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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最麻烦的女人

醉望楼在长安,可谓是数一数二的酒楼,熟悉长安的人,没有一个是不知道醉望楼的。它能有那么大的名气,不仅仅是因为酒楼厨子做的菜好吃,珍藏多年的美酒醇香,更是因为酒楼老板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他要求酒楼伙计甚至他自己,都必须将顾客当成亲人朋友去对待,所有去过醉望楼的客人,都跟酒楼老板结下匪浅的交情,这样的酒楼想没有名气都难。

掌灯已过,月光为醉望楼的每一处屋檐棱角,抹上一层朦胧的雾气,月色下的醉望楼宛如天上的宫阙。这是慕容回雪对醉望楼的第一印象,此刻她、沈易安和李也也正站在醉望楼门外的街上。巧的是,沈易安也有似见仙宫的错觉,但又与慕容回雪有不同之处,他惊奇于醉望楼之高。

醉望楼拔地而起,足足有七层楼高,沈易安此时抬头的角度,正好看见明月与醉望楼第六层并齐,楼与月同聚于一处画面,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协和感。

沈易安本不想赴宴,他们与聚财赌坊并无恩怨,对于差点误杀慕容回雪一事,慕容回雪本人并不在意,沈易安也就不想再追究下去,既然追寻孤松和白雾的线索已中断,他和慕容回雪再无滞留于长安的必要,原本今日午后就能离开长安,但奈何李也也再三情真意切地恳求,加之李也也毕竟救了慕容回雪一命,沈易安只好推延一日行程,答应与其一同赴宴。

晚风中夹杂着菜香,也夹杂着酒香,李也也无意欣赏美景,率先走近醉望楼大门,站在门口等候的小哥立马迎上来,微笑问道:“阁下可是聚财赌坊邀请的贵宾李公子?”

李也也说道:“不错。”沈易安和慕容回雪此时已跟上来,小哥继续说道:“龙先生命我在此等候三位,请三位随我来。”小哥说完,将李也也三人领入醉望楼。

三人一路被带上四楼,在一处雅间门口前停下,小哥将门推开,进入雅间,指着雅间内已摆好的酒席,说道:“三位请先在此间等候,我家主人马上就到。”小哥说完便欠身离去,走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雅间入口摆放一面素雅的屏风,屏风后设有一张圆桌,椅子绕圆桌摆放一圈,再往里是一扇巨大的窗,将近有整面墙那么大,足可看见半个长安城。毫无疑问,这扇窗是为观赏长安城的景色而设,实乃“宫阙珍馐酒正酣,醉望月明满长安。”

可李也也三人却连半点长安城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因为这扇巨大的窗此刻正关着。同样显眼的还有窗下楠木案几上的暗红紫檀香炉,说是显眼,其实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刺鼻”,因为香炉内溢出的香气过于浓郁。

雅间的另外两面皆是木墙,墙上正中嵌有大概两人宽的长方形木雕刻画,而四个角落,则陈设四盆造型独特的盆景,总体看来,整个雅间装饰温雅,陈设精致,色彩以浅浅的暖色为主,丝毫没有庸俗之气。

进入雅间的时候,酒桌上已摆满酒菜,显然是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摆好的。三人选好位置坐下,李也也笑着说道:“看来这龙老板对我们不赖,挑了个好地方请我们吃饭,估计得花他不少银子。”

沈易安亦笑道:“多亏李兄……哦不,多亏李姑娘的面子大,在下才能跟着享此薄福。”

李也也和慕容回雪皆是一惊,讶然说道:“我一堂堂男子汉,兄台怎将我称为姑娘?切莫拿在下开玩笑。”

沈易安继续说道:“李姑娘女扮男装确实像极了男子,在下也几乎被你骗过去。”

李也也故作严肃,说道:“兄台此话可有依据?若是无凭无据,可别怪我与你翻脸!”

沈易安道:“我也只是猜测,虽无真凭实据,却是有理由的。”

李也也问道:“有何理由?”

沈易安说道:“李姑娘装扮成男子,刻意模仿男子的语气说话,模仿男子的动作和眼神,这些做得确实无可挑剔。”

李也也说道:“这样你还认为我是女子?”

沈易安笑道:“男人和女人实在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即使李姑娘装得再谨慎,难免还是有破绽的。”

不等李也也提问,慕容回雪倒先问道:“有何破绽?”慕容回雪虽在李也也的要求下女扮男装,但她并未刻意模仿男子的言行举止,所以对于沈易安所说的破绽,亦是有些好奇。李也也亦看着沈易安,等他继续说下去。

沈易安说道:“世间任何人,不管要刻意假扮成谁,即使做得再完美,也难免有时候会做出一些自己习惯性的动作,而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们往往是下意识的,自己也很难发现。我之所以猜测李兄其实是女儿身,正是因为发现你在不经意的时候,做出女子才会有的动作,尽管这些动作很不起眼,但我还是恰巧见到了。”

李也也已经有些明白沈易安的话了,却还是有不懂之处,便问道:“什么动作?”

沈易安说道:“比如不经意间拢发的动作,亦如取木牌时手指的姿势,甚至是初见聚财赌坊那妩媚女人时厌恶的眼神……”

慕容回雪细细回想起来,李也也确实做过几次类似女子拢发的动作,捏取木牌时手指的姿势也像是女子才有的,至于赌坊那女人搔首弄姿的模样,自己同为女人,确实也觉得过于故作姿态心生厌恶。可自己完全没有发现,或者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而沈易安却全都看在眼里,她不由在心中惊叹沈易安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李也也这下彻底明白了沈易安所说的破绽,自己回想起来不禁觉得可笑,费尽心机扮成男子,却还是被人识破了。奇怪的是她并不生气,正常来说,有人认真做一件欺骗别人的事情,被别人拆穿了,难免觉得难堪生气的,她却没有,心中反倒有一种愉悦的心情,她自己也说不上缘由来。

李也也嫣然一笑,眼神中带着女子特有的妩媚,说道:“公子真是目光如炬,想不到小女子的一举一动,公子都看在眼里。”

李也也话中有话,刻意拿沈易安打趣,沈易安当然听出来了,却只能在心中苦笑,假装不知,他确实不想招惹这个“麻烦的人”,故意转开话题说道:“李姑娘的名字,恐怕也是编的罢。”

沈易安对李也也打趣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稍稍出乎李也也的意料,她原本已想好继续打趣沈易安的话,都没法儿再说,心里一想也只好作罢,认真答道:“公子说得不错,我姓李不假,‘也也’却非真名,乃是我随意取来逗人玩笑的。”沈易安微笑不语。

李也也见他不说话,继续说道:“公子怎不问我的真名?”

沈易安说道:“李姑娘既以化名行走江湖,自然有你的理由,在下怎好多问?”

李也也道:“公子不问我的姓名,只怕另有原因罢。”

沈易安道:“哦?”李也也继续说道:“别人若将真实姓名告诉自己,自己又怎好意思不将真实姓名告诉别人,公子绝非不以诚相待的人,对吗?”

不想自己的心思竟被李也也猜中,沈易安不免觉得不太好意思,轻声说道:“李姑娘说的是。”

李也也更得意地说道:“公子既然不问我的名字,那便是不想将自己的姓名告诉我,公子看我说的对吗?”

沈易安轻咳两声,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咳嗽。李也也笑道:“公子既然已瞧出我乃女儿身,我的身份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二位,就算不问我,我还是要将名字告诉你们的。我的名字是李若芙,你们也许听过,也许未听过。”有些女人,你想知道的事情她越不愿告诉你,你不想知道的事情她越要你知道,李若芙就是这种女人。

这个名字沈易安当然听过,而且听过不止一次,每次听说李若芙的名字,后面总会加上一件她惹出来的麻烦事,她的名字简直就代表着麻烦,沈易安甚至觉得,就算称她天底下最麻烦的女人,也大无不可。

她惹麻烦的速度,实在令人咋舌,上月她还在扬州斩尽江南第一镖局如飞的镖旗,将“如飞镖局”金字牌匾摘下送到铁匠铺让人劈了当柴烧,这个月就跑来长安狠狠砸聚财赌坊的招牌,下一件她惹出来的麻烦事在何时何地还未可知。

尽管她经常惹麻烦,但被她招惹的人却都拿她没有办法,不仅是因为她自身武功就很高,而且她的身份也是他们都惹不起的。

李若芙是江湖四大山庄之末——霁月山庄的二小姐,她不仅有在江湖威名赫赫的父亲李傲霜,还有个被誉为“关中第一富甲”的姐夫,地位与财富她都齐傍一身,所以她才能有恃无恐的四处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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