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静安城中大多数人刚刚开始一天的生活的时候,在距离静安城不过十里地的一座山林之中,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中年汉子已经在树下站立了许久。
若是姜知礼在这里,想必他必会马上认出来此人。因为此人就是静安城家喻户晓的法武堂堂主刘珍贵!
而在他面前,是一面悬浮在空中的铜镜。铜镜之中显示出一片云雾场景,正中间则是一道闪烁着金光的字迹:“清平!”
“谢大人!在下已经在这里守了半月有余,至今并没有发现清平肃令中的邪剑派踪迹。”刘珍贵对着铜镜言道。
“莫要急躁,邪剑派的余孽在前几日的围剿当中逃出了三个漏网之鱼,现如今周边的城池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唯有你静安城的方向我还没有去探查,即便没有发现踪迹也不能疏忽,他们除了静安城方向再无它地可去。”铜镜中的字迹忽明忽暗,带着铜镜在空中不停震动,竟然自己发出了声音。
独自站在那里面对着铜镜的刘珍贵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听了铜镜传出来的声音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停顿了片刻后道:“恕在下逾越,不知道那些余孽是什么修为?”
“都是点烛境,其中一个是点烛境巅峰。”铜镜中声音传出。
刘珍贵闻言似乎还想再问,但铜镜随后又传出来声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清平司的力量。过两日我就亲自到静安城去,在此之前你若是发现了余孽的踪迹只要传信给我,而后回守静安城即可。”
刘珍贵听完铜镜中传出来的话,似乎在纠结什么。随后只听其道:“在下怕静安城守不住,更怕那些妖邪会伤到城中的百姓……”
铜镜中声音的主人显然未曾料到刘珍贵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并没有声音传出来。
其实刘珍贵话说完背后就湿了一片,显然说出实话并没有让他感觉到轻松,尤其是铜镜一时之间并没有声音传出。
“看来你被武安军调回并不是没有缘由。”铜镜中的声音冷漠了几分:“你一个武安军出来的点烛境初境修士,加上静安城主两位点烛境,凭借着城池法阵竟然能说出怕抵挡不住的话。”
“若是在我清平司,说完这番话你就已经被送进刑狱中了。”
刘珍贵闻言身体一颤,清平司的威名可不是用来吓唬小孩的,但是他稳了稳身形后还是强撑着以一种平稳的语调说道:“谢大人,不是每个人都能进清平司的不是吗?”
说出这番话之后刘珍贵反倒觉得没有那么惧怕了,连神情都变得自在了许多:“在下有几分实力自己最清楚不过,实力不足不是过错,若是隐瞒硬撑,造成的后果却是在下承担不起的。”
“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铜镜中的声音好似是被气笑了,随后就听见其言道:“若是怕抵挡不住,便在静安城中激发你的法武令,显召集之令于城池之中,到时候自然有人去帮你们。”
刘珍贵闻言上闪烁过一缕惊奇之色,暗自思虑道:“难道静安城此时除了城主还有其他的修士在?还是这只是这谢大人用来暂时稳定我的言语?”
虽然心中怀疑,但是刘珍贵知道之前的话已经惹得这位谢大人不快,若是自己再推脱,怕就真的激怒他了。反过来想一想,清平司的人再蛮横,也不敢拿一城百姓的性命当儿戏,既然他谢大人敢说这句话,想必是有一定依仗的。
“如果真有这人,最近来的概率应该不大,不然这探查的活计,就轮不到自己了。”刘珍贵暗暗思忖:
“若不是最近来的,那想必是朝廷哪股势力安排长期驻扎在这里的,是什么样的职责竟然连同为修士的我和城主都不曾知会呢?”
刘珍贵思及至此心中一惊,忙将自己执掌法武堂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粗粗过了一遍,最后确定自己这些年未曾有过什么过分的地方,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自己这土生土长的静安城人都不知道的人,远在兴原城的清平司却了若指掌。不愧其清平司的‘戒匕’之称。”刘珍贵心中叹道:
“还有别的事吗?”铜镜中声音再次传来。
“没有了大人。”刘珍贵对着铜镜拱了拱手道。
话音未落就见铜镜中‘清平’的字迹光芒消逝,似乎代表着那铜镜那头声音的主人已经离去。
伸手抓住漂浮在空中的铜镜,刘珍贵自嘲般的笑了笑:“倒是与宋总旗一般的脾气。”
这谢大人的脾性似乎是触动了刘珍贵心中的什么事情,一时之间他的眼神都有些恍惚。
那两年在武安军的生活一直是刘珍贵的骄傲,但是最后因为一些原因刘珍贵还是选择了回静安城。
这些年在静安城他是得到了自己一直想得到的安稳和权势。可是失去的东西,却也并不像当初所想的那般可以轻易舍弃。
此时朝阳顺着林间树叶的间隙在刘珍贵的脸上洒下碎零的光,和着漫山遍野白色的雪景,衬着这位法武堂堂主眼神显得愈发的沉静,而他脸上的神色亦和这满山的白雪一样,苍茫而又萧索。
冬日的暖阳缓缓向天空的中心挪移,布散出来的阳光照在静安城满城的雪上,显得整座城池格外的明亮。
……
百草堂的前堂此时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几个伙计在姜知礼一家用完餐后就陆续到了药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姜神医泡了一杯热茶,在前堂的诊台坐定,拿起一本医书开始惬意地看了起来。
姜知礼在后堂假模假样的要帮娘亲洗碗,最后弄的一地水被媛娘给轰了出来。
支棱着袖子犹卷在臂弯的双手,姜知礼悻悻地耸了耸肩,随后嘴角带着一丝得逞的奸笑朝厨房里的媛娘大声说道:“娘亲,你不要我帮忙的话我就出去找姜杰他们去玩耍了啊!”
“去去去!你能帮的上什么忙!”在厨房接过一摊乱糟糟的碗筷,媛娘听着自家儿子在院子里喊的话后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你爹让你学医你就是不上心,迟早你还得挨顿打!”
姜知礼闻言缩了缩头,但是兀自强撑道:“本来就不是学医的那块料,学不会也不能强逼着人家学啊。再说我都这么大了,不要动不动拿动手来吓唬人行不行?”
“行了行了,去吧去吧,多交流一下武艺,不要只顾着玩。今年启蒙堂的大比上拿个好点的名次,下半年回了本家那里,你娘我说话也能大点声音。”
“下半年您也回本家住?那爹呢?”姜知礼闻言神色一僵,这事娘亲都知道了,甚至娘亲竟然说出她下半年也回本家的话,那这事搞不好早就已经定下来了,而不是昨天想的那样可能只是爹的临时起意。
“你爹不回去!这边一大摊事哪里离得了他啊。我回去是为了方便照顾你,你那些婶娘们虽然过年的时候对咱们一家客客气气的,但是想他们多尽心照顾你我是没那个指望的,还是我回去陪你会安心一点。”媛娘在厨房内说道:
“那爹就一个人在这边?”姜知礼不由得问道:
“让他一个人在这边待着呗,真要想咱们娘俩还怕他回不去是怎么的。”媛娘道:
“哦。”突然明白下半年回兴原城似乎是父母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了,姜知礼不由得心中一阵烦闷。
少年之时的感情来的很莫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就喜欢上了一个人。
偏偏少年又是个甘愿燃烧自己的年纪,想着喜欢的人,仿佛为之付出性命也是理所应当的,姜知礼在这个时候似乎就要被爹娘逼着要跟自己的心上人分开了,哪里还开心的起来。
本来今天准备去找姜杰和王东他们,想着约上一起去书香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看过的故事话本。但是现在是完全没有心思了。
姜知礼心中烦闷,但是这种事情无论是跟父母还是跟那些好兄弟都是羞于开口的事情,无人可诉说。
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因为姜知礼现在只想找一个空旷的地方狠狠地吼上几嗓子,或者找个看不顺眼的人狠狠地打上一架。
“不如去城外吧!”姜知礼突然想到,城外地广人稀,出去散散心绝对是个很好的选择。
嘴里念叨着,姜知礼心中就已经下了决定:现在就去!
“娘,我真的走了啊,中午要是不回来就是不在家吃饭了。”姜知礼朝着厨房喊道:
话音未落,不等厨房的媛娘有所回应,姜知礼就疾步往前堂跑去。
手头的碗洗到一半的媛娘闻言顿了顿身形,笑骂道:“这孩子,一天到晚着急忙慌的。”
笑骂完之后媛娘用左手小臂提了提右手的袖子,埋下身形继续擦洗手头的碗。
仿佛一阵风一样刮过行廊的姜知礼猛然掀开了百草堂后门的帘子,引得正在喝茶的姜神医不禁斜眼看去,见到自己儿子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姜神医皱了皱眉头,轻咳了一声道:“你这是要去干嘛?说了多少遍还是这个莽撞的样子!百草经看完了?”
虽然心中烦闷的像是吃了几斤没洗的毛桃一样发燥,但是当姜知礼看到姜神医的那一刻,自家老爹的威严还是占了上风。
姜知礼只能停下脚步,回道:“今天的天气少有的好,早上练习伏魔拳的时候我好像又有点领悟,所以准备去找姜杰,王东他们去切磋一下。”
“切磋?”姜神医嘴里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轻哼,随后道:“动手的时候自己注意一下分寸,有些东西不是人家不如你,而是你有的人家没有,真的占优的话给人留一点面子,都是一起学艺的同门。”
“知道了!”姜知礼应道,自家老爹嘴里总是有各式各样教训自己的话。
百草堂的伙计听着自家掌柜的对少东家的叮嘱也都显得习以为常,自家掌柜的对待少东家的管教一向很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