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朝后挪了几步,不敢去看棺木内的景象。
“白常在舌头若不想要了,可随时告诉本阁。”
苏华年淡淡说罢,便单手负后,站在了棺木旁边,等棺木彻底打开时,他垂眸扫视了藩王一眼,便将棺木内的一把长剑拿了出来!
只听“咻!”的一声,他便将其从剑鞘内抽了出来!
白依依虽不知什么是剑气,但她隐约感觉到,长剑抽出时,迸发了一股力量,那一股力量,让她有一种想俯首称臣的冲动。
苏华年垂眸望着剑身,伸出了手,在剑身上一寸一寸抚着,似是在寻什么东西一般,可他左右没有发现什么,眉头微蹙了起来。
怎么会没有……
苏华年将剑合上,放在了腰间:“藩王墓内宝物众多,白常在带走些罢。”
此处尽是普通宝物,苏华年早对此不感兴趣,他想要的,仅仅只是这把唤作一弦的利剑罢了。
“不!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立刻离开,苏阁老若实在过意不去,赏我一些银子便好!”
白依依面色发白,连连摇头。
来到此处,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噩梦般的存在,估计她要一个月都难缓过劲来,就算这里的宝物再值钱,她也不想碰一下,更别提将其带走了!
苏华年从怀中拿出了两锭银子,便朝白依依的怀中抛了过去!
白依依忙将银子接过,将其放入了怀中。
有了银子之后,她突然觉得,自个儿心里,也没有这般难受了。
“多谢苏阁老哈!”
白依依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晃动!宫殿上端的砖石,猛地朝地上掉落了下来!其中一块石头掉落下来,恰巧砸中了白依依的脚踝!
白依依面色一白,忙想要站起来,或许是因为过于慌乱了,脚又受了伤,白依依双腿发软,一时竟没能站起来!
她瘫在地上,面色泛白:“阁老,发生什么事了?”
苏华年面色一沉,声音喑哑:“地震了……”
“不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吗?”
白依依神色慌乱,身子朝后挪了一挪,又避开了几块碎石。
此刻,大殿内震动的频率,又加快了几倍,整个大殿摇摇欲坠,看起来快要塌陷了!
“若是机关,只会伤到我们,而不会毁掉整个墓穴。”
苏华年的声音异常冷静。
北郊内山多,经常发生地震,但平日都是小打小闹,震动的动静,从来没有这般大过,谁知今日正巧被他们赶上了。
他话音刚落,宫殿中心位置,便发生了塌陷,一块巨大的白玉石,“砰!”的一声便掉落在了地上,地面被震地晃了一晃,苏华年似同白依依说了句话,但震动的声音太响,白依依什么都没能听清!
苏华年拽住了白依依的胳膊,便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朝着前面的方向跑了过去!
白依依踉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碎石不断落在了白依依脚下,亦或砸在了她的身上,不过一会功夫而已,她身上便增了许多擦伤!
就在这时,一块巨石径直朝白依依头上砸了过去!
苏华年眸色一冷,将内力凝聚在右手上,一掌朝巨石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响起,石头便碎裂成了粉末!
白依依一双眼睛睁大,眸底掠过一抹惊诧!
苏华年的内力竟这般强!
就在他们跑出主殿的一刹那,无数块巨石落了下来,白依依突感四周一阵昏暗,腰间一阵剧烈的疼痛,鲜血蔓延而出,只一瞬间,便因失血过多,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白依依一阵口干舌燥,便睁开了双眸,朝四周望了过去。
白依依俨然已经被废墟掩埋了,宫殿上两块半米的巨石落下来,恰巧在白依依身旁拼了一个三角形空间,白依依腰间也被一块大石压着。
她先前没有死透彻,只是昏了过去,此刻又活了过来,在暗无天日的陵墓内受着活罪,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白依依舔了舔唇,费劲地将双手从碎石中抽了出来,因为长时间未饮水,声音沙哑的厉害:“苏阁老,苏阁老?”
他该不会是死了罢?
白依依俨然不知,在废墟之中,有一道利刃般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
白依依在黑暗之中虽看不见,苏华年却夜能视物。
他此刻距白依依不过几厘米,大半个身子被巨石压着,仅有胳膊能动,发白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苏华年和白依依,已经在此被掩埋了两日了。
白依依虽刚开始便昏迷了过去,苏华年却一直神志清醒,且一直都让内力在身体中流动,以此让双腿血脉流通,这种痛苦堪比凌迟,苏华年却从始至终未言一语。
他也试着想要离开,但他上面压了许多巨石,一旦动作大些,那些巨石便会砸下来,危险更大,苏华年尝试着许多种方法,都没能成功,只能先休养生息,再想旁的办法。
他本以为白依依已经死了,见她又睁开了眼,眸色微动,淡道:“白常在的生命力,着实是强。”
白依依听见苏华年的话,心中一喜:“苏阁老,你还活着?”
“恩。”
男人点头。
在黑暗中,白依依看不清他的表情。
无论白依依心中有多恨多惧苏华年,但两个人面对危险,总比一个人被压在这里,逃生的机会更大。
就算逃生不了,最起码……
临死之前,还能有人说说话。
白依依伸出了手,摸了一把腰间不断涌出的鲜血,苦笑了一声:“看来要葬身在这儿了……”
果然,她每次濒临死亡,都是因为苏华年。
可她万万没想到,苏华年竟有可能,会陪着她一起死。
“苏阁老,我们还能逃得出去吗?我们若是死了,是不是就变作鬼了……还是,什么都不存在了啊?”
白依依笑了一声,面色苍白虚弱,心脏跌入了谷底。
“我真是没想到,我竟然会和你死在一起,苏华年,说实话……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是我挺讨厌你的,为什么哪儿都有你啊,我泛舟湖上,你把我拽到湖底,差点把我淹死。
我偷偷出宫那日,皇后娘娘来游宫那日,册后大典那日……怎么处处都能遇见你?我真是烦透了你这一张脸,看到了,我便觉得瘆得慌。”
白依依细细回想,她来到地球快半个月了,竟是有大半时间,都是苏华年陪在她身边的。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苏华年眸色冰冷,望着白依依,一言未发。
“讲真的,以前的白常在,真的被你一剂千金散送走了,你是杀人凶手,白常在的鬼魂,定不会放过你的。”
白依依说了这般多,一方面是想要消除恐惧,一方面是想要苏华年害怕,然而……白依依还是失望了,他的面色冰冷如初,未有一丝变化。
“本阁劝白常在,还是闭嘴罢。”
此处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源,体力消耗的越多,死的越早,他可不想和一具尸体长时间呆着。
白依依懂得苏华年的意思,她一笑间,面上似绽开了烂漫山花,恍了人的眼。
“我怀里有吃的。”
尔后,白依依便变魔术一般,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糕点,糕点被牛皮纸包着,牛皮纸约巴掌大小,散发着阵阵奶香味。
尔后,她在怀中掏了一会儿,又拿出了一包瓜子。
白依依想了一想,面色认真,又将手伸到了腰间。
苏华年:“……”
半响,白依依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牛皮袋,牛皮袋内装着三个巴掌大小的烧饼。
白依依将这些东西,摆在了她和苏华年面前,眸色认真:“苏阁老,我们省着点吃,应该能撑几天。”
这些东西,恰巧是她昨日吃剩下的,扔了浪费,她便将其带在身上了,心想着在路上当零嘴,没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场了。
“对了!”
白依依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又低下了头,在胸口内翻找了起来。
苏华年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白依依很神奇,她的身上好像能装下无穷无尽的东西似的。
就在这时,白依依又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牛皮水壶,她轻轻晃了一晃,眸中一喜:“阁老,还有半壶水!”
自从白依依在苏华年马车旁跟着,知道口干舌燥有多难受后,她便备了一个小水壶 ,时常挂在腰间。
苏华年闭目养神,未曾再望她。
“苏阁老,您说,宫仪察觉到地震,会来救您吗?”
“藩王陵墓极深,我们上面压了十几米的碎石,他进不来,白常在还是莫抱有期盼了。”
苏华年的声音冰冷。
“那我们怎么出去?”
白依依将水壶打开,喝了一小口水,蹙起了眉头。
苏华年没说话。
在黑暗之中,白依依最怕安静了,她忍不住想要同苏华年说几句话,打消心中强烈的恐惧感。
“苏阁老,您要不要喝点水?”
白依依将水壶茶苏华年递了过去。
“不必。”
苏华年拒绝的干脆。
“您不渴吗?”
“您要不要吃点糕点?”
“苏阁老,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
奈何,白依依无论说些什么,苏华年都不理她。
“我见苏阁老腰间一直坠着蓝色锦囊,那日跳到湖水里,也是为了寻它,那锦囊……于苏阁老而言,定然很重要罢?”
白依依双眸微动,试图引出话题。
她怕死人,她怕苏华年突然死了,自己再同尸体为伴。
她不断说话,有一个目的,便是想要验证苏华年的死活。
她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当节省体力,但是节省了又能如何?
别人救不了,他们也出不去,就算是活着,也是备受煎熬,现在她的腰都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了,还不如多说会儿话,一起商量着怎么离开。
苏华年终于睁开了眸,点了点头。
重要,自然是极重要的。
“那是旁的女子,赠给苏阁老的吗?”
“是我母亲在十几年前,亲手绣的,那时她尚神志清晰……”
苏华年薄唇轻启,眸色有些发暗。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伤心的。”
白依依心中怔了一怔,着实没想到,苏华年看起来冰冷淡漠,竟是个看重感情的。
白依依原想问苏华年,他母亲为何会神志不清,想了一想,怕引他不悦,也就没问。
“无事。”
苏华年淡淡道。
“你真好,从小还有一个娘,我从小就没有娘,我甚至不知道我爹是谁。”
白依依眉头微蹙,咬了一口糕点。
苏华年眸色微动,多望了她一眼:“白常在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