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休战后,以张桂婷为首的月球人为解决月球解体引起的阿尔泰危机,在地球建立起月影国。危机虽然解除,这个突然出现的国家也像她的诞生般迅速消失。领土被附近三个国家瓜分,只留下原首都雨未城的残城在三不管地区苟存,继续着那段无人敢提的往事……
雨未城原本临河,通航运,又有铁路经过,东临沃野,北抵群山,靠着丰富的物产与便利交通支撑起三个风格迥异的城区。然而自从月影国战败后,一个莫名恐怖的黑体挡在原本的三岔河口,两条河流被迫泛滥,淹没了昔日繁华的城区后重新流去。最后仅剩一小片可供居住的城区降级为乡。
新科技“门”系统发明并市场化后,传统的一切运输都黯然失色,因为它能像虫洞一样连接任意两个地方并传递物体。这样一来无论是空运海运还是公路铁路都沦为贫民的廉价交通工具,雨未城这个原本的中转站瞬间失去往日的繁荣与荣耀。加上在攻打月影国最后势力的战事中雨未城基础设施损毁严重,之后又没有任何国家或组织出资修葺,以至于十几年后的雨未大部分地区仍然是一片废墟。
就在这座“瘦死的骆驼”城中,那些被上流社会看不起的、或者说不入流的人们,仍然在其中来往生息,自得其乐。
不信,你听听百音歌日大街上传来的笑声就知道了。
虽然谈不上车水马龙,却也络绎不绝的食客们常常是衣装笔挺呼朋唤友的进去,久后形容迷醉、口齿不清的散场。在各自离去前总有人会施舍给路边小乞儿几个零钱以显示慷慨,然后让他们收拾掉自己的呕吐物。
然而也有人很特别,这些人不是食客,也不会在意其它人,他们在意的是那些别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小乞儿。因为他们是收脏人。
别以为花子只会乞讨,那样他们只能饿死。
花子,尤其是这种常年蹲守在大饭店门口的小花子,是最有眼力的。他们知道谁结账后还有零钱,往往你还没反应过来,口袋里的东西就少了。
这不,大饭店里又出来个人,看他晃来晃去的身形就知道没少喝,一手挂着提包一手拖着外套,醉眼乜斜是醉步阑珊,勉强走到路边冲不远处的出租车挥下手,还没等出租车靠近就迫不及待地扶着广告牌呕吐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附近花丛里跳出个脸上挂着鼻涕的乞儿,伸手摸起地上的提包,飞速转身跃回花丛中。别说那个正拼命呕吐的醉鬼,就是清醒的普通人也听不到半点声响。
不管身后如何,鼻涕孩沿着花丛跑远,轻身跳出然后跑进小巷,一气呵成,连饭店门口的监控都只拍到条黑影。
悄悄回到住处,本想翻翻有什么值钱东西的鼻涕孩顿感失望,他发现提包里都是书本和纸张,唯一可能换点钱的就只有两支笔。
失望之余,他一边啃着兜里的半块面包一边仔细翻看那几本书,识字不多的他只好边看边猜其中的内容。然后实在不懂就扯下那页纸来擦鼻涕。
不知不觉间,他在自己的纸箱里大致看完那几本书,兴致正浓的想找那几张纸看看,才发现它们已经被揉成团包了鼻涕。
当看还是不看的选择摆在眼前时,他发觉肮脏的鼻涕对自己来说根本不成问题。与之相比,那从未眷顾过自己的知识和故事才是真正重要的。
于是他做出改变命运的决定:捡回鼻涕纸,看上面写的内容。
这一看,才知道井底之蛙鼠目寸光并不是说着玩的。
只见那几页的标题是:天无二日月影复兴。旁边斜着印了两个章:证据、机密!
之下是很多人名和短语,像是暗号一样令人费解。再下面的依然是人名单,不过每个后面都有注释,起码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然后最后一行是结语:
“以上人等,皆为月影国之余孽,为防止其死灰复燃,特命徊徉部诛杀,部员人手一份,勿外传。”落款一个潦草的‘崔’字。没写时间。
鼻涕孩不知道这是什么等级的机密,既然是特务部门“徊徉部”的文件,就一定能值些钱。
临近午夜,最后一班赶火车的人登车出发后,火车站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处于停运状态,宽敞的大厅里只剩下蹭板凳睡的游民。这其中就包括以说书为业的迟先生。
迟先生今天得的赏钱不少,宵夜本可以吃的很好,不过一向精打细算惯下的吝啬驱使他只叫了盘最便宜的炒饭。
迟先生不喝酒,用他的话说酒喝多了会伤脑子,他很是舍不得自己这份自以为是的睿智。
小饭馆没什么顾客,说书人惬意的沉醉在自我满足中。全没注意对面坐了个人。
等他缓过神来,发现有个年纪不大的小乞儿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饭勺,不由得好嫌弃。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开,然而那小鼻涕孩却说出两个他许久未闻的话:“酒狂,迟定波,还记得云台阁么?”
这句话坚定了鼻涕孩的信心,因为说书人惊讶得吐掉了嘴里的饭。
“你是哪位?不,应该说是哪位派你来的?”看他的年纪实在不像前朝遗民。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知道,我很重要。”他本想说:我有很重要的东西,却紧张的说错话。
说书人暗自思量说:“你这个年纪,很重要,有什么好重要的,除非是那个孩子?”
“乃个?”
“相传,传说啊,我通常都告诉别人这是传说,可实际上我也是亲历者。”说着他察言观色,见鼻涕孩总盯着炒饭,就推了过去。
“您吃,您吃,我慢慢说您边吃边听。”
见鼻涕孩毫不客气地接过勺子,说书人才看看四周,轻声说道:
“那是在月影国还没灭亡的时候,王后叫做张桂婷,是个月球人,我是亲眼见过她本人的,好家伙!别看那王后有两米多高,身形婀娜而且长发及地,漂亮的简直不是人~她是个神仙!”
“那时候雨未城里所有男人都想见王后一面,我因为是云台阁卫队里的卫兵,经常就在王宫里瞧见她。”
“听说~你可别传出去,叫那帮旧部听见非找我麻烦不可~听说那王后生的三个孩子里有一个不是先王的,也有说仨都不是的,反正怎么说的都有;先王在的时候出征打仗的多,在家里陪王后的时候少,各种谣言满天飞,有说先王和别的女人亲密的,也有这么说先后的。”
“最离谱的传言,就是有人偷偷用先王先后遗体里的那个和那个,用试管技术培育了第四个皇子。”
说书人说到这里,看着眼前风卷残云吃完饭的小鼻涕孩,后者也同样看着他,默默无声。
“你知道那个和那个是什么么?”
“不知道,不过管他呢,也就是说月影国继承人可能还有其他人?”
说书人移开视线,双眼朦胧的望着一旁的醋瓶子,低声自言自语道:
“俗世所知的月影继承人有三个:灭国时战死的大皇子、被化学药物搞残废后遣返的二皇子、还有被关压的三公主,但是据我听谣传三公主可能不是先王的,至于是谁的我也不好说,传言很多,靠谱的几乎没有。你看江心那个黑域没有?那就是灭国之站时他们用的时间武器,咱月影国的精锐可都在那里边呢,那时候的左八贤右八将,明八臣暗八臣,灭国以后全都不见了。哎~可怜一场辉煌梦,暖了谁家的被窝。”
小鼻涕孩缓了缓情绪,深吸一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双手推到说书人面前。
“那么,你看看这能值多少钱?”
说书人看着那沾着鼻涕的破纸,恨不得给他一巴掌,说道:“原来你小子是来换钱的!你特么不是我们的人!”
“对不起,请原谅我。我只想用这个换些吃喝,至于你说那个过去的国家,还是让它过去吧,相比我现在吃不饱穿不暖的现状,复兴什么的不过是痴人说梦,你要是觉得这张纸有用就拿走吧!我也是从这上面找到你的。谢谢你请我吃饭。”
说完用衣袖抹掉嘴角少许油渍,又将用剩下的餐巾纸盒顺进兜里,默默地离开餐馆。
“痴人说梦?哼,有人给你饭吃才是痴人说梦!”说书人显然发火了,自己这么多人十几年来一只隐忍在雨未城中,以期复国,付出了多少血汗和生命,在这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嘴里倒成了痴人说梦!哼!可气!说完他忙把这张鼻涕纸宝贝般塞进怀里,悄悄结账离去。
他走的很急,恨不得这双老腿能装上马达,因为事关重大,而且紧急!
他得尽快联系名单里所有人,不然他们会被捕。一场比拼速度的猫鼠游戏就此展开。
然而他忘了,徊徉部的人是有‘门’系统的。他们能瞬间进入任何房门紧闭的房间,拿走任何深锁重重中的珍宝,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拍巴掌一样简单。前提是:他们想这么做。
至于鼻涕孩,他才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娄子,久违的吃了顿饱饱的宵夜后,自然是美美地睡一觉。回到破平方棚顶的纸箱里,什么也不想就蒙头大睡。
这一夜,无论是抓人的还是逃命的都在忙,唯独暴风中心的他,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