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蛇确实走远了,证据就是缘次郎的耳朵松散了下来,神色间不再那么警惕。
那种进山脚后就一直存在的感觉消散了许多。
两人便坐在了营火旁,缘次郎守在二人的身侧。
它的脖颈上重新悬挂了木雕,以及一张符箓。
缘弥换了件干净的衣物,原先破洞的衣服则在仔细擦拭了脖颈与脸上的脏污后直接丢弃。
眼下刚抵山脚,最近的取水点离这里也十分遥远,因此饮用水就显得十分珍贵,缘弥不舍得用水清洗。
“那个是什么东西?是妖物吗?”平静下来后,纯子在闲聊间提起了至今回想还后怕的黑蟒。
“不是妖物,应该只是单纯的...恩,动物。”缘弥不知该不该用动物这个词称呼,因为那种体型显然超过了一般蛇类的生长极限。
“可是也太大了吧..真是难以置信。”那黑蟒在草丛中探出全身把缘次郎捆个结实的一幕在少女的脑海中久久没能忘怀。
也就庆幸缘次郎是妖物体质,可以免疫掉任何除阴阳师符箓与式神的伤害。
否则的话,恐怕它也难免一死。
黑鲶鱼在水中是霸主的话,这黑蟒在山林间恐怕也是霸主的存在,因为这种体型已经没有存在天敌的可能。
对于它的体型问题的话,缘弥回想了一下,找到了可能的解释。
一切还要从半年前说起,当时在花开院家族留宿的缘弥对妖怪还只是一知半解。
在当时他只是知道自己的武器和自己的体质对抗妖物极其好用。
而究竟什么是妖物呢?缘弥在那个时候从花开院孝守处得到了答案。
“妖怪是一种不同与动物与植物的东西。”花开院孝守是一个四十多岁左右拥有着儒雅气质的中年人。
他平日特别喜欢把一头长发扎成一团,藏在高帽之中,相貌方面给缘弥比较深刻的地方是他的眉毛特别粗,而且胡须刮得一丝不留。
平时总把手背负在身后,然后顶着一脸的严肃表情,教导后辈,或者面见族人。
“它们的形成多数是由生物抱持不甘与怨念死去而化。是生物死后的一种特殊状态,仅只有在特定时候方能出现。也因此,那个时候被称呼为逢魔之时。不过凡事总有特例,有极少数部分是由天地所生,超脱六界,纵横三域,是天生的妖物。”
孝守先生当时与缘弥讨论此事时,表情极为严肃,语气平静又浑厚。
“妖物与阴魂不同的地方是具备了阴魂所没有的特殊能力。又因为是已死之物,活物除非靠着特殊的手段,不然绝对不可能伤的到它们。”
接着,孝守先生当时顿了顿,又说出了另一种成为妖物的可能性。
那就是存活。
只要存活的岁月足够漫长,动物就可能会被环境与某些事物影响而产生诡异的变化。
当变化到了极致,即便仍是活物,也算得上是妖怪,具备妖怪的体质与能力。
而黑蟒眼角那个微微凸起的地方,让缘弥十分在意。
一般的蛇类不会有那么大。
一般的蛇类也不会有那物。
这一切超乎常理的变化,都对的上孝守先生所说的。
如果再给它时间,眼角凸起之物破额而出,会产生什么呢?
它会不会变成妖物?
会获得什么诡异的能力?
望着那黑蟒流在地上的殷红鲜血,缘弥认真的思考着。
如果是这种体型与类型的妖物,恐怕会极难除去吧。
它的攻击速度极其快,就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遭了殃。
只能靠着不死之身才躲过一劫,换了寻常人,在那种速度与咬合力下,绝无活命可能。
想到了这里,缘弥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斩杀它,绝不能让它蜕变完成。
否则,这可能又是一起黑鲶鱼事件。
“纯子,这次的事情我可能有眉目了。”缘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在自己身旁小口吃着干粮的纯子。
他说的是除了黑蟒的异状之外,还有此次事件的源头极有可能就是那黑蟒。
听完后,纯子却摇了摇头,“前半部分我认同,但是后半部分好像有点太牵强了阿。红月山的传说“红月”,好像和黑蟒完全牵连不上吧...”
“唔。”缘弥沉吟,“好像确实有点牵强了..那么,如果按照纯子的说法判断,红月山有可能存在两个..异类阿。”
吞人的硕大妖蟒,以及导致红月产生的祸首。
纯子点点头,在这时缘次郎也走了过来,纯子把重新给它烤好的那份干粮分了给它。
白犬吃的滋滋有味,尾巴一直摇个不停。
式神的存续也需要进食,这点与妖物一样。
只是妖物吞吃的可能是与它截然不同的事物罢了。
“缘次郎需要在逢魔之时方能变身吗。”正思索间,缘弥突然对纯子问道。
纯子点了点头,“是的,它们与妖物一样,只能在逢魔之时现形。”
“既然这样的话...果然还是在夜晚处决掉那黑蟒比较好吗..”缘弥陷入思考,手指轻轻敲击着大腿。
如果在夜晚不能斩杀它,在白天与它遭遇光靠自己可能难以匹敌阿,这一说法是基于黑蟒白天可以行动的前提来预测。
如果它也和缘次郎一样,只有黄昏后才能施展全力的话,那倒是没什么好怕的。
这是一个赌博,赌,还是不赌呢?
但是阿,仔细一想就知道,这其实是单选题,缘弥没有得选。
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阿,要为纯子的安全做考虑。
“没办法了。”缘弥望着地上的鲜血,“趁着今晚,我要把它击杀当场。”
黑蟒存在复数的可能性暂时不考虑了,眼前的主要问题是今晚就看到了一条。
那就必须要彻底抹除掉白天与它遭遇的可能性。
凭借它的速度与咬合力,缘弥绝不能让它在白天绕过自己,攻击纯子。
“我要一个人去追击黑蟒。”缘弥认真对纯子说道,“你就和缘次郎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有事的话缘次郎也能保护你。无须担心,我的身体你也知道的。”
纯子愣住,急问为何。
缘弥就把自己刚才想的告诉了她。
听完之后纯子就陷入了沉默。
看她情绪低落,缘弥猜她可能是担心自己的身体。
于是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别担心我啦,傻姑娘。也别害怕,缘次郎不会让你有事的。”
纯子的表情也柔和了些许,但是笑容还是有些苦涩。
纯子一直注视着缘弥的身影,直至他消失在草丛后...
少女颤抖着身子搂过缘次郎,缘次郎的头部被水沾湿,白犬迷惑地仰起了头。
“缘次郎阿,我果然还是给你们造成麻烦了吧...都怪我执意跟来...”
少女的眼泪如崩堤,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