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想到了周末。
那个像映山红一样火红炙热的女孩,身上还时常带着一股红石榴清甜的香气。季凡记得很周末在一起的每个瞬间,记得周末上课犯困时摇摇欲坠的脑袋,记得一起吃过的学校后街的冰淇淋的甜腻,记得她为她弹奏的每一个钢琴的曲调,记得她们一起奔跑时耳边的风声。
但是,她从没叫过周末周周,一般都是叫末末。
季凡从没这样希望过,周末和林管家口中的周周是同一个人,她记忆中那个明媚爱笑的女孩。
她现在很孤单,真的很孤单,就像五十二赫兹的鲸,身边的鲸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听得到它的声音,都以为它是个哑巴,身边没有一个亲属好友,永远一个人孤独的流浪。
‘什么是世界上最大的孤独?不是Alice在幽蓝的深海里发出的没有回应的歌声,而是当人类消灭了地球上所有其他的物种,仰望浩渺的太空,渴望寻得一个伙伴时的深深的无助……’
季凡此刻的体感孤独,可能只比地球毁灭后作为全宇宙最后一个人类存在的孤独要浅薄一些。
......
季凡漫无目的的在景阳市寻找了好几天,没有一点关于‘季凡’的线索。最后她放弃了,和林管家一起回了沂水市。
在车上,季凡有些困倦,便倚着林管家睡了一会。
......
睡梦中,季凡隐隐约约问到了熟悉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正在她心里嘀咕为什么飞机上还有消毒水味道的时候,她又隐约听到了有人打电话的声音。
“喂,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帮我多说两句好话,嗯,好好好,我这边走不开,下次一定备好大礼去赔罪,嗯,好好玩吧,我挂了。”
是很熟悉的声音,但是季凡又想不起来具体时间谁的,就在她准备重新进入睡眠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压抑的哭泣声。
季凡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又是一片刺眼的雪白。
‘又是医院’。季凡心里不满的嘀咕着。
就在季凡思考自己究竟是身体哪又出了问题导致她又一次出现在医院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人的尖叫。
“啊~凡凡你终于醒了,我快吓死了。”
之后,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一个炙热的身躯拉近了怀里,带着一股清甜的红石榴的香气。
是记忆中的周末。
“是在做梦吗?”季凡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嘴里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感。
“凡凡你快吓死我了,医生说你脑子进水了,你现在还认识我吗?”周末捧着季凡的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季凡,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像一只等待主人回应的小狗。
‘这个梦真真实啊。’季凡心里默默地想着。她揉了揉周末的脸,手掌一阵柔软的触感,捏了捏,还很有弹性。
‘我好想你啊,真的好想。’
季凡盯着面前的‘周末’,突然感觉眼眶里有泪水打转。
对面的周末像是傻了一样,愣愣的任由季凡蹂躏了很久,然后哭着跑了出去,边哭边嚎叫“完了完了凡凡真的变成傻子啦啊啊啊。”
周末咋咋呼呼的冲了出去,留下季凡一个人在病房。
季凡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阵刺痛袭来,她瞬间就清醒了。
‘不是梦。’季凡感觉灵台一片清明,身体也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这是她的身体!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充满生机的的十八岁的身体。
季凡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自己细腻光洁的皮肤,病房里没有镜子,季凡冲进了卫生间,在卫生间的镜子里,季凡看见了自己的容貌,是她的脸,十八岁的季凡的模样。
季凡再也忍不住,双腿一下脱力的跪倒在了洗漱台前。
撕心裂肺的哭泣。
季凡觉得自己这短暂的二十多年在意的事情其实很多,想得到的东西也很多,母亲的关爱,身边人的友善,朋友的真诚,以及......悸动的回应。
可是此刻的季凡明白了,原来这一切在生命面前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其实她很早之前就明白了,在十四岁的那场跳海之后她就明白了,明白了一切欲望与强求都不如眼下鲜活的活着更诱人。
就在季凡哭的无法自已的时候,周末带着医生闻声赶了过来,周末二话不说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一把把季凡揉进了自己怀里。
接着,在她情绪稳定下来以后,周末拉着她做了很多检测,期间周末一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接着,她迷迷糊糊的做了很多检测。
一趟下来,季凡精疲力尽,只想回病房安安静静的睡一场大觉,但是她不敢睡着,她害怕自己一觉睡下去回回到梦里,回到那个叫‘风寄语’的儿童文学家身上。
季凡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关键词‘风寄语’,没有找到她梦中的那段‘风寄语’的任何线索。
那场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她至今都记得她当时苏醒后年迈带给她的无力感,翻书是书的沙沙声和手上纸张的质感,飞机上林管家衣服布料划过她脸颊的触感......
一切都是那么历历在目。
那段故事,好像怎样都不能称之为梦境。
冷静下来的季凡觉得自己无比清醒,但是却又什么都理不清。
“我昏迷了多久了?”
“整整三天。”
“那是谁把我从湖里救上来的?”
“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对了,他打的120,还把你送到了医院没帮你垫付了医疗费用,我来之后他就匆匆走了,我也就跟他打了个照面。”
周末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然后递给了季凡。
“这是他留下的,到时候请人家吃顿饭,当面感谢一下,那天晚上湖水还挺冷的,我到医院的时候看见他浑身都湿透了,一个人傻傻的站在病房门口。”
“对了,是个高高瘦瘦的帅哥,长得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凡凡你绝对因祸得福了。”周末说完后还不怀好意的朝季凡眨了眨眼,季凡心里泛起一阵恶寒。
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八卦的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