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下一个证人!”
杨云锋嘴角含着轻蔑的笑意,眼见捕快领着另一个人证进入公堂。然而看清来人面貌的时候,他却不禁略微怔了下。
这个缓缓踏入公堂的女子容貌秀丽,身段婀娜,原本是极美的,谁料那双原本该水灵的眼中却黯淡无光,无一丝生气,只有在与杨云锋目光相触的刹那,才会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惊恐。
这个女子,应是玲珑舫中歌伎,而看她神情,多半就是个被玲珑舫掳来的流浪.女,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才会变得如此阴郁无生气。
“可怜人!”杨云锋心生同情,暗暗叹气,原本放出的用以震慑他人的天狐镇心诀此刻也就悄然收回了。
“有何冤屈,只管说来。”惊堂木一拍,高老爷大声对这女子说道,“本官会为你做主的!”
那女子便恭敬行礼,而后跪倒在地,动作妩媚细腻,显然是经过调教训练而成的。“奴家月媛,乃……玲珑舫歌伎……”她声音糯且腻,销魂蚀骨,若是叫登徒浪子听了,难免不浮想翩翩,心生恶念,做出些非礼的事情来。
衙门外的百姓听了这声音,也低声议论,话语中尽是鄙夷。如月媛这般的风尘女子,在三教九流中数最末流,地位极其低微,常年被人看不起,难免不受人非议。加之现在衙门外的百姓认定她是和高老爷沆瀣一气,心中对她的厌恶无以复加,于是话语中难听的字眼就更不计其数。
杨云锋却知这女子也有自己的苦楚,倒无任何不满。
月媛兴许是类似的话语听多了,也不觉有什么难受,此刻侧首望了眼杨云锋,脸上露出些复杂的表情,旋即垂首,继续说道:“昨夜,这位杨大人破坏玲珑舫,意图……害奴家姐妹性命……罪不可恕……请大人……严惩……”
“呸呸呸,下流胚子,只会诬陷好人!”
“也是,我看她呀多半是想当高老爷的婊子,才说出这些荒唐话!”
公堂外百姓再也忍不住,议论声渐起,各个义愤填膺,若是有鸡蛋白菜在手,非得把这月媛砸死不可。
“肃静!”高老爷一脸铁青,怒道,“公堂之上,岂容你们放肆!”惊堂木一拍,气势顿时增长数成,一股官威散发而出,镇住喧哗的百姓。
议论之声,渐渐平息。
杨云锋看了眼月媛,见其一直在躲避自己的目光,微微摇头,而后定睛看去,望见她眼中那若有若无的愧疚,不禁暗暗叹气,道:“多半是玲珑舫那干人逼迫她这么说的……不过她说得也不错,我昨夜怒极之下毁了玲珑舫,确实对玲珑舫里那些姑娘的安全造成威胁……”如此想着,便低头凝视地面的青石,默然无言。
却说那高老爷见公堂重归肃静,嘴角便露出分笑容,拍案说道:“既然如此,那事情就明了多了。杨云锋,你破坏玲珑舫,一是损人财物,二是害人性命,法理不容,天理更不容!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云锋抬头见高老爷一脸得意,心里冷笑连连,道:“高大人,随你怎么说,杨某都无意见,那要胡乱判决一气,杨某也没办法!”
“你!”高老爷听他这话,登时转喜为怒,道,“哼,莫要猖狂,现在你的罪责已经审问清楚,罪不可恕,来日押送至南海府,定叫知府大人好生给你定罪!”便转而看向月媛,道,“月媛姑娘,这里有份证词,是按你刚才所说的记录而来,你先印个手印,作来日知府大人审问此案之时的呈堂证供!”话落便让师爷将记录的证词带给月媛。
这月媛只识得简单的一些文字,看了眼这份证词,只觉大部分文字都不认得,于是犹豫了会儿,转念一想既然是陷害杨云锋,那这些文字即便天花乱坠胡扯一通也无所谓,便冷漠地将白净的葱指缓缓按入印泥之中,正要在证词上留个手印,却忽然听见一声:“芸儿!”刹那间心里陡然一惊,脸上表情凝滞,动作顿时停止,怔了片刻,而后茫茫地回首,便看见一个老妇人冲入衙门内,伸着手似要将自己紧紧抓住,却被小吏阻拦,不得与自己团聚。
“娘……”霎时间往昔回忆浮现脑海,她眼中泪水渐渐流下,娇躯颤抖不止,一时不知所措。
杨云锋却看出端倪,悄然向老妇人方向打出道法术,便见阻拦老妇人的两个小吏同时跌倒在地,那老妇人便奔跑到堂中,一把抱住月媛,道:“芸儿,芸儿!我是你娘啊,我是你娘啊,你记不得我了吗?我是你娘……你是邹芸儿,我是你的娘亲!那日我们流落义章,我重病在身,你去替我买药,结果一去不回……芸儿,没想到一别就是这么多年了,娘我……”老妇人痛哭哀嚎,竟伤心过度,当头晕死过去。
月媛望着倒在自己怀中的老妇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芒,然后猛地抱住老妇人,高声对高老爷说道:“高大人,奴家刚才所说不实……杨大人……”她侧首看了下杨云锋,深吸口气,坚定地说道,“杨大人没有对玲珑舫造成任何伤害,我所说的,都是玲珑舫的人教唆的……大人,奴家还要状告……状告玲珑舫,状告他们拐骗幼女……该天诛地灭!”
一语惊天,所有听见她话语的人,包括高老爷,包括杨云锋,包括围观的老百姓,包括衙门中捕快小吏,都一脸愕然。
“嘭!”高老爷最先回过神来,怒斥道:“大胆刁民,我大华王朝的公堂,岂是你满口胡言出尔反尔之地?来人,杖责二十,听候发落!”
然而命令发下,却无人执行。高老爷看见杨云锋嘴角带有寒意的笑容,一阵毛骨悚然,而后心中怒火更旺,高声道:“怎了,连老爷我的话也不听了!”
“高大人,你这样判罚,怕是难以服众啊!”这时师爷悄悄凑到高老爷耳侧,压低声音说道。
高老爷怔了下,而后面露凶狠之意,勃然说道:“义章之内,本老爷最大,谁敢不听本老爷的话!”
“是吗?”一个声音却在此刻从衙门外传来,“高老爷,你好大的官威。可惜,徐某就是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