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骊微抬起下巴,冷冷说罢,顿了顿,笑颜如花:“本宫已经将话,说的够明白了罢?有些东西,以你的卑贱身份,根本就配不上,白常在,你说是不是?”
白依依原背对着顾骊,挺直了脊椎,此刻缓缓地转过了头。
她那双漆黑好看的大眼睛中含了笑,道:“皇后娘娘将话说的含糊不清的,臣妾又怎能听得懂?”
“也是,像你这种贫苦人家出身,没有上过学堂的女人,又怎能听得懂本宫的话呢。”
顾骊垂下了眼帘,掩唇一笑,眸中带着些嘲讽,看起来却落落大方,好似在同白依依闲话家常一般,十分端庄,令人揪不出一丝错来。
“娘娘知道我听不懂,还在我面前说了一大堆,问我是不是,岂不是自相矛盾?”
白依依面上也端着一丝笑,眸色发冷。
“白常在,你就莫要装傻了,苏华年啊……他可是天之骄子,你就算是给他提鞋都不配。”
顾骊依旧面上含笑,眸底掠过了一抹冷嘲。
她说罢,又朝前走了一步,站在了白依依的身侧,眸色一利,猛地扬起了手:“这一巴掌,是本宫给你的教训,提醒提醒你这个身份卑贱的东西,日后离苏华年远一些,将不该动的心思,给本宫收敛住!”
顾骊朝太监们使了个眼色,他们忙将阿茶拽到了一边,两人一左一右摁住了白依依的肩,另外一个人,则猛地抬起了白依依的下巴!
白依依望着近在咫尺的顾骊,大眼睛中掠过了一抹冷笑。
就在顾骊那一巴掌打下时,白依依用尽全身的力气,高高抬起了腿,一脚踢在了太监身上!
扶着他肩膀的太监吃疼,哎哟一声,手松了些,白依依趁机侧了身,顾骊这一巴掌,虽没有打到她的脸上,却重重打在了她的肩头!
顾骊用的力气极大,白依依只觉肩上一阵刺骨的疼痛,瞬间白了一张脸庞!
顾骊冷嗤一声:“给本宫摁紧她!”
她说罢,等又来了几个太监,将白依依摁紧,又是一掌朝白依依打了过去!
白依依面色煞白,死死地朝着顾骊望着!
太监分明将白依依摁的极紧,白依依灵动的双眸一眯,猛地朝一个太监手上咬了过去!
太监吃疼,松了些手,白依依一连几脚,朝其他太监身上踹了过去,朝后退了几步,顾骊那一巴掌也打了个空!
白依依朝四周望了一眼,见墙角处放着一个扫把,本想要将其拿起来防身,她想了一想,还是收敛了,没有去拿。
她怕顾骊再以她大闹风华殿为由,将事情闹大。
“皇后娘娘,若是没有旁的事,臣妾便先告退了。”
白依依微微屈膝,朝顾骊行了一礼。
尔后,白依依未看顾骊的颜色,便朝拽住阿茶的太监,冷冷望了一眼,不知是不是疼的,眸色有些发红。
那太监见顾骊冷着一张面,也不作阻止,眸中掠过一丝精茫,便放开了阿茶。
尔后,白依依便和阿茶一起,转头朝前面走了过去。
阿珍红着双眸,瘫在地上,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不仅被点了哑穴,无法出声,还浑身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觉自己身上有处被银针刺了,却不知哑穴在何处,她此刻伸出了手,一直在身上摸索着,总算是寻到了那根银针!
阿珍一咬牙,将那根银针拔了出来,身上总算恢复了些力气,她咳嗽了几声,吐了好大一会儿,发紧的喉咙,终于能吐出字眼来了!
阿珍站起了身子,眸色发红,在顾骊身旁行了一礼:“娘娘,就让她这样走了吗?”
“若事情闹大了,本宫出手打人的事情传出去,于本宫不利,呵,不必为她一个小小的常在大动干戈。由她去,只要本宫掌管后宫一日,她便别想讨得好来!”
顾骊眸底带着冷芒。
白依依,你最好别让本宫捉到你什么把柄,否则……便不仅仅是打入冷宫,或是赶出宫去这般简单了。
本宫要的,会是你全家的命。
今日这一闹,白依依算是彻底同顾骊结了仇。
“那……可用奴婢派人跟在她身后?她待会儿极有可能会去寻苏阁老。”
“呵……你既知道她会去寻苏阁老,派人跟着她,岂不是相当于监视苏阁老?苏阁老是什么人,我们的人若去了,还能有命回来吗?”
顾骊眸色发沉,将一切看得倒是通透。
而且白依依和苏华年说上几句话,尚算不得扰乱宫闱,她得捉到‘实际性’的证据才行。
从始至终,王进一直站在一旁,只当一个看客。
他见风华殿这儿也闹够了,一甩浮尘,冷着清秀的脸,朝着顾骊行了礼。
“娘娘,陛下吩咐这事,是不是该办了?按照宫里的规矩,这偷东西,可是要打二十大板的。”
阿珍面色一白,看了顾骊一眼,忙跪在了地上:“娘娘,您明知道奴婢是冤枉的,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奴婢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顾骊敛眉,眉宇间透着怜悯:“阿珍,可本宫现在没有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这二十板子若是不打,单在皇帝那处便过不去。
“娘娘!”
“拉出去,轻点儿打,阿珍毕竟是本宫的人,若是给打残了,丢的可是本宫的脸面。”
顾骊说罢,眸中带着冷芒,缓缓转过了头,朝着风华殿内走了过去。
母亲说过, 她是这堂堂杞月国的皇后,不可为了一个低贱的小人物,而失了大体,被旁的贱人钻了空子!
这表面上的端庄大度,还是要端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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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依依离开风华殿后,便让阿茶先回宫了,在阿茶回宫之前,白依依嘱咐道:“阿茶,将这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们,让她们多多提防皇后。还有……”
“注意一下,咱们宫四周有没有生面孔,若是有,紧盯着。”
谁知道顾骊会不会在她身边,安插什么人手监视着。
“小主放心,奴婢知道。小主去见苏阁老时,务必要小心,这宫内都是人,必要时便喊人过来。”
白依依点了点头,阿茶又问了她肩膀之事,白依依摇头,笑着道了声无事,等到阿茶离开后,她捂住了肩膀,疼的嘶了一声,坐在了一个石椅上。
她朝四周看了一眼,见这处无人,便将外衣褪到了手腕处,解开了里衣,露出了左边的肩膀,转眸望了过去。
只见那原细嫩的肌肤,此刻尽是斑斑红痕,红肿的厉害,在最中间的位置,还带着几个指印。
胳膊轻轻一动,骨头便刺痛的厉害,白依依敢肯定,她这只肩膀,绝不是红肿这般简单,可能被伤到骨头了!
但她此刻还能动,说明骨头伤的不深,可能是骨头上面,多了几条细微的裂缝。
“看来,往后几个月,这只胳膊都不能使力……”
白依依眉头微蹙,抬起了双眸,望着炎热的天气,心中更是烦躁。
顾骊日后若是再敢找她的麻烦,她白依依也不是好对付的。
她是皇后又如何,她今日要寻自己的麻烦,自己照样从风华殿内走出来了,她下次若是再无端找事,自己一定会将事情闹大,丢顾骊的脸面!
白依依伸出了腿,一脚朝着石头上踢了过去!
石头“砰!”的一声,便落入了草丛之内!
她这一脚虽是出了气,却牵动了肩上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白常在既受了伤,还是莫要乱动,稳妥坐着为好。”
苏华年淡漠的声音,自白依依身后传了出来。
白依依一怔,忙将外衣拉了上来,盖住了肩膀。
他转过头一看,便望见苏华年正在轮椅上坐着,距她不过两米,正淡淡地朝她望着。
苏华年见白依依面色发白,敛了眉目,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药,朝白依依丢了过去!
“药。”
他薄唇轻启,惜字如金,缓缓转动轮椅,背对白依依而坐,身体修长,背脊挺直,身上寒意极重。
白依依伸出手,将那一瓶药接过,面色还是有些不对劲,握着药的手有些僵。
虽被看见了肩膀没什么,可她一想到对象是苏华年,心中不适应的很,浑身发凉。
她将那一瓶药打开,垂眸闻了一闻,便掀开了外衣,将药朝身上洒了过去。
白依依虽不知这是什么药,但闻一闻,但能发现里面含了许多珍贵药材,一看便是极贵重的,洒在她的伤口上,也效果极佳,一会儿的功夫,疼痛便减了一半,也不如刚开始那般红肿了。
白依依拿了一张长手帕,费劲地将其系在了肩膀上,披上了外衣。
“多谢苏阁老赠药,苏阁老不是和宫仪去了西边吗?怎的又过来了。”
“随便逛逛。”
“宫仪呢?”
苏华年未曾理白依依,而是转动着轮椅,转过了身,同白依依正面相对。
他修长的双腿垂至地面,面色淡漠,微眯了黑曜石般的眸,豹子一般:“今日本阁和陛下议事时,白常在想必听到了罢?”
白依依一怔:“听见了,但你们说的是什么,我都没有听懂,只听懂了陛下明日要离宫。”
“白常在明日想要偷偷出宫,跟着陛下罢?”
苏华年眸如利刃,看透了白依依的想法。
“我……”
白依依漆黑的双眸微转,将那一瓶药捏的紧了些。
那药瓶本是白玉做的,白依依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刻的力道,竟然这般大,只听“砰!”的一声,白玉瓶上便出现了裂缝,药粉从裂缝中透了出来!
苏华年淡淡瞥了那裂缝一眼。
白依依的面色一白,讪笑道:“我日后会再制些药,赔给苏阁老的。”
苏华年根本不在乎那一瓶药,也便神色孤冷,未回复白依依的话。
他垂下双眸,寻了腿上的穴道,轻轻摁了一摁。
白依依离他不远,可以清晰的看到苏华年面色发白,额上带着薄汗。
她双眸一动,细细回想着苏华年的话。
他为何要特意问自己明日,是不是要偷着出宫?
她是有跟着云处安出宫的打算,毕竟在宫内她接近云处安的机会少,到宫外总会多些罢?
她知道云处安现在不喜欢她,她不会鲁莽行事,只会偷偷地跟着,等云处安有需要的时候,她再出来。若他遇见了危险,她也能像那话本子中的女主一般,给云处安挡剑,万一云处安……喜欢上她了呢?
有些事,不去冒一冒险,试一试怎么知道?
还有,苏华年将她唤到这处,究竟想让她做什么?
难道……
苏华年明日想带着她出宫?
白依依心中一动,看了四周一眼,见此处甚是偏僻,也无人经过,便走到了苏华年的面前,对着他一笑,蹲坐了下来,给他摁起了腿,将自己心中的猜想,同苏华年说了一遍。
“苏阁老,我猜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