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二十年前……
雾雪峰,东偎泊洋湖,南靠藤王阁,西临丝路大通脉,北枕滔滔长江,层峦叠嶂中唯有雾雪峰孤峰突起耸立云端,其山腰绿水青山,峰顶云雾渺渺,冬日里整个南方都很少有雪,唯雾雪峰绵绵积雪,雨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雾雪殿就坐落于雪峰之中,虽被大雪覆盖,但也看得出建筑宏伟的轮廓。
安静空旷的正殿门前,只听到“咯吱——咯吱——”一步步踏雪走路的声音,是一位男子背着包袱走到了正殿门前,行跪拜之礼,良久没有起来。他是孔瑞,十五年前父母被胡啸天杀害,被雾雪神尼收留为徒,隐居于此与世隔绝。而他却一直没有放下仇恨。
“师兄!”一句银铃般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她一身淡紫色的衣袍,胸口雪白的肌肤上飘零着几粒雪花,玲珑的锁骨勾勒出美丽的线条,像一朵郁金香开在雪中。“师兄,你真的要走吗?”
“赵晶玉,你怎么出来了?”孔瑞起身惊讶的望那朵“郁金香”。
“我听到屋外有动静,便跟了出来,你忘了师傅教诲吗?师兄,不要去行吗?”
“晶玉,你是不会明白的,这十几年我一直活在胡啸天的阴影下,一闭眼就是父母惨死的画面,如果让我放下,我生不如死的活着有什么意义!”孔瑞坚定的说道,“师妹,我一定要报这血海深仇!我不想活着恐惧之中,我忘不了父母惨死的画面。”
赵晶玉:“师兄,你有想过你父母在九泉之下会希望你去报仇吗?你这样趁师傅闭关独自下山,会遭师傅怪罪,逐出师门的。再说,胡啸天盘踞虎啸山庄人多势重,你杀得了他吗?”
孔瑞:“我偷学了匿踪影术,可躲众人视线,潜进贼屋,我一定亲手宰了他。晶玉,趁师兄妹们没起来你赶紧回去吧,以免牵连你受到师傅责罚。”
赵晶玉:“师兄就可以走得这么洒脱吗?师傅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师傅十几年的教诲,可以完全抛于脑后吗?雾雪山庄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让你放下仇恨吗?”晶玉眼泪汪汪的望着孔瑞,“师傅当年收留我们,就是要我们放下仇恨,隐匿雾雪峰与世无争。”
孔瑞:“晶玉,你别说了,等我杀了胡啸天,我再回来跟师傅请罪,保重!”说罢,一道雪沙溅起孔瑞使出雾雪派绝学——匿踪影术,消失在赵晶玉眼前,等晶玉回头寻找时,只见一排脚印延伸山下......
赵晶玉再也止不住刚才强忍的眼泪,脑海里一幕幕和师兄在一起的画面,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情感,她只知道,看到师兄受罚,自己会心疼,看到师兄开心,她也会跟着开心,自己受了欺负,师兄一定帮着自己。而此刻,眼前这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原来认识的师兄了。
孔瑞一路踏雪飞奔,偷学的匿踪影术让他的轻功更胜一筹,他飞身于云雾中,白雪上……
他脸上充满着期待,就莫说是为报仇下山,就是为了自己,也不甘心老死于雾雪峰中。
孔瑞这一路飞奔,一路的风景让他欣喜、惊奇,很快便从雪山之巅到了山腰绿林,他回头一望,雾雪峰已经高耸云端了,他忽然又感到一阵失落,毕竟是自己成长的地方,还有那么多师兄妹,还有师傅,还有那个每天唤自己起床的大塔钟,本想远远再看一眼的,可不想这么快就藏于云雾之中了......
孔瑞来到一个湖泊,一钓叟在抚弄着琴弦,悠扬的琴声穿绕于树林之中,回荡在湖泊之上,弦乐里渗透着一丝寂寞的哀凉,又激荡着沧桑的呐喊,一道道余音荡气回肠。
孔瑞在湖边俯身洗脸喝水,远远看到钓叟的鱼竿被上钩的鱼扯得弯弯扭扭,忍不住打断琴声,“前辈,上鱼了!”孔瑞喊道。
钓叟一怔,按弦止音,“哦?上鱼了吗?”虽隔甚远,一道磁性且浑厚的声音却像发在在孔瑞耳边。
“年轻人,这是从哪来,要往哪里去啊?可否赏脸与老夫浊酒一杯?”钓叟说罢,起身拉起了鱼竿,上了一条两三斤的大鱼。
“好啊!前辈!酒我不会喝,顺便烤个鱼怎么样?”孔瑞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哈哈——哈哈——”老叟一阵笑得孔瑞头皮发麻。
老叟引他去了树林一个小屋边,老叟进屋取了壶酒,俩人坐在门前石桌旁烤着鱼边喝了起来。
老叟:“看你这身装扮,你应该是雾雪峰的人吧?”
“不!哦?是......是的!”孔瑞刚才还在想怎么编自己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呢?老叟这么一说,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谎了,“我是雾雪南尼的弟子,这次下山去办些事情。”
“撒谎,雾雪峰与世无争,除了雾雪南尼其他人根本不准下山。你是不是犯错误了,被赶下山的?”老叟笑着质疑道。
孔瑞:“额?不....额,是,是的,犯错误了,被......被赶下山的。”
老叟:“来!喝酒,谁都会犯错,错了就错了,没什么的。只有一错再错,最后才会是对的!”
孔瑞本来不想喝酒的,听到这歪道理,猛的饮下一杯,这是他第一次喝酒,这一口闷下去,烈酒顺喉而下,如巨龙翻腾,刺激得很。他打量着这老叟,弱不禁风的身子却总感觉稳如泰山似得坐在眼前,朴素无华的青衣步履,却显得很是得体,苍白发须散发着一股仙风道骨之气。
“前辈,你怎么一人在此,你的家人呢?”孔瑞这下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老叟:“咦?你怎反问起我来?我就一老头,没有家人。”老叟也续上酒,“说你吧!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去呀?来,先喝一个。”
孔瑞倒是猛,又是“一条龙”下肚了,“我下山去,我去虎啸山庄,”这下孔瑞晕晕的了,“我找胡啸天报仇。”
老叟:“胡啸天?你跟他有什么仇?”
迷迷糊糊的孔瑞,被这酒一灌,一头一尾把事给说给老叟听。
......
第二日酒醒,孔瑞在一棵大榕树杈上,差点没摔下去,只见一片丛林,木屋也不见了,老叟也不知所踪。虽身上没一分钱银两,但也摸了摸包袱,衣服还在,多了封信,和一个瓷罐,孔瑞拆开信件:恶虎阴险,其刃荼毒,沾血猝死,赠壮士灵丹,可抵剧毒。
孔瑞又找回到了刚才的湖泊,却怎么也找不到密林小屋了。只得继续赶路,终于到了山下了,孔瑞此时已饥肠辘辘,熙熙攘攘的街市上各种叫卖声,各种美食的香味,刺激着身无分文的孔瑞,孔瑞只能在街市里闲逛着。
陆淳峰这一年也才二十出头,聪慧的他通过倒卖茶叶赚了不少钱,他这一天也在这个集市上,他正向人打听怎么去雾雪峰,正巧问到闲散的孔瑞,“兄台可知雾雪峰怎么走?”孔瑞:“知道啊!你去那里做什么?雾雪山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陆淳峰:“在下陆淳峰,是特意从山西来这边贩茶的,雾雪山庄附近是不是种植着很多茶叶,以前有个相与赠我喝过几两这云雾山茶,口感甚好,相与告诉我说这边有个雾雪峰,茶叶都产自那里,问了很多路人都无人作答。”
孔瑞骄傲的说:“呵呵,雾雪山庄与世隔绝,藏于云端,山路险恶,当然,没几个人知道怎么走。云雾山茶可不是你们想买就能买的,都是进贡给朝廷的。我就是雾雪派的人!”
陆淳峰:“哎呦,这下可真正问对人了,兄台可否借步到酒店小酌几杯?”
“好!”孔瑞毫不犹豫的跟着去了。
酒店里,酒桌上,二人点好鸡鸭鱼肉,两坛子酒一放,孔瑞就耐不住了,胡吃海喝起来。陆淳峰淡定从容的让小二再来一斤牛肉,笑着问道孔瑞:“兄台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我要一匹马!”孔瑞认真的说道。
陆淳峰见过不要脸的,但实在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敢问兄台要马做什么?”
孔瑞:“我要去虎啸山庄,距此五百里,马不白要你的,等我事情妥了,日后我给你做杂工、当牛做马,怎么还你都行?”
陆淳峰看着这位小兄弟坚定又渴望的眼神,总是找不到答应的理由,但同时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毕竟第一次见面,实在难以信任,但他是雾雪派的弟子,唯有他可以帮到自己。于是,半晌没说话,一脸犹豫。
“你不是要云雾山茶吗?我可以帮你!来,拿纸笔来,我先告诉你雾雪峰的茶园怎么走。”孔瑞说罢就给画地图了,“你到了雾雪峰千万不要靠近雾雪山庄,否则会被看守射杀的。你要从山后峭壁绕行过去,就走这边岩洞......”孔瑞兴奋的给陆淳峰比划着。“等你找到这个茶园,你记住叫那个茶农老头去唤我师妹赵晶玉就行,她是管库房的,每年朝廷都因为交通不便带不走所有茶叶,所以,库房现存的茶叶应该管够,虽大多是陈年老茶,但雾雪峰四季寒冷,云雾山茶也不易变质,你若不嫌弃,便可带驼队去取!只要你说我名字我师妹一定会帮你的!”
“你叫什么名字?“
“孔瑞!“
“茶多少钱一斤?预计有多少?”陆淳峰两眼放光,这下来劲了!
“我记得我三年前清理过一次茶库,那回得烧了三千多斤吧!六年前也清理过一次,那会应该也挺多。具体价钱我不知道,反正朝廷每次来人就是二十几匹的驼队,大部分骆驼载的是粮食布匹,有几匹载的是水果,还有很多奇珍异宝,东西放下就换载茶叶下山,装不走的就一直存放。”孔瑞又豪饮一口酒,“据说恩师雾雪神尼就是宫里出来的人,可师傅不爱财,每年运来的粮食都有多,也使不上银子,只有师傅云游时候会把钱财散给穷苦的百姓......师傅她常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万般带不走,唯有业相随......”孔瑞又被酒闹得迷迷糊糊打瞌睡了。
陆淳峰:“我明白了,仓库每年都将留下朝廷带不走的茶叶,每三年就得清理一次,也正好是今年,库存即将被清理。我今天可真的是找对人了,可我如果拿那么多银两和粮食换代价太高啊!如果不给银两这样去勾结你师妹和偷盗有什么区别?不行,我必须从正门进,我要去拜见你师傅,茶叶必须得有个价钱,如果合适,我就运走,我把挣来的部分银两用于济贫。”此刻的孔瑞饮酒趴倒桌上打呼噜了,“小兄弟,你醒醒!你说你刚才叫什么名字来着?还有你师妹叫什么名字?小兄弟!你醒醒......”
陆淳峰忽然感到焦急:万一,这几日碰上茶库清理可怎么办?于是,他结了酒钱,还留了一贯铜钱给孔瑞包袱里,让店小二买匹马,备好给孔瑞。
自己先回了客栈收拾行囊,立即去找驼队,带上地图,准备直接上山......
孔瑞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也分不清早晚了,只知道天是亮的,他立即跟随小二去骑马,他此时心情非常复杂,一面是初次见面就慷慨解囊的大哥,一面是家仇未报醉酒的自己,还有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妹,他立刻跳上马,飞奔呼啸山庄,不让自己想太多,想让赶路充实自己空虚的灵魂……
孔瑞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也分不清早晚了,只知道天是亮的,他立即跟随小二去骑马,他此时心情非常复杂,一面是初次见面就慷慨解囊的大哥,一面是家仇未报醉酒的自己,他立刻跳上马,飞奔呼啸山庄,不让自己想太多,想让赶路充实自己空虚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