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家坝人在等待通电的同时,勇泉和香草同媒人淑华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把那个叫十娃的男孩子先招到自己家,等到兰素成年两人就结婚,这个决定看似非常可笑,但它不光决定了还用行动实施了起来。招上门来就得办酒席还得给人家做新衣新裤。本来就为照上电灯掏空了家底,而这个决定让本就贫寒的家雪上加霜。没有人反对这样做是否合适,更没有人问兰素的意见,因为这是别家的事,也许,合适不合适并不重要,至少可以吃一顿好的看一场好戏。
就这样,兰素像吊在云端的一个木偶,她无力改变也没有办法去说服谁,她只能用她十二当的眼睛冷冷的去看着爸妈为了这场和她有关却无关的酒席,绞尽脑汁想法凑钱,一趟又一趟的去街上买回来酒席上要用的粉丝海带各种作料,烟酒茶叶。白天忙完晚上还得去厨师家合计还有那些需要准,给那家男孩的新衣新裤新鞋子,被子毯子新枕头。
到定好日子的那天,左邻右舍过来帮忙,杀猪宰鱼杀鸡宰鸭,切菜垛肉煎炸炒闷,队长文新和媒婆淑华去男方接人。每一个人脸上带笑,打听男方家怎样怎样男孩子怎么怎么样,到最后总会来一句,那感情好,以后勇泉家可以多一个人干活,长大和兰素一结婚万事大吉。
理所当然看惯不惊,大人们用他们自认为为你好的一句话就来决定了可能能带给你一生改变的决定。就像兰素,十二岁,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凭空掉来一个男孩子,而这个男孩子还说是她也许是十年以后的丈夫,去他妈的结婚,十年后社会变成怎样,谁知道!谁他妈知道呢?既然你们从不问我的想法,他和谁结婚关我什么事?兰素狠狠的想到。
不管兰素怎么想的,也不管她抗争了多少回,这个叫十娃的男孩子在勇泉香草的期盼中,在文新队长的接待里像菩萨一样在热闹的欢呼声中请到了家里。
勇泉和香草他们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这一个决定他们就像是火车道上的搬岔工,本来兰素可以走另一路,让他们一搬,兰素走上了另一条她不愿但逃避不了的路。这一条路是伤心的。孤独无助无力,没有人帮她,包括她的外公外婆,他们用一句大人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不用不服争辩和反对,只要听话就行。搬离保管室到黑水坝,脱离了左邻右舍的视线成为掉角户,没人知道这一家到底每天在生些什么,得不到温暖的兰素身边只剩下幼小的兰舒在看到姐姐挨打发出的惨叫声吓得哇哇大哭……
很多年后,兰素再又一场恶梦中醒来,伤心的落泪之中很有一种冲动质问爸妈:“为什么你们在失去兰燕后,那么心痛的情况下,却又能为了一个亳无血缘关的陌生人对自己的女儿痛下狠手?”
终究,兰素一次也没有问过,她恨他们,但又心疼他们所吃的苦,这种恨不能爱不得的心里煎熬,终是折磨了兰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