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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落霞神剑

“落碧皓空荡九州,

霞漫连天平四海。

神罗无情断人魂,

剑舞有义斩邪心。”

黑暗中传来两个苍劲有力的声音,轮流念叨这四句诗,沈易安听后,不禁觉背后一凉,仿佛一把利剑穿透胸膛,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两个身影渐渐从院门外的黑暗中浮现,直至完全看清他们的身形,才辨得出,那是两个大约古稀年纪的老人,皆白发苍苍,身体看上去却十分健朗,宛如两棵长了脚的挺拔苍松向你走来,每一步都透露出苍劲的力道,直至院门前才停下脚步。

暗灰色麻布长衫,背上背着长剑,两人长相不同,穿着打扮却几乎一模一样,唯独有一样不同,那就是其中一人扎着发髻,另一人却披头散发。两人目光皆径直盯着院内的沈易安,沈易安亦径直望着他们。

其中扎着发髻的老者先开口:“此处可是孙神医家?”

“是。”

“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可知今夜来此的女子现在何处?”

“我乃无名小辈,前辈不知也可,至于前辈提到的女子,晚辈不知她的去向。”

“如此荒郊野外黑灯瞎火,她除了此处,可绝无其他去处,小兄弟还是说实话的好。”

“确实不知。“

“那可否容许我二人进入药庐参观一番,若此女确实已不在此处,我二人立马就走。”

“今夜怕是不便,两位前辈还是请回吧,莫要为难晚辈。”

“小兄弟,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可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今夜能一睹昔日威震武林的落霞神剑之风采,死不足惜。”

两位老者吃惊道:“你小小年纪竟知道落霞神剑?又怎知我们是落霞神剑?”

“晚辈本只是猜测,不敢肯定,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三十年前落霞神剑孤松和白雾纵横江湖,孤松左手剑法配合白雾右手剑法,简直天衣无缝,天下罕有敌手。只是后来突然销声匿迹,不知去向,没想到竟在此时此地出现。只可惜……”

原来两位老者中披头散发的是孤松,扎着发髻的便是白雾。

白雾问道:“可惜什么?”

沈易安笑道:“只可惜一出现,竟为难一个手无寸铁的晚辈,传出去怕是会被江湖人耻笑。”

白雾道:“我们本无意为难你,你既知我们是落霞神剑,何苦执着与我们作对?”退隐江湖三十年,眼前的年轻后辈竟能认出自己,实在不易,白雾言语中多少有些不忍。

沈易安道:“两位前辈难道已经加入阴人府?”

孤松道:“你无需知晓。”

沈易安道:“晚辈实在想不明白,以两位前辈的身份为何与恶人为伍?”

白雾道:“世上何为善?何为恶?终究不过是为了各自的追求做出选择罢了。”

沈易安道:“前辈若执意要为难在下,在下也唯有应战。”

白雾环顾药庐院子,不像有其他人的样子,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年轻人有独自面对落霞神剑的勇气,便说道:“就你一个人?”

“不错。”

孤松微微动容,说道:“你既知我们是落霞神剑,也该知道我二人不论任何时候,都是一同出手。”

“晚辈知道。”

白雾道:“即使如此,你也执意要独自应战我二人?”

“晚辈别无选择,唯有一试。”沈易安不喜欢动手,非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动手。他觉得动手比武是一件费神费力的事,能以其他方式解决的问题,他绝不会选择动武,下一盘棋,喝一杯茶就能将问题解决那是再好不过。但他往往迫于无奈而出手,就像这一次。

沈易安的勇敢和处变不惊有些打动白雾,他望向沈易安的眼神中散发欣赏的目光,但他同样因此感受到压力,他隐隐感到眼前的年轻人并不简单,所以即便是对上一个江湖无名的后辈,他也没有一丝懈怠之心。

接下来药庐陷入一片寂静,双方待在原处彼此相望,似乎相互之间形成某种平衡,且双方都不想打破这种平衡。而双方看似平静相望的背后,其实暗已在暗中博弈,拼的就是耐性,只待对方露出破绽,便出手将对方击败!

堂堂落霞神剑面对一个年纪轻轻的武林后辈如此谨慎,想必提前受了绝情鬼的提醒,毕竟绝情鬼已算是先给孤松和白雾探了探路。

慕容回雪模模糊糊中听到有人对话,渐渐苏醒过来,她好奇想要到窗前看看沈易安口中的“落霞神剑”是何模样,却不小心碰到椅子发出声响,沈易安听到声响担心屋内是否有什么情况,眼神在那一瞬,有了转动。

那是沈易安分心的表现,孤松和白雾见此良机,彼此无需任何言语和提示,双双飞步向前,手掠过后背,利剑出鞘!孤松在左以左手持剑,白雾在右以右手执剑,双剑一并刺出,气势如虹,闪电一般分别刺向沈易安的左右肩!

孤松和白雾使出如此神速一击,已是下定决心一击得手,任凭沈易安武功再高,亦难躲过此剑。

眼看剑尖迫近,沈易安未向后躲,反向前迎!两柄剑愣是从沈易安肩膀两侧贴着他的衣裳擦过,沈易安双拳同时出手分击孤松和白雾!

二人向两侧转身躲过,沈易安此招应对,着实令他们惊叹不已,设身处地将沈易安换成自己,在刚才那种境地,万万是做不出如此绝妙的应对。而沈易安虽提前以内功护体,仍是被落霞神剑这一击的剑气所伤,双肩火辣辣的疼痛,心想眼下绝不可再出任何差错,否则必将丧命于此!

孤松和白雾不想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从左右两路夹击沈易安,沈易安以灵动的步伐和身形躲避两路的进攻,但毫无还手之力,他知此非长久之计,一时脚下用力,急向后拉开距离,双掌击出,以掌风攻击孤松和白雾,却被二人轻松躲过。

沈易安心想赤手空拳恐难胜过孤松和白雾的双剑合璧,必须找一样武器方有机会获胜,但离开山庄时他未带任何武器出门,孙神医的药庐也没有个称手的兵器。正苦恼中,他望见院里晾着的衣服中有自己穿的锦丝细腰带,灵机一动,有了,就以此为武器!

有了主意之后,他便默默向自己的“武器”靠近,孤松和白雾此时见他行为古怪,也不轻举妄动。沈易安得以成功取下近三寸长的锦丝腰带,简单打量了一番,嘴上念叨:“正好合适。”

孤松和白雾见此情景,不由觉得可笑之极,孤松道:“你取这腰带做甚,若是想以此当武器对付我们的剑,那可真是笑话!”

沈易安笑道:“不瞒前辈,在下正有此意。”

孤松哈哈大笑,苍松年迈仍旧笑得弯腰抬头,道:“可笑可笑,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样的武器兵器没见过,你这细腰带可着实将老夫我逗笑了。”

沈易安道:“前辈待交手之后再笑也不迟,晚辈若侥幸胜个一招半式,前辈可否不再找晚辈的麻烦?”

孤松道:“哼,我们要是败给你手中的破腰带,日后也无脸面再出现在你面前!”

沈易安摆好姿势,道:“前辈请出招。”

孤松见沈易安一副自信的模样,莫名火气直冲天灵盖,怒目圆瞪气得不行,完全未想到如此小辈竟妄想以一条腰带胜过自己的剑,这若不是愚蠢无知,那便是侮辱!他未管白雾便自己先出手。

而白雾倒是一副冷静模样,见孤松生气激动,本想劝说一番,但孤松竟自顾自地出手,白雾也不免开始担心孤松,连忙跟上孤松一同进攻沈易安。

沈易安挥动手中的腰带与落霞神剑周旋,柔软的细腰带此刻在沈易安手中宛如游龙一般,与两柄长剑搏斗,所使招式亦灵动变幻,似剑非剑,多次化解孤松和白雾的攻击,一时间竟不落下风!

孤松和白雾见迟迟不能取胜,渐渐加强催动内力,使出更强劲的招式,两人前后配合,左右夹击,沈易安逐渐处于下风。

沈易安只觉自己身处剑气形成的暴风之中,但凡身形、步伐有所不慎,皆会被剑气所伤,手上的细带就算被灌注满内力,也逐渐被划出一道道口子,落霞神剑果真厉害,再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饶是如此,沈易安还是发现孤松的招式稍稍比白雾的招式显得更着急些,时机、分寸都不如白雾拿捏得到位,情急之中他想出一个制胜的办法!

随后,沈易安有意无意地利用手中的腰带,将白雾的剑往孤松的剑上引,频频使白雾的剑妨碍到孤松的招式,越是如此,孤松就显得越急躁,完全不似白雾沉稳有耐心。

一而再,再而三,沈易安用腰带缠绕住白雾的剑,引向孤松出剑的方向,终于,孤松心中积郁的烦闷瞬间爆发,孤松不想白雾的剑再妨碍到自己的招式,便突然手腕使劲,将白雾的剑震开,就在白雾的剑即将被震开的一瞬间,原本缠绕在白雾剑上的腰带,竟如活蛇一般瞬间解开、绷直!绷直的细腰带宛如一把利剑,拨开孤松的剑,在孤松手背上划开一道极浅的口子,再看时,细腰带已指向孤松咽喉之处,只需再向前推进一寸,便能取了孤松的性命。毫无疑问,沈易安胜了!

孤松和白雾皆睁大眼睛,痴痴望着沈易安,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败了。

仿佛过去良久,白雾叹了口气,道:“我们败了。”

听到这话,手中的腰带瞬间变软垂下,沈易安回应道:“两位前辈承让!”

白雾收起宝剑,说道:“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竟败给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后辈,更没想到打败我们的是一条细腰带,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年轻人,我们马上就离开,不再找你的麻烦,走之前我有一个要求请你务必答应。”

一战落败,白雾全无羞愧不堪之意,对沈易安亦无怒气,仍旧保持和蔼颜面,不亏为武功境界超凡脱俗的剑术大师,将比武胜败看得透彻。

沈易安:“前辈请说。”

白雾眼中有了期待:“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易安先是一愣,后迟疑了一会,接着微笑答道:“无垢山庄沈易安。”

白雾:“好好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说完,孤松和白雾双双走出院门,很快就没入夜色。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沈易安终于松一口气,此时的院子经过今夜一战,已是一片狼藉,沈易安口渴难耐,急忙到屋里倒杯水喝,随后便走到慕容回雪的房门口敲门,想跟她问一声好。

一连敲了十下门,屋内依旧没有动静,沈易安心下一急,强行将门推开,点亮房中的油灯,慕容回雪竟不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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