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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义军的结局

义军队伍完全进入了笔架山,从山上看下去,头尾数里,就像是一条在山中蜿蜒爬行的巨大蟒蛇。

突然间,笔架山的进山口发出一声巨响,山摇地动,直冲云霄。随着这声雷鸣般的轰响,地裂山崩,无数大小石块被弹飞,撞击,滚落。很快,一阵烟雾过后,这条山道的进口被堵得严严实实,而这,仅仅是一个瞬间。

所有义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震懵了,走在前边的自然不知道进山口发生了什么,都带着吃惊的神情,你看我,我看你。有的人还在想,这是不是空中打雷?仰起脸看,可是,太阳正在头顶。

只有张遇贤和僧景全猜出了这是什么响声。他俩迅速回头朝进山口望去,直接那边腾起一团团烟雾,惊得浑身一震,再朝四周环顾,只觉得心里发毛,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是炸药!”僧景全的脸都青了。

“狗贼的官兵,断了我们的路!”张遇贤猜出了敌人的意图。

“赶快发令,队伍用最快速度前进!”

“只怕来不及了!”

这句话刚说完。从笔架山山道的出口处,又是轰然一声巨响,与刚才这声响一样,仿佛山体都摇动了,山石横飞,乒乓作响,一块块坠落,堆垒,把两座山之间的这个山道出口,堵塞的连一条缝隙也没有。

“我们中埋伏了!”张遇贤的目光朝两旁的山上扫去,光滑的峭壁,后面是起伏的丛山,除了风吹草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我们不应该走笔架山!”僧景全恨恨的说。

“不!敌人抢先一步,把我们进罗浮山的三条道都封了,走大峡谷和一线天也一样。倪保强,真是老奸巨猾!”

“怎么办,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两边是悬崖峭壁,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呀。”僧景全骑着马,急的团团转。

“僧军师,你难道看不出敌人的意图?我们被彻彻底底的包了饺子了!”张遇贤话声一转,变得凄然,说:“我死不足惜,只是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一万多兄弟,死的冤呀!”说着,心头一酸,不觉两眼泪汪汪。

“大头领,别说伤心话,别泄气。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

僧景全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半山腰里有人在喊话:“山道上的匪军听好,我们是倪大将军麾下第三精锐分队,在这里等候你们小半个时辰了,我还真怕你们不来呢。谢天谢地,终于来了。现在,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两头封死了,你们的脚下全是炸药,很快,你们个个都会被炸得血肉横飞,粉身碎骨。不过你们放心,两座山上落下来的石头,会把你们掩盖的很严实,这笔架山道,就是你们匪军的一座大坟墓!”

山腰里喊下来的话,又用了扩声的话筒,声声句句,钻进义军兄弟们的耳朵,队伍立即乱了。有人试图上山,可是,山道两边都是光滑溜溜的峭壁。有人试图挖出埋在山道上的炸药,可是,有人从山脚边的草丛里找到一包东西,有根貌似细绳的东西连着,大家对着它看,发愣,只知道浑身在筛糠般的抖。

张遇贤听完山上的喊话,长叹一声:“这不是天要灭我们,是我害了大家,害了你,害了众头领,害了一万多兄弟!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僧景全流着泪,说:“如果我没有帮着大家说推迟一个时辰撤离,你一定会坚定的在寅时撤出龙门,我们就会抢在敌军埋伏之前通过道口,大头领,对不起。”

张遇贤还想说什么,但是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只见笔架山中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了无数的火把,同时也出现了无数的官兵,他们高举火把,望着底下山道上乱作一团的义军,一张张得意忘形的脸上都露出狰狞的笑。

这是正午,阳光这么好,要火把干什么?张遇贤马上明白,这是用来点爆炸药的。他仰脸朝天,凝聚全身之力,大喊:“天要亡我,是天不开眼!”然后,一跃站到马背上,说:“义军兄弟们,是我害了大家,对不起!大家不要悲伤,横竖一死,我们为杀贪官污吏,为救苦难百姓而死,死的光荣!今生有缘举义旗,来世有缘再相会!”

僧景全也振臂高呼起来:“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我还要和张头领一起,跟众兄弟一起,举义旗,杀贪官,救百姓。”

刹那间,山道上一起喊起来,震耳欲聋,在两山之间轰鸣,直冲云霄。

一个个火把纷纷从山上扔下来,闪过一道道火光,尽管有一部分火把被义军挡住,弄灭了。但是,大多数火把落到山道上,瞬间,炸药被点燃了,这是长达几公里的整条山道,几乎在同一个时间点,所有的炸药爆炸了,那时,除了爆炸声,还有山体裂开巨石滚落的声音,更有人马悲惨的嘶叫声。

等到尘埃落定,一切都变了,这条原本仙境一般的山道,没有了,而是堆满了乱石,最高的超过一丈,两旁的山壁,被炸的四分五裂凹凹凸凸,再也看不到原来刀削一般平整光滑的景象,山的下面几乎都塌了。

官兵已经撤走,头顶已经看不见太阳,风越发的大起来,空中有大块大块的乌云飘过,山里顿时阴暗下来。

笔架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乱石冢里埋葬了一万多名为求活路,为求正义而献身的义军兄弟。

无数从天而降的巨石堆砌了这座罕见的巨坟,宽约丈余,长有数里,如果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就根本不会知道曾经有条美丽幽静的山道,只是看到两山之间的一道一人多高的乱石岗。

而在这乱石之间,赫然挺立着一个人,大大小小的石块埋到了他的胸口,他的头巾没了,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肩膀上还残留着一些衣服的碎片,左肩没有了,右肩还在。他的身边有一截竹竿,竹竿顶端有一块被炸得只剩下一只角的红布,看得出,这是义军的旗帜。这面义军大旗没有倒,是因为这个人到死都挺立着,他的右臂把大旗死死的挽着,旗和人似乎已合在一起。

这个人就是张遇贤,他脸色紫黑,瞪着一双眼睛,虽然已是目中无物,空空洞洞,但可以看到他临死前无比愤怒的神情。

此刻,李东白率领的左卫军已抵达龙门,比预先约定的戌时早了一个时辰。天色刚晚,还未黑。所有城门都敞开着,大军直入,城里的残兵跑的跑,躲的躲,不见踪影。李东白心里明白,义军攻进了城,做完该做的事,早已撤入罗浮山,眼前龙门乃一座空城,预想之中。

但是,李东白在县衙里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却没有等到右卫军的到来,从天河到龙门,再走的慢,也该到了。倪保强在耍什么名堂?

正这么想着,一名探子突然冲进来急报:匪军队伍在笔架山被事先埋伏好的右卫军围歼,他们先用炸药封死两个口子,然后炸塌山体,掩埋山道,一万多匪军无一幸免。

李东北与景阳、柳重生正在商议怎么安抚城中百姓的事宜,突然听到探子的报告,无异于遭到电击雷劈,三个人全都呆了!李东白猛的从座椅里弹起来,对探子大声说:“你再说一遍!”探子重新把刚才所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你这是从哪里探到的消息?”李东白的身子在颤抖,声音都变调了。

“报大将军,小的负责探听右卫军行军动向。今天早晨天还没亮,大约寅时,有三支小股队伍悄然从天河出发,我以为是前往龙门汇合的先锋队,没有在意。他们的大部队在卯时出发,行军速度很慢,走到午时时分,听到远处罗浮山方向传来‘轰轰’的雷声。天这么好,怎么会有雷声,而且这‘轰轰’声响了好一会儿,不绝于耳。正在奇怪,看到有两骑快马从罗浮山方向飞驰而来,向倪大将军报告这个消息。小的这才明白,天不亮从天河出发的三支小队伍是去罗浮山埋伏的,这‘轰轰’声是炸药爆炸的声音。”

景阳紧跟着问:“爆炸的具体地点在哪里?”

探子说:“是笔架山。”

“你听到这爆炸声,什么时辰?”

“大约午时,因为当时我朝天空看看,太阳正在头顶。”

“午时?”柳重生心里盘算一下,说:“他们寅时撤出龙门,按理,巳时一定进了罗浮山,怎么会卯时才到?”

一个探子刚离开,又一个探子前来报告:倪大将军率右卫军改道前往罗浮山,而不是龙门。

李东白他们明白,义军的覆灭是真的。每个人的心立刻变的铅一般沉重,他们的心中都想着同一个念头:必须让倪保强偿还这笔债!

一个时辰以后,右卫军进了龙门城,当地的文武官员都已被杀,所以也没有人来隆重的欢迎倪大将军。两支大军的头领见了面之后,也只是表面的一番客套。因为消灭了匪军,倪保强立下大功,因此升官进爵是必然的。所以,他见了李东白之后,比在桢州时显得更加傲慢,不可一世。

但是,就在这天夜里,住宿在都统府里的右卫军大将军倪保强遭遇刺杀。

朦胧之中,卫队们看到有两名黑衣蒙面人,闯进了倪大将军的驻地,巡逻的官兵和守卫都看到了,只是月色不好,尽管灯火通明,但是树木森森,暗影重重,再加上打了胜仗后的麻痹大意,两个黑衣人直闯深宅。这两个人,一个身材魁梧,一个身材娇小,如鬼魅一般忽闪而过,守在倪保强卧室门前的两名卫士,刚发觉两条黑影,尚未叫出一个字,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然后,在天亮以后,卫士们发现躺在大红绣花被里的倪大将军,脑袋不见了。

同时不见脑袋的,还有埋伏在罗浮山设下埋伏的三名分队长。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倪保强。他不仅擅使阴招,而且城府极深。他知道,消灭了义军,并不等于天下太平。相反,他会成为义军同党余孽的报仇目标,因此,尽管表面上不动声色,全军欢庆,但他在暗地里做了防备,让一名醉酒的都统睡在他房里。结果,都统成了替死鬼。

第二天,当李东白等人借察看战场为名,到罗浮山笔架山道时,只见张遇贤和义军的旗帜还“站”在那里,而在他前面的乱石堆上,依次放着四个首级。

除了魏子杰,李东白他们心里明白,是谁出手为义军报了仇!尽管倪保强逃过一劫,但迟早会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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