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道白依依姿色一般,实际只是她年龄尚幼,眉眼稚嫩,尚未长开罢了,且她如今的容貌,虽逊色于宫内顶尖的女子,却已是极不错了,初见时并不惊艳,却越看越是耐看。
待再过几年,她眉眼张开后,倒不比宫内绝色佳人差。
今日她面上薄施粉黛,眉心间点了金色花钿,从苏华年的方向去望,恰巧有一盆粉花,遮住了白依依半个身子,增了些朦胧之感。
苏华年眯起了眸,望着房内的白依依,不知为何,有些不舍得打破这一刻的寂静。
而此刻,灼华恰巧跳到了高潮部分,一阵风倏忽吹开琉璃窗,窗外的桃花瓣倾洒而来,落了白依依一肩。
白依依的舞技谈不上高超,容颜也并非绝世,可这一副画面颇为治愈,令苏华年感觉很是舒服安心,那一颗紧绷了数年的心,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白依依做了最后的收尾动作,正准备再练一遍,侧头一看,恰巧望见苏华年站在门口,身姿修长,正淡淡地朝她望着,一时被吓的不轻,差点倒在了地上!
白依依面色发白,攥紧了拳头:“苏阁老,您怎么……”
怎么哪儿都有他?
“这是太后生前最喜跳的舞,你比之太后差远了。”
苏华年说罢,将手中的图纸折叠好,放入了怀中,转头便欲离开。
他的面上虽不动声色,每走一步,却犹如踏在刀刃上,额上出现了一层薄汗。
白依依大眼睛微眯,挤出了一丝笑来。
“陛下喜欢便好,不用苏阁老操心了。”
就在这时,窗外上百只蜜蜂,倏忽从窗外跑了过来,直朝白依依飞了过去!
白依依瞳孔放大,脸庞迅速惨白!
“依依,你身上的香味太浓,吸引来的蜜蜂太多,杀不干净!你赶快将窗户关住!”
宫芙的声音从外传了过来,甚是急切!
白依依忙朝后退了几步,奈何蜜蜂还是将她全身包围,朝她身上蛰了过去!
白依依忙将外衣脱下,盖在了头上,奈何蜜蜂会从缝隙里钻进去,还是能蛰的到她的皮肤!
白依依猛地朝蜜蜂上拍了过去,奈何没有一点作用!
“救命,救命啊!”
白依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她不是怕疼,而是怕蜜蜂将她蛰成猪头,她再无法上台献舞,那她这段时间来的努力,全都要付之东流了!
白依依不断朝后退了过去,此刻距苏华年不过半米!
苏华年俊眉微蹙,眉宇间掠过了一抹冷意,身影一闪,朝后退了两步,便想要避开。
“苏阁老,救我,救命啊!”
白依依的声音发颤,或许是蜜蜂蛰的狠了,就连她露出来的手,此刻都肿了起来,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苏华年薄唇微抿,顺手拽住了白依依的手,将她拽到了怀里,从腰间抽出了长剑,只见剑芒一闪,不过一瞬,所有蜜蜂都被切成了两半,尸体落了一地!
苏华年右手一挥,右手便打在了琉璃窗上,窗户“砰!”的一声关上,外头的蜜蜂挥舞着翅膀,在窗外嗡嗡叫了起来,却如何都进不来。
白依依紧紧抱住了苏华年的腰,身子发抖的厉害。
苏华年垂下了眸,朝着她那双手望了过去,声音中带着寒芒:“白常在这双手,是不想要了罢?”
白依依被他的声音吓的浑身一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谁怀里。
她将头上蒙着的外衣掀开,露出了一张发肿的脸庞,正巧望见了面前的苏华年。
白依依抬起头时,恰巧同苏华年四目相对,她那一双眼睛发红,带着一层水雾,甚是可怜。
苏华年那双深邃的眸深邃如墨,恍若蕴含万千星辰,似能吸引人的心魂,却冰寒彻骨,令人不敢接近。
白依依嘴角被蛰的发肿,脸颊上至少被蛰了十几下,鬓发贴在冷汗上,衣衫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
几秒后,白依依忙松开了双手,一连朝后退了几步。
“多谢苏阁老搭救,依依冒犯了。”
白依依说罢,宫芙便从外赶了过来,眸中带着着急,从怀中拿出了一瓶金疮药膏,将其涂在了白依依的脸上。
“依依,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用担心,只是今日……怕是无法登台献舞了,我练了这么久的灼华,没有用了……”
白依依的双眸红的兔子一般,咬了咬唇,低下了头,眸中淌下了两滴泪。
宫芙叹口气,伸出了手,将白依依抱在了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无妨,还有机会,陛下总有一日,会注意到你的……”
苏华年眸色淡漠,冷冷地望着白依依。
“荣华富贵于白常在而言,就这般重要吗?”
宫芙一怔,这才察觉到苏华年在此处,道:“苏阁老,恕本宫如法行礼。”
“无妨。”
苏华年自然不会同她计较这种事。
就在这时,花依云忙推开了门,走到了房内,气喘吁吁:“依依,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将我捉的蝴蝶都给砍死了!好在我还有备用的,刚刚让宫女放出来。快,马上该你上场了,快做准备,不能再耽搁了!”
花依云刚刚来到了此处,宫仪便推着轮椅,来到了苏华年的身侧。
“主上,之前您分明让属下将蝴蝶都砍死了……可不知为何,宫内又出现了大片蝴蝶,正朝着此处而来!”
宫仪话罢,苏华年的俊眉蹙了起来。
白依依猛地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庞,朝苏华年望了过去,眸色发冷:“苏阁老,原来是您下的令!”
“宫内蝴蝶乱飞,谁看了都会起疑,本阁身为阁老,自是得处处谨慎小心,今日是本阁的不是,来日定当补偿白常在。宫仪,走。”
苏华年说罢,便转过了头,朝房外走了过去。
宫仪怔了一怔,多望了白依依一眼,这才推着轮椅,跟在了苏华年的身后。
“阁老,您的腿伤还未好,还是坐在轮椅上罢!”
就在这时,苏华年脚步一顿,转眸望了白依依一眼:“恕本阁直言,白常在舞跳的一般,陛下见了不会喜欢,还会觉得您冒犯太后……白常在好自为之罢。”
“多谢苏阁老指点,今日承苏阁老大恩,帮我挡了蜜蜂,可能再求阁老帮我一忙?”
白依依的双眸发红,面上虽是带着笑,那笑却令人心中发酸。
她说罢,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玉笛。
苏华年望着她手中的玉笛,漠然眸中掠过一抹微芒。
果真被她捡起来了。
苏华年虽常年习惯性带着玉笛,但这玉笛于他而言,并非有多重要,因此丢在了宫内,他也并不放在心上,未刻意去寻。
“上次苏阁老将玉笛落在宫内,恰巧被我捡到,我原准备立即还给苏阁老的,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顿了顿,白依依大眼睛微动,朝外望了一眼,笑着道:“苏阁老可能同我去外面一趟,我想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将玉笛还给您,省的再被皇后娘娘误会,我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多吃些好的呢。”
苏华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猜到了白依依的目的。
多半是顾骊看到了她手中的玉笛,以为是自己赠给她的,误会了他们两人的关系,白依依怕顾骊污蔑她的清白,才急着想要辩解。
苏华年以前虽同顾骊相处过,但都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
那时苏华年见顾骊可怜,才将她养在了身边,且那时他们年幼,苏华年只将她当做病人,派了下人照料着,对她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等顾骊回到家中后,苏华年更是很快便将顾骊忘了,这些年来,他也只在同顾骊父亲议事时,碰巧见过她几面而已,也并未说过话。
于苏华年而言,现在的顾骊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苏华年也并不知顾骊对他的情谊。
“不必,白常在若担心,本阁同皇后娘娘解释便是,宫仪。”
苏华年话罢,宫仪便将白依依手中的玉笛接了过来。
苏华年一撩衣摆,缓缓坐在了轮椅上,修长的双腿垂至地面,精致的眉眼微敛,含了寒意。
尔后,宫仪便推着轮椅,带着苏华年朝门外走了过去。
白依依望着苏华年的背影,眉头微蹙了起来。
他直接同皇后解释,皇后会信吗?
等到苏华年离开之后,花依云见白依依一副担心模样,拍了拍白依依的肩:“依依,你不必这么怕皇后,她又拿不出证据,证明你和苏阁老有私情,她大不了就是心生嫉妒,暗地里使坏呗。
我们有三个人呢,宫芙还会武功,还怕她不成?再说了,你身正不怕影子斜,本身就和苏阁老没有私情,又担心什么?”
花依云说罢,突然面色一变,抬起了白依依的下巴:“白依依,你脸怎么回事?马上就要到你了,你这个样子,怎么跳灼华?”
“你给她泡的花瓣浴味道太浓,将蜜蜂招来了,将依依蛰成这样了。”
宫芙站在一侧,眉眼染了担忧。
花依云神色一变,咬牙道:“糟了,我只想到了蝴蝶喜欢这种味道,怎么将蜜蜂给忘了……”
花依云虽是个没心肺陪的,但今日也算她好心办坏事,她愧疚心还是有的。
宫芙走到了白依依身旁,握住了她的手,英气的眉眼间透着认真:“依依,反正你站在台上,旁人也看不清你的相貌,不如你蒙上面纱,在台上跳灼华吧,毕竟练了这么久,不跳得多遗憾。”
白依依漆黑的大眼睛微动,垂下了眼帘,笑容很浅:“不用了……”
如苏华年所言,她就算是上台了,陛下也不会喜欢的。
她还是……不去自找难堪了。
“白依依,是不是因为苏阁老的话,你才不想上台的?”
花依云猛地抬起了头。
“不是因为他,我是真的不想跳了。趁现在还没有到我,我去找王公公一趟,让他把灼华取消吧。”
白依依说罢,便朝着屋外走了过去。
无论是不是因为苏华年,她现在都没有心情了。
等到日后有机会了,再给陛下献舞罢,她既然来了地球一趟,又吃了这么多苦,便不会放弃的。
她一定要成为陛下的宠妃,一定要!
花依云见白依依离开,原想要拉住她,宫芙猛地拽住了花依云的衣袖,摇了摇头:“我觉得,还是尊重依依的选择,我们不该干涉。”
花依云将衣袖从宫芙手中拉了出来,蹙眉道:“就你会做老好人!”
白依依得不了宠,她怀龙嗣的事,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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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云处安有其他太监侍候着,王公公便得了空闲,他手中攥着一袋银子,还未低头朝前走几步,便迎面遇到了白依依。
白依依面上虽戴了白色面纱,可王公公的眼睛尖,他只扫了白依依一眼,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王公公那张清秀的脸庞上,含了丝客道的笑:“哟,是白常在啊,咱家这厢有礼了。这马上就要轮到白常在了,白常在不好好在后台准备着,怎的来这儿了?”
“出了意外,跳不成了,还劳烦王公公,帮我将灼华取消罢。”
白依依说罢,便将面纱摘了下来,露出了微肿的脸庞,几秒后,才将面纱戴上。
“我的个乖乖!这好端端的一张脸,怎的成这样了?取消倒能取消,但还得通知不少人,咱家这还有事呢!”
“何事?我帮王公公去办吧。”
“今日不是发了月俸吗?我还等着寄回家给我媳妇和孩子呢,若是咱家寄的时间晚了,再饿着他们怎么办。”
王公公说罢,一甩浮尘,显得有些急。
白依依怔了一怔:“王公公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