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脚下的那场大战，虽说北燕军损失比丹国多上一些，但有着中原的补血，很快能恢复过来。
修养的这半年，是凌雪入军之后，最闲的一段时间。
闲下来的时光，过得很快，边塞城又落雪了。
陛下还是在年前离开了，回到了阳洛城，有些事，还是需他亲自回去处理。
来年二月，又会再度发兵北上。
这一次的战术与以往不同，她麾下的骑军将会从右北平郡出发，深入敌后。
慕容先则领军自边塞城出击，最后一军由杨丰带领出燕山，于正面诱敌。
经历了两年的战阵，北燕中军及禁军有了经验，且取下河西之后，恢复了通往西域的商路，国中财政能支持三军出击。
而丹国经历了前两年的损失，国力大不如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三路大军齐头并进。
皇始四年四月二十七日，大军兵临丹国王城。
这是草原上唯一一座城池，有着四四方方的城墙，简易的护城河，吊桥。
城外的丹人已经扎好了营帐，布设好了城防设施。
“进攻！”
城外厮杀不过半日，丹人便退回了城中，他们发现于城外野战完全不是凌雪麾下那支骑军的对手。
回到城中，至少可以削弱这支骑军的力量。
可北燕这次的准备十分充足，耧车，攻城锥，投石车一应俱全，对抗丹人的矮小城墙简直绰绰有余。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丹人的一处城墙垮塌。
“杀！”
凌雪举起长戟，领着麾下骑军朝缺口处冲去。
丹人迅速组织士卒企图堵住缺口，可在她及麾下士卒的奋力搏杀之下，完成做不到。
于此同时，城门，城墙上的战斗打响。
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在一座看上去有些矮小的宫殿前，一员身披红色盔甲，戴着鬼面的将领立在台阶下。
身后跟着数百人，同样戴着鬼面。
台阶上，是一员衣着皮甲的壮汉，握着手中的弯刀，身后同样跟着数百卫士。
“高国主，你该是从未想到会有今天吧！”
“哈哈哈！”那人放声狂笑，“自我起兵那天起，就想过无数结局了。”
“那便是你遇见了最不想看到的结局了吧？”
壮汉撇了撇嘴角，将手中的弯刀举起道：“还不一定，来做个了断吧！”
“好！”
凌雪主动抛下了手中的长戟，拔出长剑冲上台阶。
当！
刀剑交锋，二人对视在一起，壮汉眼里的是疯狂，是还未消亡的野心。
她的眼里，有仇恨，更有期望。
刀剑分离，二人各退几步，摆好架势开始了对峙。
最后，是持剑者选择了先动。
只见她右脚尖一扭，手中将剑同肩持平，随后借着脚上的力，催动腰上的劲，朝前直直刺出。
高齐见状不妙，急忙侧身，同时手中的刀顺势斩下，企图趁机压制对手。
却见冲刺而来的人，纵身一起，于半空中施展出一个半斩击的招式。
噗嗤！
他胸口前的皮甲被划开一道口子，整个人踉跄着退了几步。
“好！有趣！”
稳住身形，他也不甘示弱，双手握刀，使出两招重砍，企图靠力道取得便宜。
可凌雪并未上当，利用柔韧的身姿和速度绕开了这一招。
砰！
高齐的刀又一次砍空，重重得砸在地上，竟将石阶砍坏，空中飞出不少碎石来。
“该结束了！”
这是对手身形不稳的一刻，只见她踩住刀刃，纵身一跃，翻到了其身后，随即手中的剑狠狠得刺出！
噗嗤！
剑刃贯穿了他的胸口，顿时溅出了不少血。
“咳咳。。。你赢了，动手替我了结吧！”
嗤！
剑刃转了一圈，又溅出了不少血迹。
将剑抽出的那一刻，凌雪觉得有些恍惚，呆站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
“战争该就如此结束了吧！”
至少北地的战事就这样结束了，失去了国主的丹人，全部放弃了抵抗，王城陷落。
高尔吞服毒药而死，倒在了那印着中原大地的图上。
除了交战中杀死的丹人外，只有一人被处死，那便是高力，以毒箭刺杀凌刚的那个家伙。
因果终结，旷日持久的边境大战落幕，历时一十二年。
之后，丹国部族的几位长老同北燕签订了和约，约定双方之间再无战事，互通友好。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河西一带重归中原，燕山北部的草原更是彻底与丹人无缘。
要想生存，只有两条路，投靠北燕，做其臣民亦或是向西。
一多半接受了汉化改革的部族选择了和平的日子，还有少许部族将部落西迁。
但不管怎么选择，至少未来百年内，边塞城将再无烽烟。
“崔姑娘真得不回阳洛城了？”
小院内，一家人正商议着去都城的事。
崔莹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还是在这边等你们回来吧！”
那边，早已没有值得留恋的了，受封赏也没有她的事。
“行吧，那你可看好院子。”
“当然。”
因为还要带上李先，所以木青等人只能坐马车，速度自然慢了不少。
折腾了半个月的样子，才赶到阳洛城。
即使是第二次来到都城，凌雪依旧会有些感慨这里的繁华，木青这新来的更是迷花了眼。
“李二，我们以后在这里开家药铺吧！”
她有些期待的问道，毕竟是都城，要是治好了某个达官贵人的病，北燕第一女医这名号就可到手。
憨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向来没啥主见，自然是妻子说啥就是啥。
“雪姐，你呢？你愿意呆在这边吗？”
凌雪愣了半晌道：“本来是想回去的，可你也呆在这边了，倒是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就呆在这边吧。”
“之后再说吧！”
到了驿站住下，木青说道：“我再给你号下脉，雪姐。”
“哦。”
“怎么会？”
她眉头紧皱，将手抬开，然后再放上去重新号脉。
“雪姐，你最近胃口如何？”
凌雪沉吟片刻，有些犹豫的说道：“自一月前，就不是很想吃东西。”
听到这话，她眉头快要拧在一块了，若真是如此，只有一种可能——这胃疾已经无法彻底无法医治。
甚至，时日不多。
看着这丫头神情严肃，她也明白了什么，站起身走到门前，沉默些许后，说道：“我还有多长时日？”
“多则半年，少则两三月。”
“明白了，除去找陛下一趟，我应该还能撑到回边塞城的。”
她回过身，看见木青眼角掉下了泪，走上前擦拭掉，安慰地笑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
“雪姐，你？”
“好了，你在这呆着或是去城中逛逛，我去办些事。”
半个时辰后，还是那座偏殿中，慕容先与她在此见面。
同样，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脸震惊，不可思议道：“君前可无戏言！”
可请来太医诊断后，那老头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道：“的确如上一医者所言，时日不多矣！”
“是吗？”他摆了摆手，声音听上去一下老了许多，“下去吧！”
“诺。”
待医生走后，君臣二人一直沉默着。
良久，慕容先缓缓开口道：“将军还有什么想要的，朕皆可准许。”
凌雪平静地笑了笑道：“封赏什么的，也没必要了。”
嗅了嗅殿中的熏香，很是安神，又改口道：“这殿中熏香挺好闻的，可以要一些吗？”
“当然可以！”
“那臣告退了。”
“稍候！”
突然，他站起身来，走到这女将军的身前，郑重得行礼道：“朕代北燕谢过将军。”
凌雪愣了半晌，回身拜道：“陛下言重了，不过是臣应有职责罢了。”
应有职责吗？
慕容先长叹一息，心中无比遗憾，如此忠心的将军，朕只拥有了四年。
离开大殿，等着陛下送来熏香后，刚到阳洛城的几人，又返回了边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