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西北脚下的草原,因为有着冬雪和春雨的适量滋润,向来是肥沃无比的。
自八年前丹国夺取河西地域控制权后,一些部族会选择来此放牧。
今年,丹国国主下发警告,不要前往此地放牧。
可这里的牧草是最能养肥牛羊,助其渡过寒冷的冬日。
因此,他们依旧选择将此地作为放牧场。
草原上,搭起了近百座毛毡帐篷,成群的牛羊被牧人驱赶着啃食着牧草。
远处,北燕的侦察骑兵已经来到此地观望。
“刘为,你说你都娶妻了,怎么还要来这里混?”
说话的是一个瘦削的男子,嘴角长着两撇八字胡,看着有些滑稽。
“噗!”刘为吐出了嚼在嘴中的草,“我过往虽是个贼人,却也是懂得啥叫知恩图报。”
若不是将军上奏,将他的罪人身份免去,还赠予了两头牛羊作为彩头,那女子家人可不会点头首肯。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军中,继续做侦察骑兵。
“真是想不通你,有了女人还要出来打仗?”
“你懂个屁,不把丹国人打跑,你能保护得了你女人?”
瘦削的男子听了这话,轻哼了一声,这句话,的确是无法反驳。
他探出头,朝远处望去,又看了看天,对着刘为道:“准备动手吧!”
日落西山,已经有些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了。
两人穿着丹人的服饰,朝远处的毛毡帐篷摸去。
刘为和这瘦削男子对于躲藏这件事极为精通,他们不知不觉得混入了丹人之中,藏在了暗处。
待到天彻底黑下来时,二人凭着白日的观察,蹑手蹑脚得摸到存放酒水的毛毡帐篷前。
这支部族的族长很是好酒,每次出来总是会带上许多酒水。
“嘘,门口有一个,你把他放倒,我溜进去。”
“得勒!”
瘦削的男子故意制造出一声响动,不足以惊醒睡觉的人,但可以吸引到那看守的人。
唔!
守卫被吸引了注意力,朝声响位置看去,却什么也未看见,正说回头,却被一只手捂住嘴巴。
只发出了一声闷哼,锋利的刀刃就从其脖颈上划过,淌出温热的鲜血。
轻轻得将这人放倒在地,瘦削男子躲在一旁警戒起来。
趁机溜进帐篷的刘为,看着里边众多的酒坛,忍不住打开了一坛。
用手沾上了一些酒水,先凑到鼻上嗅了嗅。
“真香啊!就这么烧了挺可惜的。”
他从兜里掏出了水壶,装满后,盖紧瓶盖,再不慌不忙得拿出将酒一个个弄翻。
手脚麻利的他,不过几息功夫,就将帐内的酒掀翻。
咔嚓!
打火石发出清脆的声响,肉眼可见的火星落在了酒上!
“快跑!”
“你是真得不要命。”瘦削男子一边骂着,一边同刘为朝记忆中的马棚跑去。
酒加上火,存酒的帐篷在瞬间爆燃开来,化作一片火海。
这还未完,火焰顺着一些流出的酒蔓延开来,吞噬着周边的帐篷。
深夜之中,丹国人于火中惊醒,顿时慌乱不已。
没有顾及那两个始作俑者,他们只知道若是不及时救火,整个部族都会丢了性命。
“哈。。。啊!”
靠坐在一处树上的凌雪合上双目,打了个哈欠,打算歇息片刻。
“将军,火燃起来了!”
顿时,睡意从脑中跑走,她站起身朝远处眺望。
那里,正是丹国人的聚集地所在,此刻望去已是火光滔天。
“哈哈哈!”
她不由得放声大笑了几声,随即语气严肃道:“李二,再过半个时辰,全军进攻!”
“诺!”
而再过半个时辰,正好是清晨时分,约莫有一些光亮的时候。
丹国人若是全力救火,也至少要花半个时辰。
救完火,正是其疲累不堪之时。
这番计策环环相扣,没有刘为偶然发现其运放酒水的帐篷,凌雪就不会想出这番计策。
而计策的关键又在于刘为能否点燃酒水,使敌疲倦。
天边微微放出一丝光亮,刚救完火的丹国人疲累不已,不少人瘫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火熄灭了吗?”
“全数熄灭了!”
“呼!”
族长长舒一口气,还好将营地设在小河旁,否则损失的可就不只是帐中的酒水了。
酒水,啊,真是可惜,到底是怎么回事?
遭了!
他脑中的弦突然一紧,担忧得朝远方看去,数面旗帜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是北燕人,快防卫!”
地面传来的震颤,将瘫倒在地上的人惊扰起来。
他们强撑着一口气,拿起身旁的刀刃,找出弓,身旁还有马的就上马作战。
嗖嗖嗖!
人未至,箭雨已然落下。
四千精骑的数轮箭矢,匆忙集结的丹国人完全无法防御,只得被动挨打。
若是放在往日,他们或许已经选择逃跑了,可现在不能,他们的妻小也在。
丹国人愤怒得嘶吼着,由族长带领着近千人骑上马开始冲锋反击。
可轻骑兵的任务就不是和敌近身搏斗交缠,他们远远地吊着敌人,用精准的箭术收割敌人性命。
这千人丹国骑兵被牵扯开来后,紧随身后的五百重骑手持长枪,冲入丹人人群之中。
在速度和厚实的铁甲双重加持下,丹人毫无抵抗之力,即使有,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可他们还是一往无前得朝周围劈砍,其不要命的程度有些出乎凌雪的意料。
有两三个倒霉的家伙,居然被扯下了马。
可当目光落在不远处,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女人和孩子身上时,她明白了为何抵抗会如此激烈。
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士卒全部停下来。
“放下兵器,饶汝等妻儿不死!”
“放下兵器,饶汝等妻儿不死!”
。。。。。。
“放下兵器,饶汝等妻儿不死!”
此起彼伏的劝降声下,一些丹国男子放下了兵刃,但还有一些未放下。
这时,走出来一个老人。
“你们不可欺骗我等。”
凌雪将马催动了几步,靠上前,郑重道:“我是此军将军,你们放心吧。”
那老者将信将疑得打量了她一番,瞧见眼前这人的装束确实要好上一些,暗暗点了点头。
“放下兵刃吧,敌将许诺我们不会屠杀我等妻儿的。”
哗啦啦!
所有人将手中的武器扔下,聚在一起,作投降姿态。
见着这些人投降,她满意得笑了笑,示意身后的人上去接收俘虏。
而更远一些的千人丹国骑兵,多数已经阵亡,剩余的也下马选择了投降。
可之后如何处理这些人,却又是个麻烦事。
凌雪不可能留下人去看管他们,可就这样放了也不太合适。
慕容孙见将军犯难,走上前,附耳道:“将军,还是都杀了吧!”
“我才许诺了他们不会滥杀其妻儿。”
她不是个嗜杀之徒,对于放下武器的人和无辜的人,是不会下手的。
更何况,一个人,即使是对敌人,也该是有些信用的。
“留下些口粮,将他们的粮食和牛羊全部带走。”
良久,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若他们想活,唯一的道路就是投靠边塞城。
至于缴获的辎重,让后来的辎重部队接管即可,他们距离此地应该不过三十里。
稍作歇息,五千骑军再度出发,消失在了这些丹国人的眼中。
“我们该怎么办?”
“朝南走吧,看他们是否愿意接纳我们。”方才那老者说道。
族长战死,失去了牛羊粮食,想在草原上生存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