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之上,静安城法武堂堂主刘珍贵站在平顶边缘,眺望着底下的山林。
突然,一白两黑三道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已然到了巫山山脚之下。
“得!这下回静安城的计划行不通了。”人到中年只想苟的刘珍贵叹息了一声。
在他看见对方的同时,对方定然也看到了他。
果不其然,原本前进方向与刘珍贵所在之地还有偏差的三人瞬间修正了路线,直奔巫山山顶而来。
“这下跑也不能跑了,拿命拖吧!希望叶莲能靠谱点。”刘珍贵嘴里呢喃道:
他拿出此前出场过的小铜镜,右手盖在其上,一道灵光闪现。只见铜镜中闪现了“静安”二字。
“那个谢选平说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修为,就算来得及,三对三也有点玄啊。”刘珍贵嘴里说着,右手又在铜镜上一盖,“清平”字样同样一闪而逝。
第一道“静安”字样闪现的时候,是他给坐镇城中的静安城主叶莲发了一道灵讯,其内容为:“激发城内召集之令,而后速来巫山山顶,发现邪剑派余孽,三人皆点烛。”
第二道“清平”字样是他发给清平卫谢选平的灵讯:“发现邪剑派,于静安城外巫山,将交战!已召唤静安城主,召集之令已发,速援!”
发完这两道灵讯,刘珍贵将铜镜揣入怀里,两手后负,看着山下的身影,神态安然。
有些时候既然躲不掉,还不如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
静安城内,刚吃完早饭的城主叶莲正在着甲。
“还真是来静安城了,老刘一向惜身的厉害,我还以为看见了人会第一时间回城据守,没成想他还敢在城外去跟人家碰一碰。”叶莲笑着自言道。
左脚脚尖在右脚后跟磕了磕,叶莲弯腰锁紧了脚上的锁扣,将两只靴子固定好。
站立起来的叶莲从后腰掏出一只令牌,令牌中间有一面很小的铜镜。而占了令牌大部分面积的,却是金属凸起显现出的“静安”二字。
叶莲右手伸出食指在令牌中心的小铜镜上一弹,一抹光华在铜镜中流转,最后缓缓汇集成“召集令”三字。
随后叶莲右手又成剑指,在铜镜上画了一道繁复纹路,直至整个令牌泛出红光。
“城内阵势已起,可以走了。不知道城内还有什么高人,竟然还要我发召集令。”叶莲自言自语道:“当城主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激发城内阵法,感觉还不错!”
收拾利索,准备妥当,叶莲奔向后院。
一头俊逸的白马已经在后院踱步等待,这匹马浑身毛色洁白如雪,与这院墙之上的积雪两相交印。其头颅之上有一只小角,不过半尺之长,小角乌黑釉亮,与其身躯产生了鲜明对比,显得这匹马更加神异非凡。
“天马啊天马,这次可要用点气力了。不然那个时不时贼兮兮地盯着你的老贼搞不好就要归天了。”抓着天马背上的马鞍,叶莲一跃而上,同时嘴里对天马叮嘱道:
这匹天马是大原国御马监培育出来的,甚为珍贵。如果不是叶莲身居城主之职,光凭借他的修为和关系是绝对搞不到手的。
静安城内同为修士的法武堂堂主刘珍贵就没有,是以刘珍贵对叶莲这匹天马特别眼热,时不时借去骑上个把时辰。
听到叶莲嘀咕的话,天马似乎知道他说的是那个一见到自己就把珍稀药材当零嘴喂的中年汉子。
于是它打了个响鼻,奋力奔去,四朵小云在其蹄下氤氲升腾。
只见天马载着浑身着甲的叶莲踏空而去,直奔城外巫山!
……
而在某家医馆里,感觉到怀中某物一热的某人,干咳了一下后放下了手中的医书。
伸手入怀,接收到了里面的讯息。
不慌不忙地拿起桌子上面的茶杯抿了一口,某人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夫人待会要是问起来,就告诉她我晚饭回来吃。”
跟店里伙计打好招呼,某人晃晃悠悠地出了医馆。
回应着街坊四邻热情的招呼,他似慢实快地走到街道里一个无人的巷道,右手掐诀,他的身形凭空消失在这巷道里。
待到隐身咒施完之后,他抽下头顶发髻中的乌木簪子往空中一掷,满头黑发如丝般顺滑地散在背后,而掷出去的簪子则变成一柄三尺有余的单刀,浮在空中嗡声阵阵。
跃上单刀,某人手中法决变化,便向天而去。
……
巫山山腰,段恋三人在山林中穿梭。
“圣女,山顶只有一个人,怕不是有埋伏!”黑衣剑客老柴提醒道:
“如果是埋伏,就先把那个饵杀掉!”段恋一改刚刚和姜知礼说话时的温和,冷清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圣女行事还是和之前一样果断,老柴却觉得她有些地方变了。
好像多了点洒脱,少了一些悲愤。
“那咱们待会就先合击那个人。”黑衣剑客老李应和道:
三人离山顶的刘珍贵还有一段距离,尚不能判断对方的境界,但是三人似乎都没有考虑那人可能是道始境的可能。
毕竟大原国的道始境都是有数的,自己三人虽然不弱,但其实还麻烦不到那等层次的人出手。
退一万步说那人真的是道始境,那么自己三人的下场已经定了。也就不必此时特意提出来,凭空乱了心思。
三人虽是自山下攀附向上,但是速度甚是不慢,不一会,便上到了山顶。
此时刘珍贵已经后退了几十丈,把山顶边缘的地方让给了三人。
“我先来!”没有什么开场白,黑衣剑客老李初登上山顶,右手便伸向背后,拔出背上长剑,气机喷薄,向刘珍贵冲去!
与此同时,段恋右手掐诀牵引,发髻上的小剑随之而动,在空中虚划了一道半月弧后向刘珍贵激射而去。
而其身边的剑客老柴则缓缓拔出背后长剑,握持着在手中警惕四周,照看着自家圣女的周围。
“驭剑术。”刘珍贵看这三人的架势,心里冒出来三个字,而后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邪剑派的人用剑很正常,可是那脸上蒙着白纱的女子使出驭剑术就有点欺负人了。
“这个肯定就是谢选平说的点烛巅峰了。”刘珍贵想道。
此时他的双手正在快速结印,一道由玄秘繁纹组成的墙凭空出现在他与正在奔袭而来的老李之间。
而后他伸手从袖口处掏出一张灵符,灌入灵气激活符引后往自己胸口一拍,灵符瞬间消散成一道光幕,那光幕好似一道薄纱一样紧身贴到了刘珍贵的身上。
刘珍贵结印用符的速度都极快,但是段恋的剑更快。
后发先至,那柄小剑比老李更先抵达玄秘繁文组成的法墙,但是它并没有与之硬碰,在空中灵活的划了个弯,便绕过法墙继续向着刘珍贵射去。
刘珍贵抬手试图格挡疾驰来的飞剑,他手腕处佩戴的护腕瞬间演变成一道小盾,截向飞剑的飞行路径。
“叮!”“嘭!”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前者是飞剑抵上了刘珍贵手上的小盾,灵光四溅,刘珍贵被小剑的冲击力打的后退了一步。
后者则是老李持剑到了法墙跟前,他挥剑横扫向法墙,一道剑气从剑体上挥洒而出,扫到法墙之上,发出震天轰鸣。法墙上的繁纹光芒明暗交替了一阵,随后又恢复正常。
段恋牵引的小剑一击被挡,马上就打弯向后疾驰,积攒了一定速度又向刘珍贵射来。
整个人被刚刚的冲击震的气血翻腾的刘珍贵来不及休整,右手持着小盾再次截下飞剑。
又是一步。
对面的段恋眉头微皱,她走的剑道是以身养剑,所以她现在的剑器品质在法器中并不占优势。前面那人的手上小盾是件不错的法器,自己飞剑一时之间难以攻破。
“圣女,这里好像就他一个人。”这个时候老柴在其旁说道:
“这个人修为不高,手段虽然实用,但是要以一敌三,有这么大的胆子吗?”段恋也感觉到奇怪。
事实三人一上山顶,就已经拿灵觉探查了四周,结果并没有探查到什么。
但是这使三人更加警惕。所以不用言说,老李欺身上前,段恋飞剑远攻,而老柴却持剑守在段恋身周。怕的就是四周会有什么埋伏。
可是这已经打了一回合了,埋伏的人也不见身影。
“老柴你就守在圣女旁边,就算没有埋伏,圣女和我解决他也不难!”
自己堂堂诡剑派的长老,竟然被一道法墙拦住了去路,老李有点起气了。但是他此时绕也不好绕路,这法墙形体虚幻,范围宽广,他又不是飞剑,没那能耐绕道过去。
于是老李屏息蓄力,一道比之前宏大数倍的剑气斩向法墙。
“嘭!”如雷鸣的声响在巫山山顶上炸裂开来,整个巫山山体都随之颤动了两下。
那道法墙瞬间暗了不少,老李回手再斩,招式之间攻势不绝,两相接连。竟然源源不断地将十三道剑气斩向法墙!
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法墙终于跟随着第十三剑的剑气的消散一起破裂。
这法墙是依着巫山山势用法阵造就的,汲取了一定的巫山地气,所以很难攻破。
这也是老李为什么不用剑法中攻击力更强的刺势攻击,因为对于这种阵势来说,只在乎攻击力量的总和,而不怕以点破面的攻势。
如果真的按剑法的刺势攻击,法墙攻不破,老李自己的长剑反倒折断了。
老李在那跟法墙较劲,刘珍贵这头却不能帮着继续加强法墙。
因为段恋见自己的飞剑借速蓄力的攻势攻不破他的小盾,便换了攻击方式。
以身养剑的剑道要求走此道之人,自入点烛境之后便要将自己的剑器时时刻刻贴身放置,以自身之气蕴养。
人在修炼,剑器陪着一起修炼。这样的炼法对剑器本身要求不高,难得是日以夜继的坚持。
这种剑道到后期对于剑修来说裨益颇大,但是在前期也并不完全是鸡肋。
因为剑器虽然不能铭刻法阵,只能从头蕴养,导致其各方面品质比不上有法阵加持的飞剑法器。
但是走这剑道的修士心与剑合,驭使其飞剑来更加称心如意,剑器飞行起来灵活多变,亦是十分强悍。
段恋攻不破刘珍贵法器小盾的防御,索性不在空中加速蓄力,只一味地环绕在刘珍贵的身躯附近。
找到机会就用刺势攻击空门。
幸好刘珍贵在之前用了一道灵符法衣加持自身,否则就算修士的身体也抵不住那明晃晃的飞剑。
但法衣的防御不是凭空得来,它亦是在消耗之前那道灵符之中的灵气。随着段恋攻击频率的加快,刘珍贵在拙于格挡的情况下,身上法衣的光幕也越来越薄。
就在刘珍贵疲于应对,心中焦急的时候,老李将汲取巫山地气的法墙也攻破了。法墙碎裂的身影让刘珍贵心中随之咯噔一下。
刘珍贵是在武安军中修成修士的,他的战斗经验相对一般修士来说要丰富不少。所以他懂得珍惜自己每一丝灵气的运用。
用阵势引地气起玄秘繁文的法墙,用些微灵气牵引灵符,用更多依靠法器本身品质,损耗灵气亦是不多的玄龟盾。
所以直到现在,刘珍贵体内的灵气仍然处于充盈的状态。
但是无济于事啊!
看着那个停顿在前方不过五丈,正在回气的黑衣剑客。刘珍贵很想乘机给他一击,但是也只能想想。
因为稍远一点地方,那白衣女子手中的法决就没停过。
刘珍贵脑子里已经想不到什么好的应对方法了,何况对面还有一个至今未出手的黑衣剑客。
越想越绝望,刘珍贵索性不去想,只一门心思地问候叶莲的祖宗十八代。
而后他向手中的玄武盾灌入大量灵气,将其器型放大,用力插入地表,横档在了那个正在回气,随时会给自己一剑的黑衣剑客之间。
刘珍贵放弃格挡,任由身周的飞剑不断消磨自己身上的灵符法衣,而后他两手合十,嘴里开始念诵法决。
虽然已经从武安军中出来了,但是当初在那里学的东西还没有忘掉。既然不能以力取胜,只好以命取直了!
一抹光辉快速在其指尖凝聚,刘珍贵的嘴角泛着苦意。
但是随后他脸色古怪,停止了口中法决的念诵,并且两手快速甩灭了指尖上的灵光。
因为他看见了天上一朵奇异的白云,正快速向自己这边奔来。
“直娘贼!”刘珍贵口中怒骂!
那骂声中带着一份激怒,两分豪迈,七分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