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刚说完,四周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空气中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弦,猛的一下崩到了极致。
冷玖听完,身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少年是要直接撕破脸皮的节奏么?他还希望邪灵和游盗能再虚与委蛇一会儿,好让他们人员有更多时间撤离……
共舟在一旁有些不可思议:“得恩将军,这小子给脸不要脸。”
得恩斯眼眸暗了暗,却不恼反笑道:“二当家年少有为,应该是一展宏图,怎会没命呢?”
懒惰浑身的戾气又涨了一层,并没有开口回答。他看了一眼一边的冷玖,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必须要赶快突出游盗的重围,即使被抓也不能再此处。他要给古碳瓦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脱离危险。
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行。
懒惰定了定神,看着面前的得恩斯,扯了扯嘴角淡淡吐出两字:“做梦。”
便伸手向前方虚空中一划,懒惰那本就虚脱的身子,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体重,他整个人失去意识,跌入了空间缝隙。
“老大,现在我们还追不追啊?”胖子面对着空间缝隙一脸犹豫地问道。
胖子看着手中的光屏,那个红点毫无征兆地消失,又在很远处再度出现。这个距离他们游盗赶过去,少说也得十几天。
共舟看了眼光屏道:“满打满算的牢中困兽,居然还是让他跑了。不过那小子估计也真只剩一口气了,不然也不会连空间裂缝也不关。”
“有趣,十分有趣,追,当然要追,不然怎么给傲慢老兄送上一份大礼!”得恩斯嘴唇扬着笑,领着一群游盗,就毫不迟疑地走进了那银灰色的光团中。
其余包围悬浮岛的游盗战舰也散了,向胖子发的位置飞去。游盗组织显然暂时还不想同公会撕破脸,没有过多再过多难为便走了。
冷玖看着这突变的一幕,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匆匆忙忙给手下人下达,放弃206号悬浮岛的指命。
下达完指令,冷玖便乘上公会专用的晶石飞行舱船赶回总部。邪灵高层与游盗起冲突,邪灵与游盗两个地头蛇要黑吃黑,这可是足以牵动神契大陆的消息……
人员在迅速并有序的撤退着,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那团光影就快要消失时,一道蓝色的身影也穿了进去。
同样也没有谁注意到206号悬浮岛上的瓦砾中,还埋藏着一位,引发这一切事件的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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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裂缝后通往的是一片原古森林。
“呼……呼……”安静的丛林中回荡着懒惰粗重的喘气声。他的体力早已过分消耗,眼前更是时不时出现黑影,强行传送让他感到十分吃不消。
更严重的是,体内的黑暗之力也蠢蠢欲动。耳边似乎有恶魔在低语,睡吧,睡吧,这是刻入你灵魂的诅咒,你逃不掉的,你沾上了,你就永远也逃离不了掌控。
懒惰靠在一棵苍天巨树后,遮住自己的身形,尽量将自己的呼吸放得平缓一些。
懒惰的神情不禁恍惚了一下,他有多久不曾这般狼狈过了。但懒惰很快便回过神来――背后游盗喧嚷的声音渐渐进了。
懒惰支起身子,感慨真是阴魂不散。他慢慢将身上那满是窟窿,残破不堪的斗篷撕开,将布条一点点绕裹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这种时候他若暴走失控,那他也算死到尽头了。
突然懒惰的手停了下来,他摸到的一个硬硬的小东西。
不远处胖子惊呼了一声。共舟打了胖子一下,朝胖子吼道:“见鬼了,叫什么叫惊动了目标你负责啊?”
得恩斯也看向胖子挑了挑眉,胖子看着得恩斯哭丧着脸:“老大,他发现追踪器了。”
胖子一边说看,一边调大光屏,向他们示意红点的消失。
追逐仍然在继续着,夜幕中下弦月已高挂在天空中。
“呵呵,可真是让我们好追啊,跑啊,你这回还往哪里跑?”共舟仗着得恩斯在身后撑腰也不怕懒惰了。
共舟说的没错,确实如此前方已经没有退路了,懒惰身后便是万丈悬崖。
夜间的寒风从崖底刮上来,带着一串诡异的呜咽声。懒惰那破布一般的斗篷在呼啸的风中凌乱的飞扬着,似乎也在为主人现在的处境担忧。
四周全部都是游盗的人,他无论如何也再划不开空间裂缝了,他无处可逃。但他不能就这样死去,如果死了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或许他一开始便错了,为了连像貌、姓名都不知道的仇家……甚至自己连什么仇都不知晓的这样一个仇家,他到底在执着追求着什么?他又在想方设法摆脱着什么呢?
放弃吧,放弃吧,懒惰从内心深出传来一道声音。他现在好想睡一觉,永远都不会醒的觉。
懒惰缓缓闭上了那双疲倦不甚的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他从不畏惧死亡。
得恩斯嘴角依旧抿着笑:“胖子,看你的了,记住要捉活的。”得恩斯嘱咐完又看向了崖边那个再无回天扭转之力的少年,一股熟悉感涌现了出来,得恩斯思索着,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胖子手上功夫不停,他拿出了改进了晶石枪,他准头不好,因此加上了自动瞄准。
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向响起,朝懒惰射去。
“不要!”此时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色的身影不顾一切飞扑向少年。
鼻间传来淡淡的熟悉的薄荷香,懒惰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他吃力地张开眼。
入眼竟是一片刺眼的血红,懒惰的嘴唇颤抖着,艰难地开口呼唤道:“奈……奈……”
那女子听到这轻轻的呼唤,双眼猛得亮了几分:“你愿意了?”你愿意认我了吗。
月霖的真名叫做奈月霖,但不知道为什么月霖把姓去掉了。不过她固执地让懒惰叫她奈奈,说这是最亲最亲的人,她的孩子才能叫。
但那件事后懒惰便再也没有叫过了,月霖知晓少年不愿再认自己为娘了,虽然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懒惰慌了,他那双冰蓝色的双目之中满是恐惧,逃亡了三天三夜的少年第一次慌了。他紧张抱着月霖渐渐冷却的身体手足无措,少年一下子哭了,像个无助的孩子哭了。
少年本身就还是个孩子,不过这一点人们总因为少年的实力,和那冷漠的性情忘记。
他抱着月霖跌坐在崖上,声音哽咽着:“奈奈,奈奈你过来干什么!不好好在家待着,跑过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