瀑卷着星尘,冲破云霄。
是夜,整个螣国以及周边诸国,甚至是半个诸昭都看得到一道剑瀑自螣川起,直上九霄云外,搅动诸星。
良久,剑瀑缓缓消散在青空中,那星尘却在赵无累剑气锤炼中汇聚成形,伴着摘星器灵的嗡鸣,重新凝炼成摘星模样。
赵无累收了星尘凝练的摘星,也不瞧星空,只是在夜空中回身迈步。
方才剑瀑直上青空三万里,赵无累也步步登云,如今回身,却只迈了三步。三步之间,便回到了秦府别院内。
赵无累瞧着别院内的三人,露齿一笑。
三人看了一眼赵无累,却皆是抬头仰望。
那剑瀑已散在了空中,星辰也还挂在天空。不过剑瀑冲散了陨星,也算是摘星一剑了。
正此时,极北处的群星却微微颤动。
也不知是恰逢极北群星陨落,还是真个叫赵无累剑瀑斩落了下来。
还是二者皆有之。
一时间星落如雨。
秦穷歌喃喃自语道:
“此乃补天浴日,补天浴日之能!”
赵无累却狡黠一笑,摇头晃脑对老秦开口道:
“子又岂知我不能摘星落月乎?”
秦穷歌一愣,老脸一红先是一红,继而笑骂道:
“若不是老子阵法精妙,给你结阵合四人之力,你能起得了这剑瀑?能有了这补天浴日摘星落月之能?还强开一品,怕是强行剑气爆体吧!”
赵无累摇摇头,却道:
“非也非也!哪里是你这老狐狸阵法精妙,明明是凡哥功力精深寿元浑厚,你这老货一入阵,本大圣说不得还要补贴你一二。”
秦穷歌气结,白眼一翻,也不再理会赵无累。只是手上结印便要收了阵法。
赵无累却又出言打断:
“老狐狸,你且等等!”
秦穷歌没好气地问道:
“又要作甚?方才那一剑还不过瘾?”
赵无累摇摇头,笑道:
“过瘾是极过瘾的,只是借了人家东西不还,心中过意不去。”
秦穷歌一愣,不知道赵无累发什么神经。
冠军侯微微摇头,一瞪赵无累:
“你破境已是不易,根基不稳,此时切不可轻举妄动。”
赵无累也不急于争辩,只是嬉皮笑脸开口道:
“凡哥!你且看看我,我现在这身子可比二十啷当还通泰呢!”
也不等冠军侯再出言,赵无累剑意一收,身上涌起一阵盎然生机,顺着阵法向三人反哺而去。
不消片刻,三人方才消耗寿元真气便已盈满,甚至还略有盈余。
赵无累真气一收,趾高气昂地对秦穷歌戏谑道:
“老狐狸,你与老姜的债我可都连本带利还清了!日后你二人受了欺负,可莫拿这一节要挟本大圣为你二人出头!”
秦穷歌还未言语,姜雷却哼哼一声骂道:
“哪个用你这没德行的老酒鬼出头!入了一品就敢当自己是大圣了?日后你便也不用来我姜家讨要私酿了,我家的劣酒可配不上你这大圣身份。”
赵无累嘿嘿一笑,讨饶道:
“好哥哥!自小便是你与凡哥替我出头拔疮,弟弟如今入了一品,哪个敢为难与你,弟弟定让他见识见识一剑摘星!”
又话头一转,将手中摘星递给秦穷歌,陪着笑脸开口道:
“还有一事,要劳烦秦老哥,咱虽将陨星锤炼成了这摘星模样,却还要秦老哥帮忙,给咱在那炉中炼上一番。”
秦穷歌无奈摇摇头,答应下来。这老酒鬼如今已入了一品,当今这世上,倒也称得上大圣。但却还是这般泼皮无赖的光棍模样。
秦穷歌与姜雷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一笑。
姬凡叫秦穷歌收了阵法,四人落坐在方才院中石桌,相互打量。
冠军侯收了帝夋真身,但却也未再变化成胡大模样。赵无累与二位国公也因方才的生机反哺,灰发转黑,恢复了些许年轻时分的模样。
四人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的中京城,也是这般在侯府中月下对饮。
四人恍若隔世,皆有些唏嘘。
正此时抚泽伯爵却急匆匆入了别院,方才秦穷歌结阵之时,在院落周围布下了结界。抚泽伯只能在院落之外看着陨星落向螣川城。又看着别院里起了如瀑剑光,直入九霄摘星落月。却只能和城中生民一样眼巴巴看着赵无累一剑摘星,如今结界一消,抚泽伯便入了别院。
抚泽伯进了别院,看到又多了一人,微微一怔,又瞧见这四位俱是三十上下的青年模样,只张了张口,失了言语。
冠军侯见抚泽伯进来,站在院门口哑口无言,微笑招呼道:
“老爷,我还未与你引见,这三位皆是我在中京时的兄弟。”
抚泽伯点点头:
“我自小便知胡叔神通广大,只是不知胡叔还有如此英雄了得的三位兄弟。”
冠军侯指着抚泽伯与三人引见道:
“这位是我家老爷,抚泽伯爷。也是我救命恩人之后。”
姜雷与秦穷歌皆是恍然,难怪冠军侯愿意入秦府为奴,原来其中还有如此渊源。
冠军侯先是指着赵无累对抚泽伯道:
“这位乃是我儿时好友,也是我小师弟,大昭定国公赵无累,方才剑瀑便是我这小师弟所起。”
抚泽伯虽然早有猜测,但听的冠军侯亲口道出赵无累身份,以及方才剑瀑所摄,不由得心神一震,躬身一礼道:
“下官见过定国公,下官代螣川生民谢过定国公摘星一剑救万民于水火。”
赵无累却笑了一声,摆摆手道:
“伯爷是我凡哥的恩人,便也是我我等恩人,不必如此拘束,我叫赵无累,直呼姓名便是。”
抚泽伯点点头道:
“见过无累兄!”
冠军侯又一指秦穷歌,笑眯眯道:
“这位便不用多介绍了吧?大昭镇国公,你本家兄弟。”
抚泽伯微微汗颜,讪笑一声道:
“秦老哥莫怪,方才弟弟多饮了些酒,多有冒犯。”
秦穷歌却哈哈一笑道:
“什么冒犯,方才我与贤弟相谈甚欢,若不是这老酒鬼突发奇想要起这摘星一剑,说不得此时你我二人已义结金兰了。”
冠军侯最后指向姜雷,开口道:
“这位你应当还未见过,我二师弟姜雷,大昭辅国公,我也不知为何事至此。”
待抚泽伯与姜雷互相见礼之后,姜雷一笑,开口道:
“我与荀川为昭德学宫学子护道至此,见陨星坠向螣川城中,特来警告螣国国君。恰巧见师弟起了剑瀑,许是上苍冥冥之中有感,指引你我兄弟四人在这螣川城中重聚吧!”
四人皆是点头,深有感慨。
赵无累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雷哥,我那徒儿可随你们一起来了?”
姜雷笑道:
“不光芝丫头来了,你常提起的那小怪物,那与你有些师徒之谊的荒泽天人刘遥也随队来了。这小子确实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刚入朱便屠了鹤山贼匪,还险些与朱紫洞天做过一场。”
赵无累哈哈一笑,问道:
“我那徒儿带了多少酒来?”
姜雷眉毛一挑,咧嘴道:
“那芝丫头也不知带了多少酒来,大圣酿一坛一坛往出拿,还不小气!”
赵无累听得大圣酿,眼睛一亮:
“甚好!甚好!”
抚泽伯爵此时出言道:
“小弟府上虽未藏有大圣酿,可荒君酿却是管够,还有那西域葡萄美酒,几位稍候,小弟这便差人取来!”
冠军侯却出言挪揄道:
“老爷何时如此大方了?平日里也未见你将那葡萄美酒拿出来与老奴共饮。”
抚泽伯没好气道:
“你可莫以为本伯不知,哪回商队带回来些稀奇玩意儿,不是先在你这别院转了一圈,才能到本伯手上?”
冠军侯嘿嘿一笑,三位国公也是哑然失笑。
抚泽伯吩咐了下人取酒,却在别院门口见到秦知远秦知明弟兄俩急匆匆赶来。
“父亲!方才我二人见到一道如瀑剑光,自胡老别院中冲霄而去,碎星蔽月!”
“知道了,慌什么。”
兄弟二人一愣,看着父亲这老神在在的得意样子,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那剑光是抚泽伯起的。
秦知明从中京回来之后,便见过一次父亲这般神气,那时秦知明猜测胡老或许是当年破碎妖鼎的冠军侯爷,回了府上便匆匆向父亲禀报,那时父亲便是如现在一般模样。
秦知远却故作惊疑挪揄道:
“那剑瀑!莫非是爹爹起的?”
抚泽伯面色不改,沉声说道: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