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半轮月牙儿挂于中天,投下一缕清辉。
几个黑色的身影悄悄潜入杨府,化成几乎无法察觉的微风,忽的闪过几个厅堂,几条游廊,而后直达杨云锋居住的房间外。
“嘘——”领头之人给同伴作了个噤声手势,而后破窗而入,举起手中长剑,猛地向床上端坐的威武身影砍下去。
“啪啦!”那身影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道,应声而碎,变成无数小块,散落一地。
“瓷器!不好,中计了,撤!”领头人看清一地支离破碎的瓷片,骤然变颜,厉声下令道,正要离去,却听闻“嘭”的声,便见自己所处的房间景象大变,地面出现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头顶则多了各种飞舞的卦象。
他们陷入一道阵法之中了。
“列阵,防守!”此人经验老道,见状立刻下令指挥道,话落周围八个黑衣人纷纷幻出仙剑,结成阵势欲抵挡阵法的攻击。
这时一个儒雅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师弟不在番禺城内,让你们失望了!”说话之人自是杨云锋的师兄严神策,“岭南九妖?你们几个虽然是道上有名的此刻,但修为最高也只有养元入道中等境界,对付我一人尚且吃力,更何况是师弟呢?你们也太过不自量力了!”他平日的声音比杨云锋温和许多,但此刻夹杂着威严,却足以震人心魄。
领头黑衣人闻言冷哼一声,不回答严神策的话,转而专心施法,一瞬之间,与自己的同伴联手施展出一式强横的剑诀,便见一柄长达三丈,宽约五尺的巨型仙剑出现在他们头顶,忽然带着天地之威,以无上剑势骤然向阵法发难。
“竟然能使出御剑诀,我小看你们了!”严神策的声音再次传来,却见阵法之中忽有道滚滚青雷滚滚降落,带着分“噼噼啪啪”的声响,轰然与那巨大的仙剑击打在一块。
刹那天塌地崩,山倒水卷,原本毫无破绽的阵法露出一丝裂缝,眼见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联手使出御剑诀真元消耗一空的黑衣人此刻咬牙用尽最后气力再度出手,结成九龙之阵,人阵合一,向那一道阵法缺口飞去。
他们以为撕开这道缺口,便可逃出生天。
谁知就在他们接近缺口即将动手将缺口撕扯开的时候,那道缝隙却自动张开,露出内里一只巨大的眼睛。
“啊!”九人同时命丧黄泉。
严神策收起阵法,望着地面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尸体,忽然喉头一甜,忍不住吐出口鲜血。“师弟,为兄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他望着枝头那镰刀似的弯月,轻轻感慨道,“你何时才能回来啊!”
杨云锋知自己先前的行为将番禺一地的官绅几乎全部得罪了,必然有人会出手对付自己,却没料到连“岭南九妖”这种臭名昭著的刺客都会被人请来刺杀自己。
不过别说岭南九妖,就是十妖百妖千年老妖前往杨府刺杀他,也不可能取他性命。
因为这两天,他根本就不在番禺城内。
他约上徐福茗,带着官文悄悄赶往番禺城西一片沃野接收那些贪赃枉法官员的土地去了。
“杨大人,之前那些狗官可真会贪啊!”徐福茗望着一片良田,不禁感慨道,“这样一亩田,普通百姓不吃不喝要十年时间才可能买下来。像这狗官,仅仅在番禺当了七年的刑狱所所首,便捞了这么三百亩良田,那心可真够黑!”说着眼中放出精光,咬牙切齿。
他在义章也是受够了贪官污吏的敲诈勒索,因此极为痛恨这些官员。
杨云锋望着一片绿油油的田野,轻轻点头,又忽然有所思,对徐福茗说道:“徐老爷子,你一年在义章做生意赚的钱,可以赚多少亩这样的良田?”
徐福茗听他这样说,微微怔了下,道:“若是以徐记的规模和现在的地价,千亩不成问题。”
“是了!”杨云锋闻言轻轻点头,道,“从商还是比辛苦种田来钱容易。”
徐福茗闻言便皱了下眉头,道:“杨大人在想什么?”
杨云锋抬头将整个一片良田收入目中,想起许久以前王子涵交代的事情,想起那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不禁感慨万千,说道:“江南的百姓之所以造反,还不是受尽欺压,贫寒交加,不造反就活不下去的缘故!若是百姓衣食无忧,安居乐业,又有谁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去造反?哼,这世道便是这样,朝廷不给百姓活路,百姓自然也不会给朝廷活路,是要拼命抗争到底的!”
徐福茗见杨云锋说出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语,略微瞧见些端倪,道:“大人欲改变这种情况?”
杨云锋猛地握紧双手,骨节“咯咯”作响,斩钉截铁地说道:“改,一定要改!这个王朝再不改,就完了!”
徐福茗闻言不禁肃然,道:“杨大人好志向!但是要实现你所说的,实在太难了。”
“所以我需要徐老爷子的帮助!”杨云锋却猛地打断徐福茗的话,道,“我需要徐老爷子派出人手帮我统计南海府的土地,帮我清查南海府的人口,助我实施我的大计,助我保住这个王朝!”
徐福茗面色陡然一变,道:“大人,徐某出手助你,不是不可。只是你所说的……我一个在水上讨生活的,恐怕无能为力!”他虽尚未得知杨云锋口中“大计”为何物,但已预见杨云锋这番行为必然阻碍重重,难以实现,自己去趟这浑水,说不定得不偿失,于是有些犹豫。
然而杨云锋却不以为然,朗声道:“徐老爷子不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吗?怎么连与杨某一道力挽狂澜,救天下于为难中的雄心都没有?”又沉吟片刻,道,“若是徐老爷子出手助杨某一臂之力,他日杨某踏入朝堂宝殿之中计定天下时定然不会忘了徐老爷子……若是如此,徐老爷子成为天下第一富户,指日可待!”
徐福茗听杨云锋缓缓说着,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