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挂,思念连绵。
孩子们走时,还不忘往用瘪豆荚捎些吃不下的食物,要带回去给家里的大人尝尝,探索者触景生情,想起了一些有关弗洛博士的往事。
长老们见到大长老身先士卒(丢掉脸皮),那他们自然要紧随其后,一个个挽好袖子上前帮忙。这么多吃的可不能浪费,现在食物可是越来越缺了。
等到吃豆子吃饱,喝豆汤喝足,大长老也是顶着涨圆的肚子,拄着拐走到探索者身前,没有一句言语,但那双灰白黯淡的眸子里,感谢与感伤各占一半。
探索者没有理他,大长老也无打扰的意愿。
转身离开,在村子里闲逛,走走停停,却是走一小段路就停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大长老来到村子中央处的篝火边上,盘腿坐下,拐杖放好,轻哼着曲,慢悠悠地帮忙拍起了糊饼。
……
等大家都回家睡觉后,诺雅才艰难地从美食堆里把自己拔出来,抹了抹脸上的饼渣,而后去帐篷里抱出一堆瓶瓶罐罐,打着饱嗝把那些吃剩下的食物分别装进不同的容器里。
这些还能吃好久,不能浪费。
探索者没有记录,因为这些事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刻骨铭心。
弗洛博士从没忘过。
……
装好剩下的食物后,诺雅起身问道。
“阿難纳,晚上你要睡帐篷吗?我可以去姐姐那挤一挤的,她还在巡逻,没那么早回来。”
虽然想着阿難纳可能不需要睡觉,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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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可以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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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达完信息,身后那些还未消去的生产区块自主拼凑,把诺雅的帐篷扩宽、撑高,形成一座大小合适的两室一厅一厨组合帐篷。
诺雅呆了呆,随即就双手合十对着阿難纳虔诚地拜了拜,然后抱着瓶罐,小心翼翼地走进自己的新帐篷,发觉那些储藏物件都原封不动的摆放整齐,诺雅心中欣喜溢于言表,脸颊微微泛红,耳朵就像翅膀似的快速扇着,开心地快要飞起来了。
猛然想起什么,赶忙把瓶罐摆好,随后小跑出帐篷,看着阿難纳,有些难为情地伸出手,红着脸支吾道:“欢、欢迎,来我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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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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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与诺雅轻握,随后不着痕迹地收回。
诺雅笑着,上前一步牵起阿難纳的手,拉着她进了帐篷,还不忘问了一句,“要不要喝茶?”
探索者无言。
诺雅憋着笑。
……
距离村庄3km外,身为塔森娅村唯一一个学会魔法的斥候,琪蕾娅结束了今天的例行巡查,走在隐蔽的回村路线上,心中有大疑惑,以及少许的不安。
她先前发现了野兽群的踪迹,但一路跟随排查后,却发觉兽群脚印十分突兀的中断在森林里,就像是赶路途中瞬间蒸发掉一般,极其古怪。
“希望不是那些怪物来了……”
想到些不好的事,琪蕾娅脚步加快,转疾走为飞奔,快速接近村子,3km距离转瞬即逝。
直到看见村子城墙完好,且嗅到蒸煮食物残留下的气味后,琪蕾娅才把情绪平复下来,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绕着城墙找到一个位置,随后运转魔法让自己的身体半灵体化。
径直走入城墙,来到自家妹妹帐篷的后方。
“记错了……?”
琪蕾娅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这么健忘,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没有像往常那般直接走入妹妹家里,而是绕着帐篷观察几圈,鼻子微耸,仔细嗅了嗅。
“……呃唔,好重的香料味……”
肚子发出怪叫,琪蕾娅略微脸红,揉了揉肚子想着再忍一会,走到帐篷门前,小声呼唤诺雅。
听到声响,帐篷里走出一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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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太饱,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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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琪蕾娅转头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景象,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后才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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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者,阿難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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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之神……你想做什么?”
琪蕾娅瞬间警觉,后撤半步,视线试图绕过探索者查看帐篷里的情况,但却被一片茂密的浆果丛遮挡。
于是只好继续保持半灵体化,要是等会出了问题就直接穿过她进入帐篷,把诺雅带走。
让琪蕾娅这般警惕的原因,自然就是大长老私下里曾与她说过不少事情。
阿難纳,早就战死了。
死在了那些怪物手下。
……
探索者没有产生跟琪蕾娅交流的念头,所以两者就站在帐篷前对峙了半晌,期间,琪蕾娅多次瞄向帐篷。这个举动会让她在战斗中轻易丧命。
探索者在此记录。
最后,还是在村里闲逛的大长老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拄着拐,捂着肚子,慢悠悠地走来,稍微批评了琪蕾娅几句,然后就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本想与大长老说一下今天的古怪发现,但话到嘴边又忍不住看了眼‘阿難纳’,想想还是憋了回去没讲出口。
明天再找时间吧。
虽然她相信大长老的判断,但无条件相信一个陌生人,这种行为显然很愚蠢。
离开时,琪蕾娅犹不放心,非要进去看一眼妹妹,探索者没想什么,大长老也没说什么,就当默认了。
于是琪蕾娅直接穿进帐篷,确认妹妹的确是睡着后才松了口气,放下心后,又小声埋怨自家妹妹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心里满是无奈,抬手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唔嗯嗯~姐姐,我错了……瓜饼真好吃……”
习惯性地条件反射,之后便翻个身,掐住一只屁股没毛的诺拉狐尾巴,嘴里吧唧吧唧,继续在梦里吃些好久不曾吃过的食物。
琪蕾娅笑了,心疼、愧疚、思念皆有,但都不及幸福。诺雅,我们都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第二天清晨,塔森娅村的村民们,刚起床就见着了百年难遇的稀奇一幕,大长老,居然在锻炼!
事情是这样的,黎明刚至时,作为斥候的琪蕾娅便醒来准备外出,刚想使用魔法从帐篷后方直接穿过城墙,就听见帐篷外大长老的呼唤。
一番询问后,原来是大长老需要自己帮忙做些东西,琪蕾娅就当顺手而为,刚好也把昨天的调查结果跟大长老提了一句。
后者听罢没多说什么,于是琪蕾娅也就闭口不言,专心完成当下的事情。
用晒干的藤蔓条把两块石头分别绑死在粗杆两端,做成一个杠铃,然后再把一根长杆固定在两颗早年种下的分叉矮树上,摆好一根单杠。
做完这些,琪蕾娅便离开村子,外出调查村子四周的野兽活动痕迹。
时间回到现在。
大长老两手怒举杠铃,哇呀呀地大叫一声,全身血管纷纷暴起,显出一副慈眉怒目之相,高举杠铃至腰间再落下,来回三次!收工。
休息半个小时,吃了点烤好的糊饼,喝了几口小茶提神,然后走到单杠下,小短腿一蹦,抓住单杠做了一整个引体向上!收工。
完成了今日指标,大长老也是抚着胡子,对自己十分满意,气势不减当年,很好很好。
围观村民纷纷鼓掌。
诚心实意。
……
到了中午,诺雅才懒懒地从软毯上爬起,迷迷糊糊坐了半天,才猛然想起自己睡过头了!
慌慌张张爬起身,结果因为没适应好新换的软毯,所以脚下一滑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到一条火红的尾巴上,但一心想着去做饭的诺雅显然没注意到这件事。
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住,姐姐因为工作原因很少回来,所以诺雅还没适应自己家里多了一只鸟与一只狐狸,迷糊之下就更如此。
“阿難纳阿難纳,我起来了我起来了!”
咋咋呼呼地跑出帐篷,结果就看见一大堆村民在自家门前聚众吃饭,厨师自然还是昨晚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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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脸刷牙喝热水,然后才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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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地接过阿難纳递来的木盆、木杯、牙刷盐巴、热水罐,然后再被牵着带到了帐篷边上的洗漱台,上面有一个绿叶小人在演示规范的洗漱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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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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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达完信息,探索者就回到露天厨房,开始烹饪昨晚出现在诺雅梦里的那些食物。
“哦……”
等到阿難纳离去,诺雅才傻傻地回一个字,清醒点后,就开始照着阿難纳所说的,学它。
洗漱完毕,再稍稍整理一下头发。
崭新一天,来得稍显梦幻。
……
时间回到午餐前。
锻炼完毕后的大长老在村里散步,身形却比以往高了不少,不再是佝偻腐朽的暮气沉沉,而是如老树抽新芽般的向阳生长。
临近午餐时,大长老悠悠然地走到诺雅帐篷前的露天厨房边,搬了条凳子坐下,眼巴巴地看着那位正在准备午餐的大厨,但就是没有说话。
探索者并没有在意,只是照着昨天的流程重新做了一遍那三道菜,大长老一眨眼,听到耳畔响起一声餐铃,回过神后餐桌上就摆满了食物。
大恩不言谢,所以大长老就毫不客气地招呼着村民过来一起吃饭,而且还把昨天没来吃的大人们一同叫来凑凑热闹。
于是就有了诺雅醒来后,全村老小聚在家门前吃饭的场景。
……
洗漱完后,诺雅一路小跑着加入村里的午间聚餐,尾巴低垂的猎手郁郁寡欢,趴在浆果丛那边吃着永远也吃不完的浆果,睡眠鸟还在睡觉,如非必要情况,它一般极少进食。
探索者依旧伫立不动,只是看着。
孩子们在笑,笑里是满足,以及少有的期待。
大人们在聊,聊些繁琐事,却不曾谈论未来。
老者们在品,品着家乡味,最终做出了选择。
探索者在看,看众生百态。
一顿饭,决定一个有可能的走向。
……
远在5km外,琪蕾娅正啃着树皮味的苔饼。
“唔嗯(强行吞下)~呸呸,难吃。”
吐了吐舌头,随后把剩下的半块放进腰包,接着拿出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小瓜饼(3cm2),嗅嗅后再仔细端详,然后放回腰包,藏好。
“诺雅。”
琪蕾娅坐在高耸的树干上,两腿轻轻摇晃,眺望着远方,脸上笑意满满。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嗝~”
帐篷前的餐桌边上,实在吃不下去的诺雅打了个饱嗝。