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固痛苦,一生确沉浮不定,难得安宁。”他深深吸口气,坚定地对白衣人说道,“可杨某非胆怯之辈,非贪图安逸之辈,身前有再多的苦难,我也迎头而上,决不畏缩!”杨云锋压住自己胸口,脑海中浮现这生经历的一幕幕,只觉万般景象走马而过,虽人如浮萍起伏飘摇,脚下狂涛不止,身前风刀相逼,霜剑相迫,一世难得有安宁的时候,多的是千般压迫,万般打击,然而若无这等千滋百味的经历,人生哪有精彩可言,若非有风沙磨砺暴雨打击,自己又何来这身强大的修为?
何况这一生并非仅有痛苦与折磨,曾有佳人执手,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温情脉脉;曾有兄弟相伴,共赴刀山火海,肝胆相照。曾于月下对酒当歌,酣畅一饮到天明;曾于云霄持剑而舞,招式翩翩若惊鸿,万般豪气破苍穹;亦曾逍遥天下,亦曾放歌江湖,亦曾长啸险峰上,亦曾驾鹤九天中。如此种种,或畅快,或欢愉,或豪放,何言痛苦?
便只为这千滋百味的生活,今生便无怨无悔。
故他不愿就此沉沦,他要死死抓住尘间的一切,决不放弃。
“我要生,我要好好活在这世间,再去体味人情冷暖,再去体味世间百态,再去领略尘世无限的风景!”
白衣人讶异于杨云锋的坚决,眼里爆发出精光,道:“顽固!人间又岂能和那九幽黄泉之所相比?随我走吧,管你愿不愿!”话落那原本就抓在杨云锋肩头的手猛地一拉便将杨云锋拉到身边,而后用另一手向杨云锋头脑按上去,刹那间万千白丝注入杨云锋体内,成功勾住他元神,竟再次想将之生生撕开。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的黑衣人也出手,使用同样的动作将万条黑色丝线注入杨云锋体内。
“呀!”来自灵魂的痛苦令杨云锋脑海一片空白,几乎要彻底失去知觉。
然而他眼中依旧一片坚定,决不屈服。
“活着固然痛苦,然而只有活着才能体会人生的悲欢喜乐,才能经历最美好之事,才能追寻想要的幸福,才能欣赏沿途的风景,才能牵住心上人的手不分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虽不再有苦难,但也不会有任何快乐……我还要体会这人间的喜乐,我不要死!”一句话不由自主地浮现眼前,他双眼渐渐变得清明。
霎时间万千黑气潮水般退去,原本出手紧紧逼迫他的黑白二人亦消失无踪。
只剩手中仙剑散发出越来越炽热的光芒。
巴蜀之地,合阳城,九峰山,少阴峰,天极宗会心宫后山禁地。
不施脂粉却沉鱼落雁般美丽的女子正静坐养神,忽然若有所觉,惊讶地取出一小剑,眼中露出点不可置信的光芒:“这么早就破除了‘生死’的禁制?”她话语刚落那小剑便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呜呜”的声响是,随后淹没在一道炽烈的光芒中。
片刻后,女子手心传来“嘭”的一声轻响,炽烈光芒中无人能看清她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清清楚楚明白究竟有何事发生。
“去吧,你们本来就是他元神的一部分,现在正是重归回去的时候。”不知何时那团光芒已经散去,女子修长的玉指上不见小剑的踪影,只剩几缕淡薄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的“丝缎”。女子话声刚落,那几缕“丝缎”便同时向南方飞去,速度快得惊人,就是将它们放出的千年天狐也无法达到这速度。
“魂魄之力……果然远超人想象……”女子遥望南方,若有所思,喃喃低语,一时之间脸颊上透出淡淡的忧愁,“师尊……你的魂魄现在又在哪儿呐……”
虚空中喜鸢踏波而前,转眼到小舟之后,抬眼看着船中倒地不醒的杨云锋与杨云锋身边楚楚可怜的女子,眉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女子这也注意到喜鸢,眼里显出一分恐惧,娇躯缩成一团,以略带嘶哑的声音说道:“你……你要作甚?”
自是明知故问。喜鸢依旧一脸冷漠,她瞧了下女子身边的杨云锋,手中两团黑气忽然变成丝缎模样的两条长带向船里飞了过去,看这阵仗是要将杨云锋与女子一同卷起来。
女子瞳孔微微一缩,仙剑光华一闪,朝长带斩去,却闻“铿”的一声那长带竟坚韧如铁,一时之间根本斩不断。女子心里一慌,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的应对动作,就被长带卷上天空。她惊呼两声,旋即注意到身边同样被卷起的杨云锋,眼中透出痛苦,竭尽全力反抗,却无法取得任何效果。
修为毕竟太低了点。
喜鸢得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正欲将二人拖到身前一举轰杀,却忽然留意到杨云锋身上的异状,不由心生不祥预感,动作随之微微停滞。
只见杨云锋脸上黑气骤然消散无踪,一点红芒从身边仙剑上散发而出随后将整个人包裹起来,眨眼后杨云锋竟成了血红的一团。
喜鸢见状一惊,赶紧出手向杨云锋轰去,谁知两团青光冲入那红光之中,却未有任何动静,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喜鸢汗毛竖立,瞳孔骤然一缩,正要用长带将杨云锋拖到身边而后使出平生所学将之击杀,谁料那边杨云锋竟然变得有如磐石,不管长带这头的喜鸢如何用力皆纹丝不动。
“锋哥哥……”女子注意到杨云锋的情况,眼中多了点惊讶与欣喜,低声说道,双眼又泪水模糊。
就在此刻,笼罩杨云锋的红光忽然收缩聚于一点而后变成拇指粗细的一道细线向喜鸢轰了过去。
其速如若惊雷,喜鸢竟躲闪不及,让红线透体而过。
“这……”喜鸢看着腹部巨大的创口,眼孔微微睁大,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这时才发现穿透自己肉身的正是之前那血红的仙剑,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这仙剑是如何变得那么细,那么快。
就在她诧异的时候,对面长带中的男子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